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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深宫凄凉

次日,婉池早早就起了床。为了进宫看姐姐,她特地带着蓉儿去找南方贩子贩运至京城的桂圆,因为她记得姐姐婉溪最喜欢吃南方的桂圆了。婉池买了一大萝的桂圆肉,还准备了各种家乡的小吃,装了满满一篮子。

下午,婉池特地洗了香浴,穿了一件新衣裳,还让蓉儿为她梳理一款很优雅的发髻,而且之前不爱戴的金银首饰也通通戴起来了。因为初次进宫,婉池想着宫里那么多的贵妃美眷,个个貌美如花,衣着华丽,她不敢太过寒酸,免得人家见了说笑话。

天快黑的时候,慕容谨带着婉池坐了一辆马车,向着皇宫而去。第一次进皇宫,婉池难免有些紧张。慕容谨同婉池坐在马车里,他看到婉池紧张的样子,微笑了下,轻轻握起婉池的手,温柔地说到:“别紧张!没事的!”说着,慕容谨还给婉池一个鼓励的微笑。

见到慕容谨的微笑,婉池的心里舒缓多了。她悄悄撩起车厢的帘子,向着外面望了望,只见他们的马车经过一个角门,便来到一条巷子,巷子两边是高耸的城墙,远远见到城墙后面的宫殿气派恢宏,自与别处不同。过了巷子,他们便在一个马厩里停下马车,然后跟着太监走过蜿蜒的回廊。回廊处处雕梁画栋,柱子时有精雕细琢的龙凤图案或是金色麒麟等彰显皇家身份之物。回廊外面是逼真的假山水塘,水塘里的水清澈见底,时不时见到一两尾小鱼露出水面,在水面呼个泡泡,再返回水里尽情戏耍。皇宫里太监宫女出出入入,人多而不杂乱,个施其职,十分有序。

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位老太监跟他们说到:“慕容大人!您就此留步,皇上设宴在六福门,您跟着小李子(另一太监)去六福门,我带着婉池小姐去找林贵妃!皇家规定外人勿入后宫大院,您还是不要去林贵妃的住处了!”

慕容谨点点头,嘱咐到:“那就有劳公公带路了!婉池小姐初次进宫,你要好好带她去找她姐姐。过四个时辰,我会在此等婉池小姐回来!”说完,他转身嘱咐婉池:“婉池!你跟着公公去,晚上我在这里等你!记得要准时来这里等我!如果有什么事,你吩咐宫女或者太监去六福门找我!”

婉池听了慕容谨的话,点头答应。慕容谨将手中拿着一个篮子递给婉池,那篮子就是婉池特意为婉溪准备的桂圆点心等物。婉池接过篮子,然后跟着公公进入后宫大院。慕容谨站在原地看着婉池走远,方跟着小李子去了六福门。

婉池跟着公公到了“咏熙宫”,这就是她姐姐林婉溪的住处。公公将她带到,便离开了。临行前嘱咐到:“婉池小姐,你好好与林贵妃叙叙旧,四个时辰之后我会来这里带你去找慕容大人。”

“多谢公公大人了!”婉池说着,给公公行了礼。

公公道:“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况且我与慕容大人很熟,为你们带个路,这是理所当然的!好了!婉池小姐快进去吧!”说完,那位公公幽幽地走了。此时天色已完全黑暗,幸好天上有一弯月亮,在地面上洒着昏亮的光。婉池发现,姐姐林婉溪住了宫殿,与别处特别。刚才她和公公走过的诸多的嫔妃住的宫殿,处处张灯结彩,宫女众多,可是姐姐住的“咏熙宫”却黑灯瞎火,宫女难得一见,十分地冷清。婉池看着屋子里没有一丝亮光,寂静地连一声气息都没有,心里想着莫非她姐姐出去散步去了没有人在。如此想着,她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是此时她不知姐姐去了哪里,而且也不好意思去打扰慕容谨的聚宴,因此她在宫殿的台阶上静静坐下来,等着姐姐归来。可是过了好久,仍然没有见到姐姐林婉溪归来,她有些等不及了,正巧这个时候有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果从附近经过,婉池便追了上去,向宫女行了礼,问道:“请问这位姐姐!你知道住在咏熙宫里的林贵妃现在去了哪里吗?”

“不知道!”宫女没好气地回答她,就拿起脚儿准备走了。婉池好不容易见了一个人,便仍然追上去,说到:“这位姐姐!如果你知道,你告诉我吧!我是她的妹妹!”

“我说不知道你没听见吗?”宫女不屑地瞟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走了。

婉池没有放过她,仍然再追上去,说到:“这位姐姐,就算你不知道,可能其他宫女知道呢!你好心帮帮我,问问其他宫女有没有见到我姐姐林贵妃,如果见到央她告诉我姐姐一声,就说她妹妹来找她了!”

宫女三次被婉池抓住问话,她终于不耐烦了,说到:“你真烦啊!告诉你吧!你姐姐现在不过是个没人过问的,已经等于被打入冷宫了,你不知道吗?先帝已死,你姐姐肚子又不争气,没生皇子不说,连个丫头都没生,这样情况在皇宫里是最没势的,谁还关心她的存在?就是问了别的丫头,也没人知道林贵妃在哪或干嘛去了!你问了等于白问!”

婉池听了宫女的话,心里凉了半截,慢慢松开拉着宫女衣襟的手。宫女见她松开了自己,便转身幽幽走了。

宫女走后,婉池失落地回到咏熙宫门外。她的心里很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她没头没脑地走着,走到了咏熙宫的门外,不经意间,她的手碰了一下门,门却开了。

站在门口向里观望,里面蛮宽,但显得空荡荡的,而又十分地冷清、阴暗。屋子里没有蜡烛,没有油灯。从门口和糊着的纸窗透进来的光线,使屋子增添了几分阴冷。

“谁啊?”从屋子里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

虽然声音极低,但婉池还是听到了,这声音好像就是姐姐的。听到了声音,婉池马上走进去,走过一个屏风,来到一座大床前。床上挂着帘子,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人。此时,婉池的心里有些莫名地恐惧。这样的深宫,这样的冷清,这样的昏暗,这样的阴凉,她觉得后背有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她真的害怕她会不会在这里撞见不该撞见的妖魔鬼怪。

“谁啊?”声音又响起,是在前面的大床里传来的。听到了声音,婉池才舒缓了口气,她确定床上确实有人。她放下装着点心的篮子,慢慢走到大床边,掀起帘子的一角,透过缝隙向里看。她吓怀了,只见大床上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气息已经很微弱。虽然黑暗看不清摸样,但她断定是她的姐姐林婉溪。

“姐姐!”婉池禁不住内心的伤感,跪在床头嘤嘤哭起来。

“嗯?”躺在床上的林婉溪吃力地哼着,表示着她的疑问。

婉池握着林婉溪的手,边哭边道:“姐姐,我是婉池啊!我是妹妹林婉池啊!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人如此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婉池的话说了好久,才听到那个人虚弱的回答:“哦!原来是婉池啊!”说着,她虚弱地咳嗽了一阵子。

婉池站起来,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胸口,帮助她缓过胸口的那股闷气。婉池帮姐姐抚摸胸口的时候,才发觉她姐姐的身子滚烫如火,看来姐姐是发高烧了。难怪她那么地虚弱与无力。

“姐姐!你发烧了!”婉池焦急地说着。

“婉池……是你来了……我好高兴啊……能在死之前……见到你……见到亲妹妹……我……我知足了……”林婉溪虚弱地答着。

“姐姐!你烧得那么严重,怎么没有人来看你!怎么没有人来过问呢?宫女、太监们呢?太医呢!难道都没有人来看过你吗!难道都没有人过问你的死活?”婉池一连串地怒骂着,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大声呼喊着:“来人!来人!林贵妃病了!快去找太医来……”

“没……没用……婉池过来……”婉溪叫着,婉池只能返回床边,坐在床沿上,双手握着姐姐的手。婉溪虚弱地说着:“不用叫了!这样在牢笼般的日子……我死了反倒是个解脱……只是能在临死前见到你……我就知足了……你回金陵告诉父母……不要让她们太伤心难过……”

“不!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发烧又不是什么特别的病!找太医开方药会好的!如果你年纪轻轻的就这样死了,父母能不伤心吗?况且,从小父母就对你特别地疼爱,视你如珍宝!你当选了贵妃,他们更觉得你是最好的,你如今怎么能忍心弃他们而去!”说着,婉池起身,不顾婉溪的反对,跑出了咏熙宫。她跑到了其他地方,那里随处可见太监和宫女们你来我往!她拉住宫女和太监的手,说到:“求求你们!哪个帮我去传太医啊!我姐姐林贵妃生病了,就快死了!”婉池哭喊着相求,可来来往往的太监和宫女各忙各的,没人搭理她。最后,情急之下,婉池解下系在腰间的玉佩,递给一个宫女,说到:“姑娘!行行好!帮我去传太医吧!林贵妃已经快不行了!”

宫女见到玉佩,便答应帮她。宫女去找太医去了。

婉池返回咏熙宫,亲自在附近的厨房生了火,烧了热水,端了热水来给婉溪喝,还一边用湿毛巾敷婉溪的额头。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到宫女带着太医来了。宫女因为受了婉池的恩惠,倒也相当热心勤快。她见到屋子里没有灯,还特地去掌事那领了蜡烛回来点了灯。

太医给婉溪把了脉,说到:“幸运幸运!还好来得及时,要是再晚一个时辰,恐怕不治!”

婉池听了,连忙给太医跪下,说到:“求太医救救我姐姐吧!”

太医扶起婉池,说到:“老夫定会尽力!”说着,他忙着开药方,然后从箱子里准备的药材拿出几样来,缺的药材他差那个带他来的宫女去御药房领取。没多久,宫女拿着药材回来了。宫女帮忙煎了药,给婉溪服下。喝过汤药,婉溪的气色终于好转,嘴唇也不像刚才那样的煞白了。太医对婉池说到:“你按着药方,隔四个时辰便给她服一次药,两三日内便可好转。等好转之后,再弄点补气养血的药材或者饮食好好进行调理,一周之后便可痊愈。后宫人多,找老夫看病的人也多,老夫就不多留了!你按着老夫的吩咐好好给林贵妃进行调理。”

听了太医的话,婉池忙行了大礼,谢道:“谢太医的救命之恩!敢问太医方姓大名,日后定当重谢!”

“不敢!不敢!当大夫给病人看病,这是分内之事!不用酬谢!况且身为皇家御医,皇上赏赐俸禄丰厚,不需再索汝等小辈之才!”说着,太医慢慢走了。

太医走后,那个宫女才说到:“姑娘,这太医姓秦,宫里人都称之为秦太医!”

“嗯!谢谢你!”婉池回头看了宫女,谢道。

“不用谢!”宫女说到。

婉池叹道:“当初姐姐进宫当贵妃,以为会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谁知今天落得这么个下场!”

宫女道:“皇宫深大,嫔妃、贵人、甚多,得幸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监宫女都是势利眼,谁得幸的,都一窝蜂跟着来谄媚;不得幸者,如身在牢笼,无人问及,当初跟在身旁好言好语的太监宫女都会疏离。”

婉池叹道:“这真是悲哀!为何皇上都要后宫佳丽三千,他一个人怎么霸占了那么多的人!三千佳丽又多少人得宠幸,白白害那么多无辜的美丽女子葬送了一生的幸福!”

“嘘!”宫女听她这么说,连忙做个手势让她不要这么说,然后她小心地说到:“姑娘你不要那么大声!免得隔窗有耳,被别人听了告状去了,你就倒霉了!林贵妃以前得先帝宠幸过的,只是她没有生育子女,先帝又不在了,如今自然是没有势力的!”

婉池听了冷笑道:“是啊!如今得势的自然是现任皇上的妃子!”

宫女说到:“那倒不是!当今皇上还未取过任何女人的!皇太后给皇上定下的准备封为皇后的八王爷的女儿燕如公主,皇上拖了一年又一年,迟迟都不愿娶亲!那些先帝的妃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四处找来美色的女子,让她们诱惑皇上,也被皇上一一给轰了出来。”

“哦!这么说!当今的皇上不是那么花心咯!”婉池说着,暗暗想着当今的皇上为何与众不同。

宫女说道:“那倒是!以前的帝王的坏毛病,如今的皇上统统都没有!他英俊威武,而又仁慈善良,不近女色,越是如此,那些女人越想接近他,谁都喜欢这样的年轻的好皇帝!可是皇上都看不上任何人!奇怪的是,皇上常常对着天空就发呆,呆呆地看着天上飘着的几多浮云,还暗暗叹息!皇上这样子,所有人都在遐想,会不会是皇上某一天遇见了天上的神仙了,所以才对人间的美女不入眼里。”

婉池笑道:“看来这皇上够独特的!只是!既然他是好皇上,怎么还落得让我姐姐生病了,也没人过问呢!”

宫女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皇上整日忙于料理国事,他刚刚登基不久,先后就出现了梁王与安国公主的作乱还有发生在地方的自然灾害。他忙于料理国事,顾不上后宫的!况且,后宫的事多而杂乱,他一个人也料理不过来的!”

林婉池与宫女在咏熙宫轻声地交谈着后宫的恩恩怨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个时辰。此时,刚才送林婉池来咏熙宫的那位太监来了,他走到咏熙宫的门口就对里面的婉池喊话:“婉池小姐!慕容谨大人已经在那边等候了!您跟着我去找他吧!”

婉池听了公公的话,有些矛盾,她想着回去找慕容谨,可是她又舍不下姐姐!姐姐的病还未痊愈,况且宫里没有人照顾她,她怎么能离开呢!婉池心里矛盾,不知如何是好!公公见到婉池许久没有回答,便猜到了定有事情,因问道:“婉池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你怎么不回我的话呢!”

婉池歉疚地道:“公公!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我一边想着和慕容公子回去,可又舍不下我的姐姐!我姐姐生病了,一个人在深宫里没人过问呢?我又怎么安心地跟着慕容谨大人回去呢!”

公公听了说到:“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瞧了太医了没有啊!”

“瞧了!”婉池答。

“瞧了太医就没事!婉池小姐!你要想在这里陪林贵妃也可以,你想与慕容大人回去也可以!这都好办!”说完,他转过脸来,对着宫女怒目,说道:“小桃!春花秋月等那般侍候贵妃的丫头去哪了?自己的主子生病了却置之不理,成何体统!你去把她们找到,如果她们胆敢不来,看我不打断了她们的腿!”

“是!奴婢这就去!”说着,宫女兴冲冲地就走了,看样子她还真怕这位公公。

宫女走后没多久,几个宫女低着头,灰溜溜地来了。公公见了她们,便斥责道:“下贱的胚子!你们只管自己风流去了!也不管你们主子的死活了!”

“公公!我们是去洗衣服去了!”几个宫女还在狡辩。

“呸!”公公不削地朝她们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还敢狡辩!洗个衣服能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吗?你们别以为林贵妃现在没有势了,就嚣张得个个爬上她的头来欺负她。你们也就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你们仗着林贵妃性子温顺软弱,个个都骑马似的欺负她。要遇到严厉的主子,你们还不似哈巴狗儿摇着尾巴讨好儿!你们听好了,今天的事本公公就放你们一马,不再理论,以后要是再让我遇到这样的事,小心我告诉皇上要了你们的脑袋!”

“多谢公公饶恕大恩!奴婢不敢了!”宫女们跪着,悻悻地说到。

公公转身问着婉池,道:“好了!婉池小姐!现在这些宫女我已经教训过了!你放心,公公我在的时候,一定会来看林贵妃,督促宫女们好好伺候她。现在,你可以安心地跟我去找慕容大人!如果你还想留在宫里陪贵妃,那也可以!”

婉池想了想,觉得还是跟着慕容谨回去的好!毕竟皇宫规矩深严,她一个外人不该久留,不如今晚先跟慕容谨回去,也好和慕容谨商量姐姐的事!因此她吩咐公公帮助好好照顾姐姐,然后走到床边,附着姐姐的耳朵低语几句之后,便跟着公公离开了咏熙宫,来到慕容谨等候的地方。慕容谨带着婉池又坐回马车,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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