在西城废墟中,士兵们在清理着战场,到处可见有两名士兵挑着担架将战场上的伤员运到后方,一些士兵将尸体装上卡车,还有一些士兵用手中的枪驱赶着俘虏。布拉茨克西城和东城就像是天堂和地狱,这仅仅是隔着一条河,而连接它们的是一座残缺不全的水电站。
刚刚清扫过的路面上开来了两辆装甲车,缓缓地停在了火车站旁,上面的乘员悠闲地抽着烟,懒懒的倚在30mm机关炮上。过了不到五分钟,一辆军灰色的悍马车从路口冒了出来,紧跟着又是两辆,上面的“平原雄鹰”旗帜飘扬着。周围的士兵见到后,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向其敬礼。这三辆悍马显得异常的漂亮,当然是与这些刚刚经历战火及硝烟渲染的装甲车和坦克相比。这三辆悍马在路上行驶的非常顺利,没有一点障碍拦在前方,慢慢开始转向火车站的方向开去。原本显得非常懒惰的装甲兵立刻挺直了腰板,经历一个标准的军礼,还有几名装甲兵纷纷从车里钻了出来,同样向着悍马行礼。
悍马车缓缓停在了火车站旁,几名军官从车里走了出来,当然包括我。下车之后就看见一排装甲兵笔直的站着,向着我们行着军礼,知道我摆了摆手后才回去干自己的事情。
跟我出来的有菲尔、杰瑟斯、歇斯特罗、霍斯比、普朗西斯和弗莱戴恩,思皮斯因为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去了城西的指挥部。整座城市已经变为黑色,除了黑色就是我们这些穿着灰色和土黄色军装的人(欧泰利亚国防军军服和苏联军服一样为土黄色,而联邦远征军为灰色)。这里除了让我想到小时候读的故事中的鬼城外,实在无法让我想到别的东西,比如说我身旁这棵畸形一样的树,右半边已经被烧毁,那狰狞的样子让我恨不得马上就走。
“真是比想象中的顺利多了,我原本以为就这里要比海参威那里还要难攻。”菲尔走下车,正了正头顶上的帽子。
杰瑟斯随后从第二辆悍马钻了出来,听到菲尔的话,回道:“当然,咱们一路过来花了三天时间定制的计划,不过这里的驻军数量还是超出了意料,不过幸好一切进展顺利。”
所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几名卫兵跟着我们向着火车站走去。在发动进攻前一再强调不要毁掉火车站、水电站和铁路,不过前两样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整理一下还是可以投入使用的,铁路也有一段被毁掉了,同样花去一点时间也是可以修理好的。
“这条铁路通往大西伯利亚铁路,打通之后我们的后勤就不用愁了,要知道一路过来靠着储备的罐头和水,平时还得去打猎去找水源,这日子不好过啊!”走到候车厅将一一个桌子立起来,从大衣里拿出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条铁路说道。
此时由于我们需要在此地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整,所以现在我们还算比较悠闲,有些无所事事,坐在候车厅的椅子上聊天。上面的顶子早在第一轮炮击时被击毁了,候车厅变成了露天的,尽管如此天上的硝烟还是将正午应该有刺眼光芒被堵在外面。
“咣!”
“谁!”
突然听到一声钢铁撞击的声音,几名卫兵立即将手中的枪指向声源处,那里被一些碎石和几辆车压在那里。两名士兵向着那里走去,打开了枪口的手电,一下子就看见了有一个同往地下的通道,一名士兵转身立即向我们报告。
“想办法打开它,可能是避难所一类的。”菲尔说着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不行,得把上面的残骸移开。”
很快,一名士兵叫来了一队工程兵,小心的将上面的残骸移开。经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通道终于被打通。几名士兵端着手中的步枪小心的走进通道,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可以看见一个变了形的铁门。
“有办法打开吗?”我和其他人走了下来,看着这个门,问那些士兵。
“可以,长官。”说着,一名士兵将枪口对准了锁的位置开了几枪。叮叮当当的打完机枪后,用脚使劲向门踹去。
“咣!”大门立刻打开,里面有几个电灯照着,而且借助电灯的灯光竟然还能看见一群人。这些人都是平民打扮,脸被硝烟熏得黝黑,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在我们轰炸后逃进来的。
那些平民见门被打开吓了一跳,但看见有人并且穿着土黄色的军服时一下子变得异常兴奋,还有几个直接冲出来想给这几个士兵一个大大的拥抱。
“不许动!”士兵大喝一声,同时将刚刚合上的保险拉上。冲过来的几个人一下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有几个没有停住摔在了地上。这些平民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士兵并不是自己国家的士兵,因为他的语言和他的语气,更因为他身上的军服,上面并没有他们熟悉的红星和镰刀锤子。
“怎么回事?”我听见士兵那一声大吼走了下来,借助着灯光小心的踩在楼梯上。
“长官,是平民!苏联的平民!”士兵听到后并没有敬礼,只是转过头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又迅速转回。
“放他们出来!”
“是,长官!”士兵尽管很纳闷,但还是立即执行,用右手挥了挥让自己的同伴让道,示意那些平民出来。
这些平民起初还很害怕,但有几个胆大小心的走出去后见他们没事,所有人才陆续走出,不过提起的心还是放不下,如果哪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这些人肯定第一时间跑回避难所。
几个平民从火车站中跑了出来,门口的几个装甲兵一见吓了一跳,但是那几个平民并没有注意,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城市。接着更多的平民从里面走了出来,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残垣断壁和正在进行清理工作的士兵们。
突然有几个岁数较大的人意识到了什么,从人群中跑了出来,向着清理战场的士兵们扑去。那些士兵看见他们一下子愣住了,没有想到这里还会出现这种打扮的人。但是这些平民不只是哪来的胆子,直接将眼前的士兵推开,不顾他们的叫骂声爬上火车,在尸体堆里翻找着,心里既希望能看到他们熟悉的面孔,又祈祷着不要见到他们,千万不要见到他们。
但事与愿违,一个年老差不多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将躺在上面的一个人推开,呆住了,手里的动作一一下子停住了。这个面孔是多么的熟悉,这有些模糊的面孔尽管上面刻着几道伤疤,自己也是不可能会认错的。如果她没记错,拥有这张面孔的人昨天晚上还和自己聊着天吃着饭,晚上还笑着和自己说:“妈妈,晚安。”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孩子。
周围的士兵没有阻止,默默的退后,站在较远的地方看着这些人,没有说话,眼睛几乎都没有眨过一下,愣愣的看着。
那名老太太用自己干枯的手臂温柔的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用如枯枝一样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尽量的将自己孩子狰狞的面口舒缓过来。老太太没有流一滴眼泪,眼睛干涩的即使想流哭都是奢望。
“孩子,妈妈在这,不要害怕。”老人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乖,孩子,妈妈在这,不要再怕了啊。妈妈知道你累了,妈妈知道你多累,妈妈知道你需要睡会儿,需要多睡会儿。没关系,妈妈在这里陪着你,乖儿子,妈妈等你醒来给你准备你最爱吃的烤肉,当然还有你最爱喝的伏特加……”
士兵们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默默地看着这位老人,想对着自己熟睡的孩子说话一样。有些士兵用手摸了摸有些沙痒的眼睛,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全湿,用舌头舔了舔,尽管因为战斗味觉不再像之前那样敏感,但是仍然能尝出淡淡的咸味。没错,是泪水。
“孩子,走吧。咱们回家去。”老人依然对自己催眠,费劲了力量将自己的孩子背起来艰难的向前走着。刚走几步,老人突然被一块碎片绊倒,一下子摔在地上。有一名士兵想走上去将老人扶起,但是他身边的一名少尉拦住了他,默默的摇了摇头。
原本这一摔,以这位老人的体格会摔骨折,但是她摔倒后第一反应却是查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摔着。当老人看见自己的孩子躺在不远处时,心疼的将他抱起,重新背上,艰难的沿着道路向前走,士兵们隐隐约约听到老人问着自己已“死”的孩子:“孩子,今天晚上你想吃些什么?哦,对了,你饿吗?一会儿回家后我给你那些面包,有你最喜欢的葡萄干。还有……”
这位老人背着自己的孩子艰难的沿着这条路向前走,偶尔会摔一跤,但是老人仍会重新站起将孩子重新背起来,走在路上。尽管自己都不知道向哪里走,心里想的全是自己的儿子晚上要吃些什么。老人背着自己的孩子一直的走下去,一直走下去,没有人再见到他们,没有人,直到战后也再没有人再见到这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