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千米高的山轰然倒塌,霎时间巨石横飞,浓烟蔽日。在烟尘之中,一道光芒高速射出,化为人形,停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
南山提着剑,剑上滴着血。不一会地上便落满了碎石和残肢,南山自忖已经逃得足够远,可见这次爆炸威力之大,幸亏自己躲开了。
自己杀了多少人,南山思忖着,这个数目已经无法计算,但他却很在意。
主教格力高,自己追杀了他一路,却仍然没有看到人影,倒是越往前走,教廷的军队就越多,自己已经被包围了,刚才的大爆炸就是教廷的杰作,可惜送走的都是自己人。这些狂热的家伙对自己人下手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他根本就没想出手,一群拿着干草叉的农夫怎么会是他的对手,那些农夫应该也知道,不过比起死在他的剑下,他们更害怕逃跑苟活之后下炼狱吧。死在剑下只是一瞬间的事,南山自忖也能让他们毫无痛苦的死去,但是下炼狱就不好说了,皮鞭滴蜡可能有些人还挺享受,但下油锅滚刀子等等可是极端的肉体之痛。何况听说在炼狱就没有死亡一说,你只能活着承受这些灾难。
1234,2234,换个姿势,再来一次,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
南山把剑丢在一边,血污染红了草地。比起死亡后要承受的苦难,死亡还真不算什么事,怎么死的更不算事。他觉得这场追杀越来越没有尽头,他甚至认为,在除掉这个混蛋之前,自己就因为睡眠不足而死。
都怪那些人,他们为了能够登上极乐世界,无论南山到哪里,总会有人通风报信,别看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猎人,你弹弹手指头都能把他们送上天,但见到你的那一刻,立刻像吃了什么药一样,面露凶光就像是饿狼。而这些人,平时你用金钱,用荣誉,甚至是权力都没法让他们乖乖听话去战场,为了国家的利益而战。在此刻却不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再把那些拒绝从军的借口当回事,也绝口不提自己的老婆上有老下有小,拿起菜刀粪叉看见你就一个字:干!弄得南山自己倒是挺不好意思的,难道我就是送你们去极乐世界的天使?你们看见我这么亲?
我不是天使,南山还是知道的。教廷说了,这是圣战,所有牺牲在圣战路上的人的灵魂都将得到永不褪色的荣光。很不幸,我被圣战了。
南山从不信什么死后世界,战场厮杀多年,勇士念着众神的名字乞求饶恕,却挣扎着死去;重伤者祈祷着想要快快死去,但只能苟活。他从未看到有哪个死人衣锦还乡,只看到活人作威作福。他并非虔诚,只忠于君上,直到遇到自己的妻子,才隐隐约约感觉到诸神的存在,但又化为无形。
他无法想象一名柔弱的女子如何忍受烈火的酷刑,更无法想象一个会坐视自己的信徒被烧死的神灵。我该怀疑她是否虔诚,或者怀疑这个神灵是否存在,亦或者当这回事没发生。无论在哪条路都很难,所以南山选择了自己觉得最舒服的一条路,所以他才会追杀千里,又被千里追杀。他相信她,也无法把烧死的女子看成是别人家的妻子。
听那些人讲,这次是教主亲自来送我下炼狱,所以上一次的爆炸明显规格超标,但教主在哪里呢?要不把教主也除掉吧,省的碍事。
老实说南山本来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复杂,只想找格力高讨个公道,所以他连夜离开军队,赶到三京城,却迟了一步,妻子早已化为焦土,而这个夜里,山上的强盗趁着城市的卫队护送主教格力高出城,城市防备空虚,发动袭击。强盗们为什么要洗劫三京他不明白,但是他帮助城里人对抗强盗却莫名其妙被指责成了凶案主谋,这件事他是明白得很,也马上明白了妻子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格力高,我要用你的血祭奠亡灵!
在爆炸之后,追兵却没有追上来,南山调整着气息,心想对面又在搞什么名堂。听说教主本人是个少年,年少有为不说,更是蒙诸神护佑,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南山虽然拥有超出凡人的力量,却并不明白这力量的根源。
在上一次圣战中,十万人扑倒在圣域的城墙下,十万人倾轧在圣域的街巷中,又有十万人在古神的神殿里化为空气。南山并非是什么古神克星,他在与古神的战斗中什么都没做,唯一做的就是躲避漫天的火球、冰弹、石头和尸体。直到这一批人死光,下一批人又进来,正好看到南山和古神面对面,两个眼睛瞪着古神的一万只眼睛,然后南山想着怎么着都是死,跑也跑不了,把自己的十字枪刺进古神的一只眼睛里,然后?然后古神就爆炸了,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了身体之内,然后那把十字枪就进了教廷展览厅的水晶棺,长枪上涂抹着一层又一层的圣油,镶嵌着一块又一块五颜六色的宝石,用不了的宝石就做成坠链悬挂在十字枪上。
倘若那时候有任何一个人活着,也会有人能够和南山共享这份殊荣,但是没有。为什么自己能活下来,南山有着对自己的解释,我长得帅跑得快。但是对外他只能这么说,诸神是我的壁垒,让我免受邪恶魔法的污染。
倘若诸神是我的壁垒,让那些邪术不得近身,那么那些先我而去的信徒,你们的壁垒呢?莫非诸神并不是不爱你们,而是你们死了,诸神只能爱我,让我得享你们的尊荣?还是说,对你们死亡就是恩赐,而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想到这里,南山的脑袋也似乎开了那么一点点窍,灵光却闪了一下又消失了,再去寻找那个想法却再也找寻不到,那是困扰自己的根源,是的,根源所在。
正在此时,一个紫色的点在面前出现,随即拉成一道竖线,竖线又被拉开,奇特的光芒从里面发出,南山警觉地做好迎战的架势,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还没到自己的胸口却穿着华丽的外袍。他立马想起妻子时常念叨的教主的衣着打扮。
“不愧是古神克星,好身手,但我来不是来打架的。”教主收起了法器,身后的传送门也消失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一眨眼的功夫,教主和南山便脱离了战场,来到了一处极为空旷的原野,四周都是白色的,没有任何生物存在。
教主取下帽子,露出了真实的面容,那是一张奇怪的脸,成熟的五官挤在一张小小的脸上,与五官更不相称的是短小的身材。眼前的小矮子让南山吃惊不已,他就是众神之下,践踏众生的教主?确实是教主无疑,但一个侏儒能做教主?
“我最讨厌别人看我的这种眼神,除了显露出他的无知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我就在这里。”教主对此司空见惯,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我也不想说多余的话,我知道,你被诬陷了,你只想杀一个人,但是你找不到他。我劝你最好放弃。”
“他必须死。”
“他死不死,你说了不算,教廷说了算。”
“他必须死于我的手下,谁都不能阻拦我。”
“嗯……我佩服你的勇气,你也确实可以追杀一辈子,但是杀害无辜的人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教廷根深叶茂,以你有限的生命别说拔起教廷的一条侧根,能削断教廷的一根小树枝就不错了。他并不居住在那些小地方,他现在在圣域,圣域中不仅有女武神护卫,更有金刚作为倚仗,只要他们一出手,你的命就没了。毕竟,人和神是不同的存在。”
“谢谢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老实说那个人确实是教廷的耻辱,他不在了也是好事,只是教廷的主教莫名其妙被审判了对于一些人来说可能无法接受,也危及教廷的威严,所以才让他苟活至今。我在想,最适合这种人的死法是什么呢,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有了主意,也许让他殒命于异教徒之手是个不错的主意。”
南山没有说话,虽然比起权谋南山更擅长提起刀剑冲锋陷阵,但他不是傻子。那个人估计是威胁到了教主的一些利益,才要我这个外人除掉他。但至于是什么利益,却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的,但这些都是次要的。
“看来我们达成了一致。”教主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
在计划妥当之后,教主离开时追问了一句,“自从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向教廷杀来的时候,我大致就明白了你的想法。”
“哼,我什么想法,说说看。”南山有些不以为然,教廷的人都是一副嘴脸。
“你是不是发现,除了教廷,你的敌人还有很多,而且有些还是无形的敌人。这无形的敌人才是最最可怕的存在,他会让你感到恐惧,而你永远无法消灭它。”教主并没有说的很详细。无形的敌人,南山不知教主在说些什么。
“其实,我加入教廷亦是为了对抗这无形的敌人,在我心中,亦是祈愿不再有任何理由的战争。但在遥远的东方,一场沙尘卷来的风暴即将来临。如果我们能够合作,定能够将这场风暴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南山没有支声,显然教主知道更多的事情,但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罪魁祸首仍逍遥法外。
“比我优秀的将军有的是,不缺我一个。”
“但心意相通的可寥寥可数。”教主心知南山不愿跟自己合作,只能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虽然这场风暴只是自己的猜测,但还是给了他莫名的压力,“走吧,演戏给这帮平白捡回一条命的可怜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