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洲格雷斯托克爵士庄园的屋子前面,有三个人正在那里谈话,他们边谈边走向大门口。在他们经过的小径两边,玫瑰花正盛开,浓郁的花香,向周围散发着。爵士的这座庄园是在被德军焚烧之后,重新建起来的,这次重建比过去俭朴,只有一层楼。这三个人中,有两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他们都穿着极朴素的茶色布质衣服,其中年纪比较大的那个人,手中握着一顶飞行用的帽子,还有一副飞行时保护眼睛用的眼镜。他默默地含笑听着年轻人的谈话。
那年轻人说:“我想,妈妈不在这儿,爸爸一定是感到寂寞了,如果妈妈在,你是不会想做这件事的。而且,我总觉得,妈妈如果在这儿,她也是不会赞成你这样冒险的。”
原来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就是我们书中的主人公———人猿泰山。这时,他听了年轻人的话之后,缓缓地说:“杰克,我的孩子!你的话也许不错。可是,我做独自飞行,恐怕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即使她没回来,我也不打算再飞了。飞行是你教我的,你不是也说过,我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吗?其实,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有了独立飞行的能力,那你就该十分相信我才对啊!梅林!你说我这话对不对?”他边走着,边转过身来问那年轻的女人。
梅林听了泰山的问话,没有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爸爸。我的想法倒是和我亲爱的丈夫一样,真的有点替您担心。您一直不服老,总是过高估计自己的体力,事实上,您毕竟上了年纪,去冒独自飞行的危险,确实应该格外小心呢!”
杰克把胳膊放在梅林的肩上说:“爸爸,梅林说得不错,我也这么想,你真的要格外小心!”
泰山听了儿子和儿媳的话,慈祥地笑着,耸了耸肩说:“假如是你或你的母亲,到了我这把年纪,恐怕已经衰老了。老天既然赋予了我这副好身板,我就应该好好使用它。”
这时,有一个男孩,从庄园里跑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保姆在追他,他一直跑到梅林跟前才止住步。他用法语高声喊着说:“妈妈,你到哪里去?你和爸爸、爷爷他们到哪里去?”
泰山看到了孩子,就说:“看看,我可爱的小孙子也来了,叫他也一同到飞机那里去吧!”
那孩子高兴地欢呼着:“好玩呀。”又回头对保姆说,“我跟爷爷去玩了,你先回去吧。”
从庄园门外直到丛林边上,这中间是一片平原,飞机就停在这片平原的西北方。远远望去,在飞机旁,还站着两个瓦齐里武士,他们都受过泰山之子杰克的训练,学会了修理飞机的技术,到后来,他们甚至也能单独驾驶了。泰山虽然也学会了驾驶,但到底年龄大了,技术并不怎样熟练,但他好强好胜的心,一如当年,自己手下的瓦齐里武士都能飞行了,而自己却不敢单独飞行,这怎么说得过去呢?于是泰山戴起了飞行帽和护目眼镜,登上了飞机。
杰克急切地劝告说:“爸爸,还是让我和你一同去吧!”
泰山摇摇头,温厚地笑了笑。
杰克又说:“那么就带一个小伙子去吧!万一你飞到空中,机器发生了故障,强迫你非降落不可,那时你身边没有个机械师,你可怎么办哪?”
泰山用很肯定的语气说:“我可以步行回来。”说完,又转头对一个黑武士说,“安多,你把飞机发动起来吧。”
过了一会儿,飞机发出隆隆声,很平稳地从地面上升起来了,在空中盘旋了几个圈,越飞越高,循着航线迅速前进。在地面上的几个人,仰着头,目送着飞机远去,渐渐地成了个小黑点,直到最后看不见了。三个人默默无语地往回走,杰克和梅林都有点不放心。
还是梅林先打破沉默说:“你估计他会往哪里飞?”
杰克摇了摇头,边思索着边回答说:“他这是第一次单独飞行,我看他好像是漫无目的的,也许,绕几圈就回来,但就他素来好胜的性格,也有可能飞到伦敦去看妈妈。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梅林听了这话,吃惊地喊着说:“什么?他一个人飞到伦敦去?这是万万不行的呀。”
杰克说:“我当然也知道,那样一架比较简单的飞机,即使比他经验丰富的人,要飞到伦敦去,也是办不到的。可是你也不要忘了,父亲不是一个普通人啊!”
泰山在飞机上,大约飞了一个半小时,既没有改变过方向,也没有计算飞行时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飞出有多远了。他心里暗想,驾驶飞机原来也并不是多难的事。他带着喜悦的心情,觉得自己又增加了一种新本领。他像飞鸟一样,在空中自由翱翔,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低头看看自己心爱的丛林、大地,一切都在脚下了。平时,曾经羡慕鸟儿,现在可以不必了。
这时,在前面,他看见了一大片广阔的盆地,也可以说是一连串的盆地连在一起,四周有苍翠的小山。他又往这片盆地的左边看了看,他认出左边那条河流是乌戈戈河,但是这一片盆地,他却觉得很陌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他似乎有点糊涂了。这时,他才忽然想起了飞行距离,他估计,离家恐怕有一百多英里了,觉得应该往回飞了,但是,下面这片神秘的盆地,到底是什么地方呢?好奇心又吸引住了他,他想不如看个清楚,再飞回家去。于是,他把飞机降低些,打算更近地仔细审视这个所在。这一串盆地,好像是早已熄灭的浅火山口。这里有树林、湖泊和河流,是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他又盘旋了几圈,终于辨别出来,原来这地方就是大荆棘林。他原先知道,在这一片大荆棘林中有一片广大的区域,但是由于荆棘丛生,只有小的野兽在这里进出。他向底下仔细望去,果然发现了一条羊肠小道环绕着这片神秘的平原,四围都是密密的荆棘,所以这片神秘的土地久不为外人所知。
泰山决心环绕着这片长期隐秘的地带再飞一圈,然后返回。他有意将机身降低些,使它更接近地面。这下,他看得更清楚了,下面就是一座大树林,树林的旁边是一片草原,一直延伸到山脚下,还能隐约望见有一条崎岖的小路,通往山上。他出神地望着这块陌生的地方,在不知不觉当中,他把飞机降得更低了。可是当他发觉已经降得太低,有可能发生危险时,他有点心慌,来不及控制飞机了。机身终于碰到了一株高树的树梢,转侧了一下,跌到地面上去了,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树枝的折断声,飞机的坠毁声,都一齐响起来,这声音简直是惊天动地。过了一阵之后,树林又归于平静了。
在树林中古老的小道上,有一个身躯巨大的生物在走动着。看这个生物的身体结构,显然是人类,但又有点不像人类。倒好像是个什么巨兽在用两个后脚直立着走路。仔细看,能看出她是个女性,在她的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看得出来,拿木棍的那只手十分坚实有力。她长着很长的头发,乱蓬蓬地披在两肩上,并没有加以梳理。她的胸前、臂上和腿上,都有一层毛茸茸的短毛,在文明社会里,只有男人的胸前和腿上,才会有这么重的汗毛。在她腰间围着一块兽皮,用绳子从外面束着,还有几根用兽皮割成的条带垂在围腰的那块皮下面。在每根皮条的下端,都系着一块圆形的石子,系石子的地方还插着几根小羽毛,色彩鲜艳,远看像在裙边摇荡着的一圈穗子。这些系石子的皮绳上端都结在腰带上,每隔一两寸就结着一条,每根有十几英寸长,团团地围着腰一圈,下端及膝。这女人的脚完全裸露,身上的皮肤原来似乎是白色的,久经风吹日晒,都已变成了浅褐色。她身高似有一米八九,两肩很宽,胳膊上的肌肉非常发达有力。她脸庞宽大,大鼻子,嘴唇既阔且厚,深藏在浓密的眉毛底下的眼睛配在这副面容上显得很小,最奇特的是,她走路时,两只大耳朵竟会掀动着,这一点,倒有点像猪。有的时候,她身体某一部位的肌肉,会像牛和马在赶走自己身上的苍蝇时的动作一样抖动几下,这是人类没有的动作。她走路虽是大步流星,但脚步很轻,目光闪闪,不断向四周看着,警惕性非常高,看样子,她时刻警戒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忽然,她站住了,拼命掀着耳朵,鼓着鼻翼,向四面嗅着,在捕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和声音。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在小道上俯身下来,匍伏前进,循着气味转了一个弯,果然,她发现前面有一个人,俯着身子躺在小道上。原来这就是从飞机上掉下来、摔晕了的人猿泰山。在他的头顶和身旁纵横着大树的枝杈,断枝上还挂着坠毁了的飞机残片。
这女人发现前面躺着一个人,手里的木棍握得更紧了,慢慢向前爬去。她看了看,这是个陌生人,脸上不觉露出惊奇的神色来。在她简单的头脑中,只觉得十分意外,但并没感到害怕。她看躺着的人始终不动,胆子渐渐大起来,就站起身子走过去。走到泰山躺着的地方,举起木棍就准备打下去,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又停了手。她见他还不动,就跪在他身旁,仔细翻看着他的衣服。后来她把他翻了过来,使泰山面朝上躺着,她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去听,觉得隔着衣服听不清楚,就在他的外衣前面,乱翻了一阵,她似乎不懂应该怎样解开衣服,后来索性用铁爪一般的手指,撕破了他的外衣,附耳到他胸前去听,听到他的心脏还在跳,知道他并没有死。她站起来向四周张望了一下,又听又嗅了一阵,然后,她就把泰山拖起来,扛在肩上。她做这些事似乎轻而易举,就这样扛着泰山,朝她原来前进的方向走去了。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上,穿过树林,走出树木覆盖的浓荫,走到了一片广阔的大平原上,平原的尽头,就是石山脚下了。她走过平原,来到山脚下的一个谷口,这个山谷的形势是天然生成的,却比人工开凿的好得多,非常巧妙地遮蔽了谷内的一切。进了山谷之后,有一条用圆圆的鹅卵石镶成的小路。于是她扛着泰山,顺着这条石子路,向山谷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有半英里,到了一个椭圆形的石洞前,附近陡峭的石壁上还有几个洞口,洞外,坐着几个和她一样装束的女人,都瞪着惊奇的眼睛看着她。
当这个女人走近洞口时,她们都不约而同地凝视着女人肩上扛着的东西。这些女人的衣着都和进来的女人一样,只是体魄强健的程度不如她。普通女子都是喜欢叽叽喳喳尖声说话的,可是这些女人不同,她们不但不说话,连任何声音都不出。进洞的那个女人也同样闷声不响,只管扛着泰山向某个洞口走。但她手中的木棍,却不停地左右挥舞着,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同伴们的动静。
她就这样走了一段,当她走近一个洞口时———这里似乎是她的目的地了———忽然,一个女人从她背后尾随追来,只见她飞奔上前,一把就抓住了泰山。这个女人虽然不是很健壮,但动作却敏捷得像猫一样。那个扛泰山进来的女人马上转过身来,举起木棍向跑过来的女人打去,那女人不是她的对手,被打中头,倒了下去。这女人打倒了一个,为了防备其他人再来抢,索性把泰山放在地上,自己的两只脚跨站在泰山身体两边,不时地用脚拨弄一下泰山,就像一头母狮在玩弄着一个小动物一样。同时她手里轻便地舞弄着木棍。这些动作显然是在示威,是在告诉她的同伴,谁敢再上来抢夺她的猎物,谁就会同样遭到她的棒击。那些女人看了这个阵势,都各自退回自己的洞口,听任那个被打倒的同伴躺在晒热的沙土地上。
第一个女人得胜了,就又扛起泰山,走进她自己的洞里,然后把泰山放在洞口边的阴暗处。她坐在他的身边,面向着洞口,警戒着外面的动静,看是否还有人来争夺。同时,她俯下身去,仔细观察着这个扛回来的陌生人。泰山的衣着引起了她的好奇,她从来没见过纽扣,费了很大劲才解开了泰山所有的衣服。尤其是脚上那双笨重的靴子,她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劲,把它扯破了才算脱下来。这使得她有些发怒了。
一切衣物都脱掉之后,她看见泰山项上有一条黄色发光的链子,链上系着一个镶钻石的小金盒,原来这是泰山母亲的遗物。她反复看了看,似乎觉得没什么稀罕,就让它依然留在泰山的颈项上。
她又凝视了泰山好久,然后站起身来,再次把他扛起,向石洞的中间走去。石洞里面由一间间的矮屋组成。这些矮屋都是由石块砌成,把石板埋在地里,让它稳稳地立住,就是墙壁,然后再用平石板盖在上面,就算是屋顶了。沿着洞内壁的一圈都是这样的矮屋,一间挨着一间,形成了一个椭圆形,中间留有一块空地,好像是庭院。每间矮屋的门口都有当门用的两块石板,其中一块直立在地上,正好遮住门口,另外一块斜倚在第一块的外面,把第一块撑住。这样,即使有外力撞了门也不至于倒下。
女人扛着泰山来到一座矮屋门前,把泰山放在地上,移去当作门用的两块石板,把泰山拖进矮屋,平放在地上,拍了三下巴掌,六七个小孩立刻跑进屋里。那些孩子大的有十六七岁,小的也就一两岁。但奇怪的是,就连那最小的孩子走路都十分稳当而迅速,一点也没有普通小孩摇摇晃晃的步态。那些小女孩手里拿着木棍,男孩子赤手空拳。这群孩子进来之后,女人用手指指泰山,又用拳头打着自己的脑袋,之后用大拇指在自己的胸前按了几下,又用手做了另外几种手势。那群孩子似乎懂得了她的意思,女人就转身出去了,仍用石板遮好门,向另一个洞走去,看也不看那个被她打晕的女人。那被打的女人,刚才是头部受了重击,昏厥过去了,现在正在慢慢醒来。不一会儿,从谷口又走进一个女人来。这女人生得十分魁梧,比扛泰山的那个女人还要健壮。那个女人的左肩上扛着一头死羚羊,右肩上还扛着一个半人半兽的东西,一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她肩上的羚羊显然是死了,但右肩上那个生物还在慢慢蠕动,看得出来生命力已非常微弱。他腹部横担在女人肩上,两只手软弱无力地在女人身前摇晃。
方才扛泰山进来的女人马上站了起来。我们为了叙述的便利,暂且称她为“第一个女人”,因为她们本来就没有名字,在她们简单的头脑中从来也不懂得什么叫名字,所以我们不妨把被打晕的女人称为“第二个女人”,刚进来的这个我们叫她“第三个女人”。
当第一个女人站起来时,她的眼睛紧盯着第三个女人,两只大耳朵也掀动着。接着,第二个女人也站起来了,另外的那些女人,也陆续地站了起来,一齐望着第三个女人,对她肩上扛着的东西,都有觊觎之意。只因为第三个女人比她们都高大结实,她们才没敢轻易上前动手。过了一会儿,第一个女人首先行动了,她忽然抢前一步,这不啻给了大家一个鼓励。那第二个女人也有所表示了,她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第一个女人,然后又指了指第三个女人,那意思是:我们两个人一块儿对付她如何?这时候第三个女人似乎也有所觉察了,只见她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洞口走去。第一、二个女人彼此会意,第一个女人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原来,她们这个野蛮的民族从来就没有过语言,任何人的嘴里,连声音都没发出来过,而且,她们也是不会笑的。
第一、第二两个女人,一齐紧紧追上来,惹得第三个女人发怒了,她把肩上的东西放在脚边的土墩上,轻装上阵,手握木棍,准备应战。那追上来的两个女人,也握紧手中的武器,作出进攻的姿态。旁边的女人都两手叉着腰旁观。原来她们这里,有一种相传下来的习惯,抢东西或抢食物,要看人数和份数。第三个女人扛着两件东西,第一、二两个女人去抢,人数刚刚合适,所以别的人就不便再去参加了。这正好像刚才第一个女人扛着泰山进来时一样,猎物只有一个,第二个女人已经上前抢夺了,别人也就不再动手。现在第三个女人扛着两件东西,有两个女人上前动手,其他人虽然很眼馋,但按规矩,她们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三个女人终于扑打在一起。看那形势,第三个女人虽然身大力不亏,但一时间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她的战术似乎比较高明,招架住了两个人打来的木棍。后来她竟越战越勇,很迅速地一棍打过去,第一个女人头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头被打碎,倒地而亡。
两个敌手既然死了一个,第三个女人就专心对付第二个女人了。第二个女人见第一个女人死得那么惨,勇气吓掉了一半,她明知道自己一个人绝不是第三个女人的对手,还是别吃眼前亏为好,于是她自动退出,逃回自己的洞里去了。这时,第三个女人扛进来的那个奄奄一息的生物伏在羚羊的尸体旁边,看见三个女人打了起来,认为这正是自己逃走的好机会,便偷偷地向谷口方向爬去。如果她们的厮打再延长一会儿的话,他一定可以顺利地逃走。没想到第三个女人战术高明,没用多长时间,已经使敌手一死一逃,回头看见这生物企图逃跑,就像飞一样地追了过来。可是当她去追赶那生物时,第二个女人见有机可乘,马上掉转身来抢那只羚羊。第三个女人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又来护那羚羊时,那生物终于逃到了山谷的进口处,向那条小道上飞奔而去。
那生物逃出了一段路,觉得已经安全的时候,才站定了。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他原来是个男人。他的样貌和那些奇怪的女人们大致一样,只是比她们矮小。嘴唇上边和下巴上,都长着一撮胡须,额角的发际比那些女人还要低,而且很平很平。两只眼睛的距离,非常之近,两条腿比那些女人们要细得多,显然,他的体力远不如那些女人们,但他走路却很快。现在他是在飞奔逃命,那些身体笨重的女人当然追不上他。第三个女人见到手的战利品跑了,当然不甘心,她解下腰间拴着石子的一根皮绳,把皮绳在手里抡圆了,向那男人打去,果然被她打中了脑后,他一下子就晕倒在地上。第二个女人此时已把死羚羊抢到手中,第三个女人舞着手中的木棍直扑对方,第二个女人不肯放弃羚羊,也只好鼓起勇气,握着木棍迎战。她不是第三个女人的对手,木棍脱手,还没来得及解下腰间的飞石,就被第三个女人在头上猛击一棍,也像第一个女人一样马上死了。
第三个女人踌躇满志地向四面望了一下,那神情仿佛是在说:“看谁还敢再来夺我的羚羊和男人!如果有胆大的,尽管来试试,咱们交交手看!”这时,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敢向她挑战了,于是她走到那个失去知觉的男人跟前,踢了他两脚,见他仍不醒,就用手去摇他。后来,他醒过来了,想挣扎着站起身来,可是软弱无力,站不起来,于是那女人又把他扛在肩上,顺手把羚羊也捡起来。到了洞里,她把人和羊都放在地上,坐在洞口生起火来。她生火的方法很特别,不是凭空架柴,而是用一段空心的木头当炉灶,等炉子上的火燃旺了,就把羚羊肉烤来吃。那男人呆坐在旁边,看着她吃羊肉,不敢动,也不敢向她要。后来,他闻到羊肉发出阵阵的香味,实在忍不住了,就用手指了指羊肉,意思是他也想吃。那女人就给了他一把石刀,用手势告诉他,允许他也吃。她自己割肉,也是用这把石刀。那男人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接过石刀,就割下羊肉大嚼起来,那样子像好久没吃过东西似的。其实这时的羊肉刚烤到半熟,他贪婪地吞咽着,吃得津津有味。那女人把刀给了男人,自己就用手撕来吃,她吃得非常快,一会儿就吃饱了。她坐在男人的对面,端详着他,他的面貌确实难看,她却认为还看得过眼。他虽然没有穿什么衣服,只围着一块破烂的兽皮,但是手臂和腿上,却还戴着镯子和脚链之类。颈项上还有一串项链,是用兽牙和石块连缀而成的。头发在额头上方端端正正绾了一个髻,髻的上面插着几根长短不一的木针。
等他吃完之后,那女人站起身来,抓住他头上的髻,要把他拖进洞的深处。这时男人吃饱了,有了力气,于是开始反抗,他抓着她,咬着她,想要逃出去。但女人的力量比他大得多,他怎么也挣不出她的手去。
第一个女人和第二个女人的尸体,就倒在石洞外的地上,在她们尸体的周围,黑压压地围上了一大片秃鹫。这种猛禽是专吃腐肉的,只要有尸体的地方,这群贪婪而凶猛的东西,很快就会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