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奔出了多远,只感到日头已见西沉,叶邵翁这才安心。便放慢了马速,从身上摸出一瓶金创药,递给顾粤山道:“你赶紧包扎伤口,刚才走的急,没来及医治,再晚些伤口该发炎了吧!”
顾粤山接过金创药,清理好伤口,会心一笑,问道:“我听得张川说好汉名叫叶邵翁,却不知是哪个门派的?”
叶邵翁道:“我师承华镇雄,乃是开源派的大弟子。”顾粤山心中一惊,问道:“我听闻河北开源派有个英雄,爱好结交义士,酒量更是大如汪洋,莫不是你?”叶邵翁点点头。顾粤山哈哈大笑,说道:“今日能在这里结交好汉,真是三生有幸。”
叶邵翁道:“义士盛赞了。”忽然想到一事,便问道:“我看义士举止不凡,倒不似像干拦路抢劫的勾当,却为何去劫了那天下庄的镖?”
顾粤山道:“好汉有所不知,我本在怀州云台山修行,因怀庆府欺压良善,搜刮民脂民膏,致使众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次天下庄接的镖,便是怀庆王府敕建五台山华严寺与五爷庙的。因我等看百姓实在困苦,又无力与怀庆王府对抗,便只好在五台山动了手脚,劫了这天下庄的镖。好汉不知,那十箱镖货足有金银万两,我已令手下运往怀州,不日就会分发百姓。”
叶邵翁不住赞叹道:“若是如此,好汉所为真乃义士行径,叶某佩服!那晚你等蒙面劫镖,那张川等人为何会知晓是你所为,又怎会追杀至此?”
顾粤山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我真是低估了天下庄的能力,没想到他们四海之内皆有关系,与他们结交的武林门派不在少数。从怀州跟了他们一路,皆无从下手,因看到五台山的地界山高林密,便于逃脱隐蔽,就匆忙劫镖。
谁知不出一夜,那张川联合五台山各门派,就找到了我们的行踪,我怕镖被他们抢回,便合一己之力阻拦。直到看到他们已无希望追回所失之镖,方就此安心。于是这三天来,我奋力逃避,依然无法甩脱他们。
刚才在客栈,实在是困顿乏力,饥饿难耐,才去好汉面前讨杯酒吃。却没料好汉不弃在下衣着破烂,满身泥污,与我举杯畅饮,实在令我感动,而如今好汉又救了我的性命,就更加令顾某感激不尽,他日有缘,顾某必报大恩。”
叶邵翁摆了摆手道:“哎!义士多礼了,区区小事,何劳挂齿,至于什么恩啊情啊,就更加不必说。倘若有机会,只须找叶某痛饮一番就好。”顾粤山笑道:“好!他日顾某一定奉陪,至于酒量,咱二人一定要分个高低。”
二人说笑间,已到得一个镇上。这时天色已晚,两人匆忙吃了些东西。那顾粤山就近买了一匹马。
只听叶邵翁道:“顾兄,张川等人定不会善罢干休,还请顾兄星夜启程,以防再生事端。咱们山不转水转,他日有缘,再把酒言欢。”两人就此别过。那叶邵翁也踏月而行。
出了山西地界,只走了十日左右,叶邵翁就回到了雾灵山。那开源派在雾灵山燕山峰上,叶邵翁又走了半日,方才到达山门。
一进入山门,只见两个十五六岁的俊俏少年迎了上来,两人言道:“大师兄,你怎么才回来,师父他老人家都等急了。”叶邵翁把马递与他们,问道:“师父没责怪我吧?”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师父却是没责怪。只是师姐……”
叶邵翁急问道:“师妹怎样?”那人一脸愁容,叹道:“哎!只怕师姐……只怕师姐……要扒你的皮。”说完哈哈一笑,转身跑开了。叶邵翁知道自己好事临近,师弟们都拿他开玩笑。他不仅不以为意,心中却更加高兴了。
叶邵翁上得山,沐浴更衣,一切整理的干干净净,才去了正堂拜见师父。
华镇雄早等候多时,看到叶邵翁跪在自己身前,急忙扶起他问道:“所有帖子都已送到了?”
叶邵翁站起来,说道:“都送到了,只有双泉寺的如海禅师有事来不了,不过他的师弟会来赴宴。”华镇雄花白的胡子,挺的笔直,呵呵笑道:“很好!这可是开源派二十年来最大的喜事,一切都要安排妥当了才好。”
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高喊道:“大师兄在哪?我要打他两拳。”伴着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华容月貌的年轻女子走进屋来,正是华云雀。华镇雄见女儿还是如此莽撞,心中不悦,责怪道:“雀儿,你都马上要嫁人了,还在耍大小姐脾气。你娘去世的早,可不能让人说没有教养。”
叶邵翁看到华云雀挨了骂,便低着头,雾鬓云鬟面如桃花,香喉玉口梨花带雨,更显娇羞妩媚动人。便想立刻上前去安慰。
这时,只见一个弟子禀道:“师父!天下庄方震、张川、林松岭、谢关山、马宏展并铁拳庄的原宜、赵鹏和逍遥庄的逍遥侯、逍遥云,白虎庄的白田虎、白云超乞求拜见师父。”
华镇雄一脸茫然,自语道:“我开源派素与四大庄派并无相交,这四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叶邵翁心中吃了一惊。料到四庄此来,必是自己出手搭救顾粤山的缘故。却没想到四庄动作如此之快,当下也不必隐瞒。走到华镇雄身旁,跪下说道:“师父,弟子下山闯了祸,这四庄必是为弟子而来。”
华镇雄心中一震,急问道:“你闯了什么祸?”叶邵翁道:“弟子在去往五台山的路上,与天下庄的镖师发生点矛盾,因那镖师出口辱骂师父,弟子气不过出手打伤了他。谁知这时,窜出一伙强人,竟劫走了天下庄所押之镖。
本来此事与弟子毫无干系,可在徒儿回来的路上,看到镖师张川联合五台山各门派,要擒那劫镖之人,弟子因看那人是个狭义之士,而天下庄斗武不过忽施暗器,弟子气不过,便帮助那人逃离开去。
后来弟子知道没有救错,那人名叫顾粤山,在云台山修行。那天下庄所押之镖,尽是怀庆府搜刮百姓之财,他因看不惯王府所为,才盗镖把钱财分与怀州百姓。徒儿由此惹怒了天下庄,今日他们四庄必是为此而来。”
华镇雄知道大祸已惹,无法挽回,纵使再横加责怪也是无济于事。便道:“你起来吧!且看看他们要怎样?风儿,去请四庄上山吧!”那禀报的弟子领令出去了。
不多时,四庄派众人已来到正堂前。华镇雄抱拳迎接道:“四大庄派大驾光临,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那方震亦抱拳道:“华掌门客气,今日我等前来,只因有一要事,略显唐突,莫要见怪。”
进得屋,众人坐下。那童子献茶礼毕。只听谢关山大呼道:“华掌门,你徒儿叶邵翁与窃贼顾粤山沆瀣一气,劫走了怀庆王府敕建寺庙的财物,此事,该当如何?”
华镇雄呵呵笑道:“据我所知,那劫镖之人另有其人,并非是我的徒儿,镖师怎么说是沆瀣一气。”
张川怒道:“叶邵翁虽不是劫镖之人,但却有不可推卸之责。我们快要擒获那窃贼顾粤山之时,叶邵翁却助他逃走,不知华掌门作何解释?”
华镇雄道:“原来诸位便是为此事而来,叶邵翁可能并非有意放走窃贼,此事或许有些原因吧!总之,不管为何,邵翁所做是得罪了贵庄,想要怎样处罚,愿听贵庄直言。”
四庄此次前来便是要开源派担些责任,可如今经华镇雄一说,叶邵翁只有个放走窃贼的一个罪名,这责任顿时小了一半。
谢关山右掌在茶桌上一拍,震得茶具摔在地上。随即痛骂道:“莫管你怎样说,这叶邵翁今日里便要交我们处置。”华镇雄哈哈笑道:“怎样处置,也得我这个师父说得算。”
张川站起身来,喝道:“你这样说,便是不把我们四庄放在眼里了?若惹怒了我们,便把你这小小开源派灭了。”
“你敢!”只见华云雀抽出长剑,上前就要去刺张川。原来张川说得话,气焰嚣张,站在一旁的华云雀早听不下去了,她横剑在手,就要去斗张川。
这一声喊,引得众人纷纷向华云雀望去。只见她明眸皓齿,朱唇玉面,花容月貌,翩若惊鸿。
而坐在一旁的逍遥庄逍遥侯,立刻被绝艳的华云雀给吸引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当真感觉如天仙下凡一般。而现在华云雀长剑在握,怒火中烧,更加使逍遥侯感到她艳如桃李,冷若霜雪。整颗心都已被她拿走。
华镇雄喝道:“雀儿!住手!”那华云雀柳眉倒竖,气得玉步凌乱,退到一旁。华镇雄道:“小女无礼,各位见笑了。刚才张镖师说要灭了我开源派,真是好大的口气,开源派虽然创派不久,但也不是软柿子。不是随便什么人说灭就能灭的。”
方震这时站起身来,打圆场道:“张镖师口不择言,话无轻重,得罪了华掌门,休要见怪。只是叶邵翁所为,的确是另我们天下庄极难收场,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日后我们四大庄派在江湖上难以立足。”方震一语中的,同时又把其他三庄拉了进来。
这时叶邵翁再也隐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我自诩所做无错,既然贵庄一心想要叶某担责,那好,要杀要剐只要我一人承担,与开源派无关,与我师父无关,你们休要横加指责,牵连他人。”
“这大祸若是让叶兄承担,那顾某这个人情可要欠大了。”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人踏轻功而来。此人正是顾粤山。只见他手提一个红礼盒,飘然而至。
马谢张林四位镖师看到顾粤山,就要上前拿了他。只见顾粤山呵呵笑道:“想要动手,一会儿不迟,可不要破了大家的兴致。”四人也觉在此动手不妥,便死死盯着顾粤山,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一般。
这时顾粤山提着礼盒走到叶邵翁身前,说道:“叶兄即将大喜,为何不通知顾某一声,幸好顾某消息灵通,特此前来祝福叶兄,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完,把礼盒递给了叶邵翁。
走到华云雀身旁,看了一眼,心中大喜,赞叹道:“叶兄好福气!竟能娶到貌若天仙之人,华姑娘,顾某不才,这里祝福你与叶兄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华云雀满心欢喜,唱个万福道:“多谢了!”
那逍遥侯听到华云雀马上就要和叶邵翁喜结连理,一颗心顿时如针扎一样疼痛,他握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就把叶邵翁打死。
顾粤山转身向华镇雄抱拳道:“华掌门,在下便是顾粤山,令徒搭救我,让华掌门遭此等小人侮辱,真是痛心之至。顾某在此赔礼道谦了。”说完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华镇雄笑道:“无妨!无妨!”
顾粤山又走到叶邵翁身旁说道:“叶兄曾答应顾某要与我痛饮一回,今日若不去大醉一场,恐怕顾某就再无机会了。”叶邵翁道:“顾兄想要饮酒,那叶某就舍命陪君子。”
顾粤山哈哈大笑道:“那好!我在山下的镇上,已安排了酒菜,叶兄倘若方便,现在就与我同去。”叶邵翁道:“如此甚好。”叶邵翁心想若能趁此机会下山,也好免了山上危难。
顾粤山看到方震,便又对他言道:“方镖头,那劫镖的人是我,与叶兄开源派无半点瓜葛,请不要为难他们。我与叶兄饮完了酒,那时你们便来捉我,是生是死任由你们。”
张川听到此咆哮如雷,骂道:“你死到临头,还在讲价还价,想要饮完酒再让我们抓你,门都没有。”
顾粤山并不搭理他,转向叶邵翁道:“叶兄,咱们走吧!”说完,就要踏出门去。张川大喝一声,抢到门口,横起一掌,就去抓顾粤山。
顾粤山身形一转,已跳到门外,携手叶邵翁,就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