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池跟着慕容谨,坐在马车上,一路无语。此时,漫天下起了细细密密的丝雨,夜深人静时,雨水缠绵缱倦成缕缕清愁,淋漓着美人心,微微地刺痛着。婉池眉头紧蹙,眼神哀伤。一路上,慕容谨津津有味地讲着宫廷宴会的趣事,可她一点都没有听进去,满心里想着姐姐的事情。马车带着他们回慕容府时,夜已深沉。慕容谨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温柔说到:“婉儿,已经到家了!”
婉池点点头,并没有说话。慕容谨见她如此,怜爱地拥抱着她,温柔地问:“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见到姐姐,姐姐说什么了吗?”
“姐姐生病了!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在深宫中,没有人陪她,没有人照顾她,没有……”婉池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回想起今晚的事,她哀伤地望着慕容谨。
慕容谨看到婉池眼眸中露出的淡淡的哀伤,他的心痛极了。他怀抱着婉池,温柔地抚慰着她,轻声说到:“一入皇宫深似海,何况先帝已经驾崩,婉溪姐姐在宫中自然会备受冷落的。”
婉池深情地凝视着慕容谨,眼神里尽是无奈,她长长叹了口气,道:“婉溪姐姐如此年轻,好好的人生就这样白白葬送了!”
慕容谨安慰着:“长叹也枉然!婉池不要这么伤感!明天谨哥哥入宫去见皇上,求皇上多照顾点婉溪姐姐,有皇上撑腰,婉溪姐姐的日子也会好过点吧!”
“也好!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谨哥哥见到皇上的时候,希望谨哥哥给婉池求个令牌,这样婉池入宫也方便些,以后就不用每次都是谨哥哥送我去了!”婉池说着。
“嗯!”慕容谨微笑地答着,然后他背起婉池,边走边说:“姐姐的事!婉池不要担心!好好回去睡个好觉!”
“嗯!”
次日清晨,在婉池住的院落里,鸟声阵阵,叽叽喳喳地喧闹着。婉池就在这清脆的鸟叫声中慢慢苏醒。她睁开眼睛,第一件事便是想找慕容谨,让慕容谨带她进宫。梳洗之后,慕容谨便匆匆带着婉池入皇宫。因为慕容谨不便进入后宫,所以在曲折的长廊的时候,他与婉池拜别,自去找皇上去了。婉池独自来到咏熙宫。
来到咏熙宫门外,婉池发现大大的院落依然十分寂静冷清,看来宫女们并没有因为昨天老公公的斥责而对婉溪好一点。这么想着,婉池幽幽叹长气。她慢慢地推开咏熙宫的大门,却震惊了。只见婉溪悬着一段白绫,挂在悬梁上自缢。散乱的头发长长地垂到腰间,身上柔软的绸缎勾勒出僵直的身子。
看到这一幕,婉池惊呆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张着的大嘴,大大地瞪着眼睛,半天都缓不过神来。过了片刻,她的意识才清醒,她跑过去,用力地抱住姐姐的双脚,使劲地往上抬,嘴里哀伤地哭求道:“来人啊!婉溪贵妃自缢了!来人啊!”
她哭喊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一个人来帮她。好在她机智过人,拿了一个高凳子垫住婉溪的双脚,然后费劲力气把婉溪从白缎子上弄出来。抱出婉溪的时候,两姐妹双双从椅子上倒下来,婉溪还重重地压着她的身子。婉池顾不得疼痛,抱住了婉溪,手放在婉溪的鼻子边,还好,婉溪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婉池费劲力气,将婉溪弄到大床上躺下,然后煮来汤药,喂婉溪服下。许久,婉溪终于苏醒过来,她看到旁边的婉池,虚弱地责备道:“你来的真不是时候!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来,为什么你要救我?”
婉池此时已是泪如雨下,她真的不敢相信昔日那么温柔美丽、聪明豁达的姐姐会自缢,她听到婉溪的责备,哀伤地说到:“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去死呢!如果我来的不巧,难道你就那么白白地死了吗?”
“你哪里懂得我的痛苦!你不用被锁在深宫里,你有你的爱人!你有你的生活!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生来就被父母卖到这里,他们以卖女为荣,这样可以帮他们巩固地位与权利。可我呢!我的人生早就完了!从第一次跨入这个宫殿的时候开始,我的人生已经完了!我的灵魂早死了!剩下的只是一个躯壳!”林婉溪斜倚着凳子,半仰着头,目光茫然!
“姐姐……”林婉池哭喊着,哀伤地望着她。此刻,婉池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她觉得很痛很痛,无法释怀的痛。
“你不要哭喊!不要那么假兮兮地哀伤,婉池,我恨你阻碍了我!阻碍了我……”林婉溪淡淡地说着,然后推开婉池,用被子蒙住整个头,不愿看她。
外面,细细密密的雨又悄悄地下起来。婉池无力地蹲坐在地上,聆听着屋檐下滴落的雨珠的清愁,内心隐隐升起一股隐隐的痛,繁花似雨,转眼尽散。她的泪,犹如这细密的雨,一颗一颗地从脸颊上滚落,一直滚到嘴角,涩涩的。
过了许久,婉溪又挣扎着坐起来,她推开盖在身子上的丝被,半倚着墙角,眼神稍稍往窗外看了看,仰望着从窗外飞檐下闪落的雨珠,仿佛在雨帘看到了她的影子,有些顾影自怜的样子。她幽幽地叹道:“伤感的是这样的雨!”
婉溪的话中蕴藏着深深的寓意,可婉池无法猜透,因此她问道:“为何伤感的是雨呢?”
婉溪答道:“因为我在雨中看见那曾经的美丽和小家碧玉般的心情。我也和妹妹你一样,曾经怀着少女般浪漫的情怀,也努力追求过人间美好的爱情。可是,为了家族,我还是选择了入宫,做了高高在上的妃子,可是这表面光鲜的背后,却葬送了我所有的青春与理想。”
听了婉溪的话,婉池才明白婉溪的深意,她深深地同情着她的姐姐。但此时,她能做的也只有同情了,因为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显得很无奈!她随着婉溪的视线,默默看着从屋檐下散落的雨珠,袅袅朦胧的伤感,再一次笼罩心头。
此时,外面一阵喧哗,打断了细雨的沉静。婉池好奇,从姐姐婉溪的床榻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喧哗的声音方向看去。她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着黄袍的男子,远远地经过穿廊。虽然看到的只是侧面,但婉池已被那男子从身上散发出来的英气深深的吸引,她不由得看呆了。
“应该是皇上吧!”坐在榻上的婉溪说到。
想着只有尊贵的皇上也才能穿上那样的黄袍,婉池点点头。她心里暗暗地赞叹,原来当今的皇上是这样充满英气的美男子。
婉溪问道:“你看到皇上了?”
“没有,只是远远地看到侧面。只是,虽然看到的是侧面,但能领略到他身上散发的不一般的气质!”婉池说着。
“哦!”婉溪淡淡的回答,又恢复了沉默。
屋子又再一次恢复了刚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