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登基的帝王是什么样?
八岁登基后坐了几十年帝位的皇帝是什么样?
八岁登基后便面临无数阻碍却终于把皇权尽揽于手让君权达到最高影响力的皇帝是什么样?
康熙帝在完成他人生最为后人所称道的除螯拜、征葛尔丹、平台湾后,仍一如既往的勤勉与好学。放松?帝王,何时能放松?帝王,一旦放松,便代表着政事的堆积,人命的消逝——许是帝王自己,许是治下百姓。
康熙帝一生从不曾放弃学习,哪怕他所学已达到帝国学术巅峰时亦如此,他喜欢万事尽在掌握,不喜事到临头还需找臣子奴才求助。
求助,这个词儿,一点儿也不美好。
当然,皇帝的生活,不会如苦行僧一样苦修,在政事,学习之余,康熙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作为帝王,他从不委屈自己,他费尽心力把皇权抓在手中可不是为了受罪的,他费心费力让自己再不受人掣肘,为的,是实现自己的理想,也是为自己能过得好一点儿。
当然,皇帝的好一点儿,与百姓的好一点儿,标准是不一样的。
谁能指望皇帝与百姓一样呢?
康熙的一生并不平顺,他一生所识所见所遇之人,大抵都是一个国家里最精英的那一部分,他们各有所长,各有所恃,故能立于朝堂,决定一个国家的大势走向,决定自己与别人的命运;后宫的女子,亦如此,若无所长、无所恃,是无法在后宫立足的,宫廷,从来不是无忧乐园,这里的女子,若无让帝王驻足的本事,便意味着被欺侮、被踩踏;一个女子,只要她能让帝王看上眼,哪怕她是一个最卑贱的辛者库之人,帝王也能让她转瞬跃立于众人之上。这,是权利的魅力。
见惯了太多有形无形的算计,经历过了太多人心机变,皇帝偶尔也会想过几天没有算计与争夺的日子,皇帝喜欢小孩子的纯真与无邪,直白与无伪,面对孩子时,他的笑容总不免多几分真心,几分放松,几分喜乐。
孩子,也是各种各样的,性情不一,习性不一,品性不一,伊拉哩家的嫡女,是其中比较奇特的一个,那孩子,打小,便有些不同。当然,早慧的孩子皇帝见了许多,伊拉哩家的那个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只是,那个孩子,却让人无法忽略,无法忘记。
皇帝的事儿很多,皇帝每日要接触的人也很多,即使这样,事隔多年,皇帝仍然记住了那个孩子,在见到那个长大的孩子牵着一只摇摇摆摆的大雕来面圣时,康熙帝的脑子里很快浮现她当年小小一团被抱在她自己阿玛怀里的模样,这让皇帝自己也很惊异,他没想到,仅一面之缘,自己居然会记住了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小丫头,而且,还记得那般清楚。
这是阿尔济的孙女啊。
皇帝看着那小丫头如同所有面圣的八旗闺秀一样行礼叩见,只是,在做了这样一件惊世骇俗的事儿后,这丫头,已与别的闺秀不一样了,看着那丫头竭力让自己显得不起眼的举措,皇帝的心里泛上一丝笑意,真是傻丫头,到了这步田地,还想着泯然众人,岂非太晚!
看着那个灵秀的小丫头努力减小存在感的诸般努力,皇帝看得很欢乐,又情不自禁升起一分喜爱,已经十二岁了还这样幼稚真纯,真真难得;之后在行营与蒙古格格对上如同发怒小猫一样亮爪的小丫头,又让皇帝觉着好笑,这丫头,为着亲人,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过,爱护家人,是个好孩子。
康熙皇帝阅人无数,那看人的眼光,是一看一个准,只见了几次,皇帝便已看明白了,伊拉哩家那个小丫头,其实是个懒丫头,她不爱算计,不喜动心思,她眼中无权势财货,真正在意的,只有家人。不过,这个小丫头,又是个极懂享受的,但凡能花银子买来的,她从来不心疼银子,她不缺银子呀,相比起来,他这个皇帝过得可是困苦多了,帝国处处需钱,他身为皇帝,总为着钱不够而烦恼,那小丫头可好,一次打赌,赢了足其一生花销的银两,当然,对于彰显大清强盛繁荣富足的这一次对赌行为,皇帝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想起别的闺秀还在为几十两银子做着藏匿行为时,这丫头已胆大得带着十万两银票到处逛荡,皇帝又忍不住对阿尔济心生气恼,这宠孙女,是不是宠得太过了。
何谓赤子?
赤子无伪,天性自然;赤子无暇,如玉莹洁;赤子无邪,无物可污。
伊拉哩小丫头有些小机灵,不过,在皇帝眼里,她的一切喜怒哀乐、行事法度很快尽皆明了,那小丫头,不喜欢便疏远,喜欢,便亲近,一点不肯委屈自己,好在,她行事有规矩,兼且善良心软,皇帝便也不觉出格,只是,如果这小丫头不再长点儿心眼儿,只怕,真指给雅尔哈齐,将来未必是美事。男人的后院,从来不是太平天地啊。
皇帝试探着让伊拉哩丫头去照顾十三,只是,没想到,雅尔哈齐居然真的请缨一同留下,皇帝皱眉,为着一个女人,这个打小养在堂兄府里的儿子就这样置前途于不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回到京里,雅尔哈齐终于开口了:“皇上,侄儿想娶伊拉哩家的嫡女为妻。”
皇帝坐在椅上,看着跪在脚下的儿子,“那个小丫头,可不好养,她被娇宠着长大,性子天真不骄纵,确实可人,可若为一府主母却嫌软弱,没有手段,如何治府?”
雅尔哈齐倔强地维持着跪姿,浑身紧绷,“她还小,这些,总能学会的。”
皇帝摇头:“她天性懒散,不爱争夺,老十图谋她的雕,她从不阻挠,将来,你的姬妾与其争宠,只怕这丫头要一败涂地,这样的她又如何能护得住你的嫡子嫡女?”
雅尔哈齐咬着牙,“后院宠眷,全看一家之主,侄儿不会被女人左右。”
皇帝叹息,这个儿子,还是不明白,这女人争宠,花样百出,且在一府之内,****水滴,坚石亦会被滴穿,男人,在不自觉间便会被左右而不自知。柔能克刚,此乃天地阴阳之道。一府之中,嫡室没有手段,一府之主又没有清明坚定的神智,很容易就会上演宠妾灭妻的惨剧,他康熙的儿子,哪怕养在亲王府,也不能有这样的丑事发生。
“你既要一意孤行,那么,便让自己变得通达明智起来吧,做到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你才能护住自己的嫡妻、嫡子、嫡女。”
若是别的儿子,皇帝兴许还能赏几个侍妾下去分儿子的心,只是,雅尔哈齐这小子打小性情便有些偏执,且又是养在亲王府,皇帝却轻易不好给他赏女人,只能找了机会暗示堂兄给雅尔哈齐多找些貌美女子放在房里,只是,皇帝却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以“男儿当有志,岂可耽于美色”的借口推拒了。
看着儿子成长,是一件很赏心的乐事,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成长过程中那样委屈自己,皇帝又觉愤怒,一些不入流的奴才,雅尔哈齐居然也折节下问,皇帝咬着牙,等到雅尔哈齐转忙他事时,便把先前那难为过他的、讥讽过他的奴才都收拾了,当然,那些知道本分的奴才皇帝还是觉得满意的,便也没动他们。
有一个一意孤行的儿子,真的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儿,听着雅尔哈齐在阿尔济面前说只娶玉儿一个时,皇帝当时就想揍他,这臭小子,为着那个丫头,居然做到这个地步,这真真是跌份儿,当然,皇帝是不会承认自己心里在泛酸的,他只是对儿子没出息的样子怒其不争,你说,便是那丫头救了你,娶她为妻也就罢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来?将来若要后悔,岂非再无退路?好在,这臭小子的神智不曾昏溃,还想着子嗣的事儿,若不然,皇帝只怕当堂便要发作了。
因为雅尔哈齐不争气的模样,皇帝不免又想到另一个不争气的儿子老八,老八虽不曾与雅尔哈齐一样明言,可这些年也未纳侧,最重要,他一直不曾有子嗣,皇帝又牙痒了,这老八连雅尔哈齐也不如,子嗣这样的大事,也不顾了,尽由着郭络罗氏在府里专横……
皇帝转头赏了老八一个宫女,哪怕是庶出,你至少也先给朕生一个孙辈出来啊。
傻人有傻福,那个十五六岁还跟五六岁孩子一样憨的伊拉哩氏一成亲便有孕了,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乾清宫里红光满面的雅尔哈齐摇了摇头,这小子,眼神有些涣散,只怕是走神了。
“雅尔哈齐,你嫡妻有了身孕,朕赏你一个秀女回去暖床吧。”
雅尔哈齐一惊,“皇上堂叔,这秀女,您还是给八堂弟吧,侄儿就不占着这好东西了,反正,侄儿也用不上。按侄儿说呀,八堂弟家的性子也太横了,第一次见面便欺负玉儿,害她这头胎差点儿便没了,皇上堂叔,您也该让八堂弟好好管管她了,八堂弟成亲这么些年也没个孩儿,也不知是不是八堂弟家的做了什么。”
皇帝瞪了雅尔哈齐一眼,太医也诊了,老八身子骨儿没问题,怎么成婚这么多年,还没个儿女呢?又想着老八家的那性子,皇帝皱了皱眉,他仿佛听说老八家的总给那前一日侍候过老八的奴才灌药?果然,这骄纵蛮横的性子,和岳乐真是像。
皇帝越想越恼,决定把惠妃的一个侄女儿赏给老八,以前的那些奴才,身份低你老八家的欺侮也就欺侮了,朕把老八养母的内侄女儿指下去,你老八家的总不敢随意摆布了吧,老八和惠妃的感情可一直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