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知道,赵斯文什么时候成了《怀里桃花》的作者了。”晁颜儿背倚树,左脚单立,右脚向后踩着青黄的树皮。
“你喜欢这样有名气的男生吗?”齐逸少低头看着脚尖,说完就激昂的想,“如果你喜欢,我舍这一身皮,也往那红尘里闯它一番。”
“怎么,你也要写畅销书?”晁颜儿似笑非笑望着齐逸少,姣好的面容在乱发中偶尔一现,即是惊鸿。
齐逸少憨厚的挠挠头没说话。只是努力看向光幕笼罩下的赵斯文,在那里说。
齐逸少站在光幕之外,一点不忧伤,伤春悲秋从来都是那些苦难文人的拿手好戏,吟哦着悲情的调调,博世人廉价的一捧眼泪。
有的人没被光幕罩住,是终归要走向更大的光幕的,要知道,在辉光普照的区间,皆是净土。
远处演讲台上,赵斯文的演讲被学生热烈的掌声,打断好几次,山呼海啸。有女生手里扬着本书,灯光偶尔扫过,不出意外的是那本《怀里桃花》,还有女生红着的眼,高喊着:“青帝,青帝。”齐逸少不认识那个撕心裂肺的女生,要认识就会回忆到,她上次好像喊的是“袖袖,袖袖”。
青帝并没有在台上说出自己的真名叫赵斯文,只是在谈创作,谈创作时的艰辛,说当时拮据的生活。那时候曾一度断炊,就饿着肚子写作,十天半个月不出一次门,晚上来了灵感爬起来熬夜写,披着厚被子,还得时刻面对家人的不理解。那时候是真穷途末路了,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就一个,写一部小说。仅此而已,倒是没怎么想过是否畅销。青帝说这是他的理想,每个人都有理想,而他的理想就是写一部小说。难吗,很难。至少对于当时一无所有潦倒颓丧对未来没有一丝清晰规划的青帝来说,根本就看不到未来,未来是什么,在青帝写长篇的日子,经常思考这个艰深的问题。
青帝手持话筒看向更广阔的地方,说了今晚第一句震惊全场的话:“未来,我****妈。”然后泪如雨下,鼻涕优雅的从鼻筒里淌出来。
很多人为之动容,就是不知道动容的是故事,还是那两行很有诗意的鼻涕。都纷纷下决心,以后有了孩子,一定不让他搞这狗娘养的文学。
有姑娘主动上台,上台后才发现身上没有卫生纸,只好递上擦下身的湿巾。
大会年轻的主持人为了平缓青帝的情绪,让青帝去后台休息。青帝一下台洗把脸,就奔晁颜儿齐逸少那棵大树下。
“你怎么还在这儿?”赵斯文看着那个似乎跟晁颜儿比之前挨的更近了的禽兽,冷冷的说。
“看你在台上怎么欺世盗名。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其名啊。刚才听你在台上讲的好凄惨,说的好感人啊,背了很长时间吧。”齐逸少双手抱自己的胸,其实齐逸少相对于这个来说,还是更想抱晁颜儿的胸。
“欺世盗名,你欺一个试试。能欺住世人,就是不欺世人。”赵斯文说完这话,就激荡的想,真神来之笔啊,还没说过这么有深意的话。随即用审慎的眼光打量齐逸少。
“……啥意思。”齐逸少想了很长时间,让赵斯文都误认为这人傻了还是在认真琢磨。齐逸少终究还是给出了一个令晁颜儿跟赵斯文都吐血的答案。
赵斯文拧着眉,看着对面那个年纪相仿的处男。从自己这个角度来看,正好是他半掩着单脚站着的晁颜儿。赵斯文倾着身子,老是去看晁颜儿更多的身子,虽然穿着衣服,但齐逸少就是不想让他看。
同是天涯处男身,一个处男让晁颜儿先走,准备展开惨无人道的对话。
“晁姑娘你先找个地方呆着,一会我去找你。”齐逸少霸气的吩咐。
“齐逸少这是吃醋了吗?”晁颜儿喜滋滋的想,都忘了跟赵斯文说句话,屁颠屁颠的找地方去了。
“看了《怀里桃花》吧?”赵斯文郁闷而又和气的问,并没有追上去,因为一会儿还得上台讲话。
“没有。”齐逸少一口否定。
“那就不能说我欺这人,盗这名,没看我的东西,没有发言权。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出那么偏执的结论的,但我想说,每一部成名作,必有其成名的理由。”赵斯文直指人心。
“你看了《公狗母狗的爱情》吧?”齐逸少不接反问,把自己写过的东西脑海里过滤一遍,拿的出手的就这篇文章了,不害臊的提了一句。
“没听过,你写的?”
“是你老子。”齐逸少是这么想的,但没好意思说,怕赵斯文真喊爸爸。只是羞涩的说,“是我写的——听说,外面传的很厉害。”
赵斯文瞬间被那个羞涩的娇滴滴的表情弄的,诸天神佛从云头栽下来。
地上飘来一张纸,齐逸少捡起来,哇的一声。
“喂喂喂喂喂喂,你看你看,没骗你,这就是我写的,不知道哪个粗心的崇拜者,哦,也就是我的粉丝,精心誊抄的,给弄丢了,不知道怎么急呢,正好让你看看。”齐逸少一入目就是自己的文章的题目,这份文章,抄的,字体凌乱,可见当时抄者心情之急迫。
赵斯文写小说之前,写过三十多篇零零碎碎的豆腐块,每月一篇,雷打不动。所有写小说的作家,练笔都不可避免的先写文章。一个人的文章,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这个人以后进军小说领域里的水准。文章的风格大体上确立了小说的文风,优美的文章,就是那种华丽丽的辞章,一般不会也不大可能写成长篇,写成必不能读,读了,能腻死你。能成长篇的一般都是那些脑袋里有跌宕的故事,会点搞怪,不时幽默。赵斯文就是想摸摸齐逸少的底,看是不是这文章是自己讨厌的。赵斯文知道,凡是那些文章里的人物名字,取的全是那种,莫小寒,斯小汐,冉柒柒之类肯定完了,一定没啥才情,起的名字都是过目就忘的。
“《怀里桃花》不是你的处女作吗,我不是处女,我这篇《公狗母狗的爱情》就是我的处男作。不要以为写个长篇,就名满天下了。我告诉你哦,我也正在写长篇的。”齐逸少骄傲的撂下一句话,跑了。
赵斯文读了很久,无人看到赵斯文那张半明半暗挫败的脸。挫败他的,是一个人信誓旦旦叫嚣的处男作。
话说晁颜儿一溜烟找地方去了,等齐逸少跟赵斯文墨迹很久,重新去寻晁颜儿,俩人互找了一天一夜,谁也没找着谁。心有灵犀的戏码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