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扬睁开了眼睛,跃入眼帘的是湛蓝高远的天空和天空中飘着的朵朵白云,一阵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和植物的芬芳。
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全身酸痛乏力,可能在地上躺得太久,刚一起身,便觉得一阵眩晕。
我这是在哪里?张扬心里这样想着,他转头四下里看了一下,自已正站在一片树林间隙里的一小片草地上,在张扬的脚下,还一动不动地躺着另一个人,在一旁还有一把微微变形的砍刀,张扬打起精神的把那个人翻了个身,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扭曲,失去了生机的人,渐渐的想了起来,自己之前正参与村里的打架。
自己当时愤怒之极,手持砍刀正欲砍向一个被他抓在手里的人,而之后,一道眩目的白光闪过,自已便失去了知觉。
想清楚了前面发生的事后,再看着周围陌生的场景,他伸出左手,看着手指上此刻平凡无奇的那一枚戒指,这一次,看来又是戒指起了作用。
看着脚下从未见过的草本植物和周围死寂沉沉的树林,张扬心里涌起一种大病初愈后的无力与恍惚,他第一次对陌生环境有了害怕的感觉。他大声喊道:“喂!有人吗!”
声音远远地传播开去,没人回应,倒是惊起了树林里一群飞鸟。那些飞行笨拙,还带着明显兽类特征的鸟,让张扬心里的害怕更加强烈。
忽然,他前面一蓬茂盛的草丛一阵晃动,似乎有什么动物藏在里面,张扬立即警惕起来,哗的一声,从草丛里蹿出一只如同野兔一般的怪物,然而在它野兔一般的形体上,却长了一个类似蜥蜴的头,它趴在草地上,瞪着一双灰色的眼睛看着张扬。张扬的脸色一片苍白,他奋起一脚,砰的一声,如踢一个皮球一般把那只小怪物踢飞出去好几米,怪物怪叫一声摔在地上,爬起来迅速地钻进草丛不见了。
张扬的心降到冰点,这已经不是地球了。
当地球静静地悬立在太阳的对面,承接着太阳的光辉时,在它表面光暗的交接处,一边是黎明,一边正是傍晚。人们循着日夜的交替重复往常的生活,在忙碌工作劳累之后,回家享受着一天之中最安逸平静的时光。而那些被普通人接触不到的地方,危机正潜伏在简短的新闻或报纸之中,战争仍在继续,极地的冰川仍在融解。然而无论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人们欢乐也好,痛苦也好,甚到毁灭也好,这个星球总是依循着它恒定的速度与轨迹运行着。
就如同在中国,某个村子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踪案,在场上百人亲眼目睹一个少年凭空消失不见,之后再无踪迹。消息传播开后,在当时引起了巨大轰动。然而无论失踪少年家属多么悲痛,无论这事件多么离奇,在那个信息传递得多么迅速的世界里让人津津乐道。时间一长,总会被人慢慢遗忘。
而这一切都将与此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张扬再没有了关系。
张扬在太阳下山之前,在一面山崖的背风处,找了一处凹进去的崖壁作为露宿之地,他找了一大堆易燃烧的干柴,用来驱散即将到来的黑夜的寒冷,和那些在黑暗中掠食的野兽。
火机是从一起穿越过来的那个头目混混身上搜出来的,他身上所有张扬认为有用的东西都被张扬搜刮一空,尸体则被张扬草草的用土掩埋掉了。
张扬看着天色渐渐变暗的陌生世界,看着眼前散发着温暖摇晃不定的火堆,心里涌起一股茫然和无力。他曾经不止一次两次在野外露宿,他喜欢那种与大自然亲近的感觉,喜欢那种在陌生地方寂廖天地间,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自由。可那毕竟是在地球,累了倦了有家可以回,有个地方可以依靠。现如今自己流落到这个陌生的星球上,处境糟糕甚到不如困在孤岛上的鲁宾逊,至少他可以等待,他可以寄希望于那些偶然经过的船支,可以自己造船离开孤岛。可是他又能依靠什么离开这个星球?他甚至不确定这里是否有人类。
想到最糟糕的情况,张扬心里不禁有些悲伤。他伸出左手,看着手指上那一枚此刻平凡无奇的戒指,心里想到妹妹说过的一句话,也许这戒指里面住着一个神灵。张扬苦笑一番,现在自己也只能尽力触发这个戒指所隐藏的能量了,也许这才是自己能走出这个星球的唯一办法。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四下的黑夜里,远远的传来了各种野兽的声音,或许被火光所吸引,一只只相貌狰狞恐怖的野兽,不断地出现在在火堆周围的黑暗中,它们或发着红光或发着绿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一团团跳动游走的火焰,有几次,它们甚至走近到火光完全照耀得到的范围里,张扬不敢发声驱赶,只好尽量的把火堆烧得旺盛,他捡的干柴足够烧上几天几夜。
或许是火焰使它们畏惧,或许只是对于坐在火焰旁的张扬感到陌生,那些野兽并未表现出对张扬过多的兴趣,它们流连一阵之后都离开了。
直待到后半夜,起了大风,张扬从未经历过如此狂风肆虐的夜晚,一道道闪电在天际炸响,天地间乌云翻滚,星月隐匿,狂风凄厉的哀嚎声中,还不时夹着着野兽们愤怒微弱的吼叫声。
张扬守着火堆,感受着从跳动火焰中散发出来的温暖,感受着这个异世界的夜的狂乱,他的意识渐渐的变得模糊。
在恐惶惊吓极度疲惫之后,他竟睡着了。
张扬隐隐约约的作了一个梦,在梦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家,母亲还是那般慈爱宽容的望着他,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不说,而父亲仍然是严肃得如同一个陌生人,然而当他那威严的眼神扫过来时,他却感到了莫名奇妙的安定,妹妹则是欢欣雀跃,高兴的拉着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
在梦里,他还梦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身着奇异服装的男人,那人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但在梦里,张扬始终看不清他的面貌。在梦里,张扬以一个第三者的视角观看着那个男人所经历的一些事,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就如同张扬与他拥有同样的记忆,张扬不是在做梦,而是在梦中变成了那个人,在梦中回忆自己的过去。
在那些残缺不全的梦境里,张扬看到自己时而是一个农家少年,在一座农家小院里辛勤的忙碌家务,劈柴挑水,撒米喂鸡,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如同朝阳般灿烂。时而他又仿佛是一个学堂上的学生,在一座高崖前的平台上,捧卷苦读,迎风舞剑,时而他又是一个寄情山水的闲人隐士,走访名山大川,寻幽觅古,在穷山恶水,天地交汇的隐秘之地,屏息静立,似有所悟。
无论是何种情境,张扬都如曾亲身经历过一般感觉到亲切,而当他醒过来后,梦中的事却被他全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