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很破旧的茅草房,听说这间房曾经是猪圈,只是为了关她才零时改成了牢房。在别人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连关押都鄙夷得懒得用一间正式的牢房。
这夜一点也不安静,蚊虫在她身边焦躁的盘旋着,如狼似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整个吞噬。她微微扬了扬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这个动作很轻,可却牵动了绑在她身上厚重的绳锁,刺入皮肤的疼痛让她立马清醒过来。
门依然紧闭着,她知道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可她希望那门永远不要打开,她不要将如此深入骨髓的耻辱展现在众人面前。
未着寸褛的尴尬,和那全身被掳掠过的青紫,将是她以后永远逃脱不了的噩梦,将是永生永世再也淡化不去的阴霾……
抑制不住地颤抖,她死死地咬紧嘴唇,喉咙疼痛得发不出一丝声音,可她却仿佛听到自己如此清晰的在说着四个字:
南宫絮颜。
天还未亮,南宫家便已灯火一片。游轩吩咐完下人今天该做的事后,便向小姐的房间走去。
朱默、程乾拿着武器静静地立在门口,见游轩过来便冲他点点头,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下。游轩早就习以为常,他是南宫家的管家,南宫家的所有下人见到他都必须行礼,可朱默、程乾除外,因为他们是南宫家的死士,只效忠小姐一人。
游轩刚到,绿意便推门出来,白皙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游管家,事情可办好了?”
今天的绿意微微画了些淡妆,平时略显无神的双眼现在看了多少增了几分情感,游轩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进去叫小姐起床?”绿意说着,顺势将门拉开一条缝,看到游轩点头后,便走入房内。
不一会儿,只见十几个打扮庄重的丫鬟端着各式各样的服饰走入小姐的房间。游轩只静静地守候在一旁,空气里漂浮着的露珠不小心沾湿了他额前的发,使他本就俊朗的面容又多增添了几分生动。
只用了一炷香地时间。游轩在心里计算着,嘴角不由得弯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小姐今天起床的速度可减短不少啊。
房门被轻轻拉开,从屋内折射出耀眼的光亮,小姐绝世的面容再次出现在眼前,那有着一双泛着粼粼波光的双眼的女子,如同画中走来一般,美得是那样的不真实,恍若似梦境。
游轩优雅的向前跨步,来到小姐跟前,深深鞠躬。
小姐敷衍的摆摆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依旧冰冷如初。
可是游轩记得,曾经的小姐,不是这样的……
那年饥荒,九岁的游轩被外出办公务的老爷所救,老爷带着他回到南宫家,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姐,那时五岁的小姐躲在一个丫鬟的身后,胆怯地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无限探究的对着他眨啊眨,就像夜空中忽闪的星辰一般美好。
在他的记忆中,小姐永远都只是怯弱地躲在别人身后,需要人精心呵护和关爱的孩子。那时的孩子,几时竟成长为今天冷得如同千年寒冰的女子?
他一直知道,小姐不可能永远像小时候那么简单,因为她肩负着整个南宫家族,因为她是京师第一美女何思兰和南宫邢辉的女儿,因为背负着被诅咒的神奇命运……
更因为她叫,
南宫絮颜。
天空出现了一条淡淡的白光,多年守在丞相府的老伯知道,早朝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为要出门早朝的老丞相开门,今天也不例外。
丞相府的大门刚开,就听到一阵有序的马蹄声,老伯好奇地伸长脖子向外看去,只见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向丞相府奔来。那侍卫的穿着老伯认识,是大名鼎鼎南宫家的死士。
在风国,南宫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南宫家族的子孙都有着外人不可知晓的超自然力量,当年风国的开国之王就是借助南宫家的这种力量才得以顺利建国,因此,南宫家在风国的地位无人能及。当然了,如果没有十年前那场灭门血案……
从前的南宫家族虽地位尊贵,但从不参与朝政,自从十年前那场诡异的灭门血案后,南宫家唯一幸存的后代——南宫絮颜开始代表整个南宫家族入朝为官。也因此南宫絮颜的名声大增,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南宫家族百年来第一个入朝为官的后代,更因为她入朝堂之后所运用的一系列阴险狠毒的手段……
老伯想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忙慌慌张张地跑入屋内向老丞相禀报。
老丞相带着家丁赶到时,侍卫已经拥着马车停在丞相府的大门口了。绿意首先跳下马车,轻轻掀开车帘,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南宫絮颜扶下来。
“不知南宫大人光临我这丞相府所为何事?”老丞相直视絮颜,语气不卑不亢。
“没事,只是好心来提醒下丞相大人,今天的早朝不用上了。”淡淡的语气、冷漠的表情,如果没有这张绝世的面孔英寸着,估计所有的人见了,都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揍上两拳。
“南宫大人,此话怎讲?”老丞相眼睛微眯,布满皱纹的脸丝毫看不出半点慈祥的颜色。
南宫絮颜嘴角微翘,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来,她微微侧身,游轩立马将一面密旨递上。
“丞相爷你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强奸妇孺……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壮举,难道还想当没事一样去早朝吗?”南宫絮颜说完,将密旨丢向老丞相,“看完圣上的旨意后,还是跟我去牢房走一趟吧。”
老丞相颤抖地展开密旨,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猛地将密旨和上,瞪向南宫絮颜:“哼,说本相贪赃枉法之事,只不过是一面之词而已!南宫絮颜,枉你身居要职,竟然敢子虚乌有诬陷本相!”
“说你贪赃枉法的可不是我,是皇上。怎么?丞相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过久了,连皇上的话也敢违抗了?”南宫絮颜看着脸被气得铁青的老丞相,挥挥手,“来人!把证据拿来,让丞相大人心服口服!”
紧接着,只见丞相府内走出一群家丁,家丁手中抬着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那些金银珠宝堆起来,都快赶上一座小金山了。珠宝抬完后,就是二十多箱官银,那些银子都是朝廷用来赈灾的。这些东西都足以证明,老丞相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最后,家丁从府内抬出一名几乎一丝不挂的女子,这女子老丞相认识,是一年前买进府的家佣。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足以定下老丞相死罪的证据,可让老丞相震惊的是,这所有证据都是自己府中的亲信抬出来的。
“丞相大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丞相看着身前铁一般的证据面如死灰,他缓缓转向抬着珠宝的家丁:“本相一向待你们不薄,为何你们要待本相如此!本相身居丞相一职十七年有余,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本相无愧于心!这些钱财,本相从未贪污过一分一毫,至于这名女子,昨日她不慎打碎花瓶,本相只是罚她睡柴房而已,何来奸**孺之说!”
“铁证如山,不容抵赖!”南宫絮颜冷眼看向老丞相:“来人!将丞相一家收押大牢!”
“南宫絮颜!你陷害忠良,不得好死!”老丞相最后撕心裂肺地喊道。
天空的白光终于逐渐扩散,太阳微笑着从云层后面露出笑脸,只是有些人的心随着这迟到的阳光而越渐冷却,碎成一片片风化在空中……
这个人便是被南宫絮颜从丞相府“拯救”出来的那个几乎未着寸褛的女子——玉紫嫣。
这人明明有着一双秋水般动人的眸子,卷卷的睫毛随着风的细微颤动似一只欲飞翔而去的彩蝶,遮住那眼底半分微不可见的丝丝柔情……有着这样眼睛的人,你总会本能的认为她是天地间最为美好的仙子,可其实她只是一个会用眼睛误导人的恶魔。
玉紫嫣轻轻地抓紧棉被,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站在她床前的人——南宫絮颜。
“玉姐姐这件事做得很漂亮,我南宫絮颜说话算话,从今天起,你自由了。”南宫絮颜说着,将手中的一份契约撕成碎片,站在她身后的游轩见了,微微皱眉。
玉紫嫣觉得自己非常可笑,原来自己在丞相府默默潜伏一年,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就仅仅只是为了这份契约书!
“那几个人……是你派去的吧?”犹豫片刻,玉紫嫣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来了。
“当然是。”很肯定很冷漠的回答,玉紫嫣觉得自己的心像是突然被射入了一支冷箭,痛得她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我很感谢你这一年所为我做的事,要是没有你的情报,那老狐狸可没这么容易就被拿下。可是还不够,因为你要的是自由,既然要自由就要拿相等的东西来换。”
“所以……你就派人将我……将我……”被子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皮肤,却丝毫未觉得疼痛,那晚的噩梦再次盘旋在脑海。
原来自由真的很昂贵,要让她牺牲掉清白和尊严。
“玉姐姐这副表情是做什么?”南宫絮颜轻轻勾起玉紫嫣的下巴,“这不都是你自愿的吗?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玉紫嫣将头偏过去,躲过南宫絮颜勾住她下巴的手,她闭上眼睛,“你滚。”
南宫絮颜嘴角微微扬起,“那颜儿就出去了,玉姐姐可要好好休息。”
第二日,玉紫嫣被偷偷送出南宫府。
就像她当初踏入南宫家一样,除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和几块碎银子之外,再无多余的东西。只是这一次她形影孤只,身边少了娘亲的陪伴。身后越来越远的南宫家也在片刻之间变得愈加的孤寂和空旷,南宫絮颜,她应该比她还寂寞吧?就算南宫家再有权有势,可从现在起,那偌大的牢笼里就只剩下她南宫絮颜孤伶伶一个了……
一路上,玉紫嫣专挑偏僻小径走,她害怕引起人们的注意,害怕南宫家知道她的下落。南宫絮颜说,“因为你要的是自由,既然是自由就要拿相等的东西来换。”可是她记得,南宫絮颜在很久之前也对她说过,只有死人,才能获得绝对的自由。
她了解南宫絮颜,那绝对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可她依然在赌,她像个热情的赌徒一般将自己所有的筹码统统押上,为的仅仅只是一个虚幻飘渺的的希望。
事实证明,她再次输了,这一次输掉了她所有的筹码。当那个全身沾满了杀气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时,她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这个男人叫付幽铭,是南宫絮颜的影卫,她曾经见过他一面,据说只要是付幽铭认定要杀的人,没有人能逃脱得了。
“我就知道,南宫絮颜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玉紫嫣平静的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可她未免也太抬举我了,竟然派你来杀我。”
对面的男人没有动,冷冷的目光向她扫来,她突然笑了起来:“付幽铭,你以为你算什么?你只不过是南宫絮颜的一条狗而已!你、游轩、绿意、朱默和程乾,都只是南宫絮颜养的狗!你以为她在乎你们吗?她只在乎你们能为她带来多少利益……”
话未完,只见寒光一闪,剑出鞘。玉紫嫣睁眼最后看向那遥不可及的太阳,就像她一直苦苦追求的自由一般,再也……再也触碰不到了。
最后,她听见付幽铭冷冷的声音,“无所谓。”
风国安庆三十二年,丞相王龙启一家四十三口因罪入狱。次日王龙启狱中自尽。王龙启一死,国舅卫凌峰独挛大权,朝堂之上再无人与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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