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远肯定想到这样一幕情景:他在鹰巢拼命买进股票,为获得资金不惜与蔡经理的疯女订婚;而我,他的双胞胎哥哥则隐身于海岛,用笔记本电脑操纵众多账户,大笔大笔抛售股票。这是左手与右手的战争,打得异常激烈,弟弟直到出逃之时,还想调查谁在与他作对。看清真相,对他来说未免太残酷。
更为残酷的是,我知道弟弟身处险境,却只能在此坐视不救。本来,我计划今天飞赴云南,面对面将事情讲清楚,让辛远认清利害,尽快出境。这样,或许能躲过老晃的毒手。可是陶薇的出现,又打乱了我的计划。此时,我千万不敢乱动……
我疑心派出所接到上头指示,在暗中监视我。我若一动,正好粱露自己的身份、明智的做法,是我每天按时上班,站在课堂上讲课。我芸至决均第个星期天就与小鸥结婚。二场热闹的婚礼,能够打消所有的怀疑,我要在喜多上把张所长灌醉。谁能想到新郎曾是大名鼎鼎的孤独鹰呢?从此以后,我就要当辛远,铁定的辛远!
至于弟弟,不管他出不出国,都不可能再回来。因为老晃动手了,他在邵一带有一张毒网,还有至今没有亮出的王牌……
涨潮了。浪花在我四周飞溅,我在礁石上坐不住了。弯月西坠,启明星熠熠闪亮,这一夜即将过去。我在沙滩上漫步,回忆儿时与辛远在这里嬉戏,捉螃蟹,挖蛤蜊,打水仗……一幅幅图景历历在目。
人生变幻莫测,我深感无奈。也许我太冷血,除了无奈的感慨,并无感情冲动。在这节骨眼上,保持冷静,理智行事,乃是成畋关键。为了生存,人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
前方有一个黑点。我走近前去,看见了睹眼的母亲。
我心里一阵抽摘,站在她面前无法张口说话。在海边坐了大半夜,就为躲避母亲的眼睛,没想到她却找到这里来了。母亲包着一块头巾,仰面瞰着我。尽管她深陷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我却感到有两道严厉的目光如箭刺来。
你去,把弟弟换回来。母亲一宇一顿地说。
换?忽么换?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啜了起来。
母亲声音低沉却宇宁清晰:不晚。我会把你交给政府,换回弟弟! 我倒抽一口冷气:妈,你……你忽么做得出来?
母亲忽然笑了,笑容古怪:你镓你爸。你和辛远最大的区别,就是你长着一颗和你爸一样的心。
我不解地间:想么扯到我爸了?我爸又想么了。
你爸有罪。他走了,独自坐着小船走了。他知道自己有罪。你也应该徽他一样,摇着小船出海去吧!
母亲鹧鹧地离去。我独自站在海边,惊愕地张开嘴巴。
58.定时炸弹
黎明时分,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猴子开始行动。他俅昨夜一样,伏身在我面前,认定我睡熟了,又蹶手蹶脚走出房间……
这种时候,我睡觉都晔着一只眼睛,什么事情不清楚7我迅速起身,跟了出去。我得看看猴子究竟要干什么?精神极度紧张,风声鹤嗅,草刑皆兵。猴子鬼鬼祟祟的行为,使我起了疑心。
猴子站在旅馆前厅,用手机与人通话。他的声音很低,我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一会儿,楼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头上包着布巾,当地人到扮。他们正是天在房间里被我撞见的猴子的客人。
三人聚首,低声交谈。猴子指手划脚,仿佛在布置什么事情。两个男人不住点头。很快,他们走出旅馆……
猴子回到房间,见我坐在沙发上,不由一征:你起来了?
我说:猴子,你还是不是我的兄弟?如果是,你就跟我说甸实话一硎两个家伙是干什么的了你这几天愉愉摸摸,究竟在搞什么鬼把戏?
猴子笑道:我要说他们是我的大舅子,你准不相信。田花,我跟你说过的个白族姑娘,真的打算嫁给我,我们正商量什么时候办喜事。你信吗? 肯定不信。
我板着脸说:废话,我当然不信。
既然我的话你都不相信,还让我说什么呢?猴子收起笑容,脸上呈现严肃、诚恳的神情。他说:哥,你是我的亲哥有些事情,现在说也说不清楚,你也就别间了。你要相信猴子,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你好。早晚你会明自,他才是你的亲兄弟
我被猴子眼睛里流露出的真情打动了,也许不应该郡么随便地怀疑他。我松了一口气,说:好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间了。咱们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恋么办。
我们在床头坐下,猴子又恢复活泼性情。
我主张马上离开木通镇,尽早回去。猴子却摇头:这儿离昆明山高路远,老晃又派来杀手,这一路上肯定很危险。
他主张先到深山老林转一圈,与棺材板玩玩捉迷藏,甩掉这根尾巴,再踏上归途。他荏至有些兴高采烈:我们打游击,让棺材板有劲儿没处使。没准,他会一头栽进猎人的陷讲……邵才叫带劲儿呢。
别胡扯,我可没心思跟你上山打游击……我皱皱眉头道。
猴子挠挠后脑勺,又生出一计:要不,你去找找谢牧师,让耶稣救你?
我没理他,这家伙揶揄我呢。
我忽然想起小美,一拍床沿道:有了,我们去找小美她姐姐嫁在这里,亲戚多,也许能帮我们的忙。
事不宜迟,立即行动。猴子把武装带束在麻秆似的细腰上,提起旅行包,打开房门。时间尚早,走廊里静悄悄。我们在前台结完账,走出这家名头嘘人的“大上海”旅店。
木通镇街道上雰气袅袅,格外宁静。一个老农牵着黄牛,慢悠悠地走向田野。棺材板哪里去了?昨晚的不速之客,消失得无影无踪。猴子不停摇头,怀疑我看走了眼。连我自己都糊涂起来;这平安的早晨,这美丽的小镇,哪会有什么杀手。
我实在无法想这里有危险存在……我们走到丁学路口,前面不远就是小美姐姐开的饭店。猴子忽然问我:你哥哥您么还没来?
我心头一沉,不愿触及这个话题。小饭店刚刚开门,小美正忙着招待吃早点的客人。她热情地招呼我,义看见跟在我身后的猴子,一惊,手上的抹布也掉在地上。
你,你也来了?她脱口问道。
猴子嬉皮笑脸想么?不欢迎吗?心里只有我哥哥?
不,不!小美有些慌乱,眼睛嗽着我说:你可没告诉我,猴子兄弟也跟你来了……我说他是孙悟空,为我保驾呢。这一路上亏得有他……
小美把我和猴子安排在雅间,摆上各色点心、小莱。她似乎对猴子存刹戒心,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我知道小美和猴子早就相熟,两人之间也许有什么过节。忽然,小美朝我使眼色,似乎在暗示什么……
她说你们吃吧,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小美走后,猴子在我耳旁说:我忽么觉得小美有些怪怪的?我说胃她可能怕你。
猴子摇头至怕我干嘛,我又不吃人……
猴子津津有味地晴着一种包着树叶的糯米点心。我却恼记着小美的怪异神情,显然,她有话想对我说,只是碍着猴子不便张口。
我借口上厕所,独自走到外间。果然,小美正满脸焦虑地等着我。地拉着我手,穿过厨房,来到饭店后门。
你忽么把猴子领来了?糟糕这里呆不住咱们马上走……小美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里充满恐惧。
我拦住她:等一等,你是怀疑猴子?
忽么还用怀疑了他和棺材板原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样说有根据吗?不能再讲明白一些? 我一直没敢告诉你,猴子是老晃的人,而且是他心腹他表面上是出军司机,其实四处为老晃打探消息,是一个无孔不入的奸细。在GOG0俱乐邵濞饭吃的姐妹,谁都知道这个秘密……
我惊恐之极,半天透不过气来。忽么可能7猴子,这么好的兄弟,竟是老晃安放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
我说:我不相信,我要证据!
小美说:好吧,我给你证据。棺材板曾亲口告诉我:猴子,是老晃手里张王牌!平时不动,关键时刻才用。
我不耆于遭到雷击,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美推我一把:现在,老晃把猴子都用上了,情况多么危险?你不能再回去了,就把他奶在这儿,咱们赶快走吧。
忽然,我身后响起一阵马达轰鸣。饭店后门是一条小街,十分僻静。我们站在路边说话,没注意辆吉普车无声无息滑动而来。小美一找我,恰好使我躲过吉普车致命的撞击!
吉普车擦身而过,我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猛踩油门的麻脸司机,还有坐在他身旁的身材硕大的棺材板。小美惊叫一声,和我一起倒在路边长满青草的水沟中……
我们一路狂奔。吉普车掉过头,镓一头凶猛的野兽,又从身后追来。这是实实在在的追杀,我拼命奔跑,为自己争取生存的机会直到此刻,我才确信杀人阴谋的真实性。小美领我钻入三条铺满青石板的小巷,巷口狭窄,吉普车无法驶人。我听见尖锐的刹车声,车门打开,有人跳下车来……但是,我们最终摆脱了危险。小美俅一头灵巧的小鹿蹦蹦跳跳,带我穿过几幢迷官似的民居,一会儿就来到教堂后面的小门。她急促地敲门。一位身着傣族长裙的姑娘把门打开,热情地与小美打招呼。我们进入教堂,种宁静肃穆的气気,一下子使我松弛下来。我只觉得双腿软软的,想么也站不住,最后,我竞然一屁股坐在地下。
谢牧师向我走来,他身穿长袍,很有牧师的派头。只是,他耶副缠着胶布的黄色眼镜,显得有些不协调,他向我伸出一只手,脸上浮起和蔼的笑容。
他说:我能帮你一把吗? 刹那,热削充满我的眼腥,我真想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谢牧师,每一个细节都不略过,可是我张张嘴巴,却一个宇也说不出来。
谢牧师温和地道:别着急,喘口气,慢慢地说。
我终于能够流畅地叙述,把我危险的处境以及原因详细地说出来。
我努力描述心中的感受。谢牧师啊,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只是伤心,伤心到极点!哥研究竟想把我忽样?他明知道猴子是埋伏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却不告诉我,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他与老晃合伙谋害我呀!他的心为什么么黑?邓么狠?我们是双胞胎兄弟呀在这个世界上,我可以信任谁呢?
谢牧师沉静地望着我,等我自己拿出答案。
我说:谢牧师,我太需要精神安慰了,希望能马上受洗。求你接纳我,让我成为一名基督徒吧。
谢牧师微笑:不是我接纳你,而是神接纳你。不过,最好等事情过去,你沉下心来想一想,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无奈地说:可是,我现在忽么办呢?
谢牧师很是老练,略一思索就说:看来,你所遇到的问题,事关重大,应该尽快与政府取得联系。我的教堂有一部电话,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使用。
我点点头,郡好吧。现在,我要立即与陶薇取得联系! 谢牧师领我上楼。进入他的办公室。
59.三个凶兆
随着事情的发展,我的伪装一点一点被剥掉,最终露出了真面目。
人的真面目,往往随着利害冲突的发展而形成。它是渐变的,演化的。也就是说,你一开始看不清自己的原形,荏至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冲突激烈了,你才会暴露真正本相,并为此本相大吃一惊。
我也是这样。弟弟回归,投案自首,就是置我于死地,我不得不进行防卫。我想救他,但救他等于害了自己。他活着,总是四下遗患。你可以说我是豺狼,是蛇蝎,是什么都行。但是我们双胞胎兄弟的冲突就是如此尖锐,你说忽么办?我只能放手,由弟弟的命运如一片树叶,随波逐流……
我要与小鸥结婚,马上举行婚礼。我的突如其来的决定令小鸥吃惊,但她还是默默地接受了。我们早已办好结婚的一切法律手续,小鸥等待这个日子已经许久了。恰逢星期天,我在岛上最薯名的八仙酒楼大摆喜宴。将头头脑脑、亲朋好友、同事同学全都请到,几乎轰动我们这个小岛。
我和小鸥拍了婚纱照。她身穿一袭洁白的婚纱,更显清纯美丽,我情不自禁地当众吻了她。说实话,我很喜欢小鸥,但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压抑着这种情感。我想,是因为弟弟的缘故。,此前,我总有一种感觉:弟弟某一天会突然回来,我们的游戏总要结束,小鸥是弟弟的而不是我的女人。在这一点上我与辛远不同,我可不想动他的奶酪。然而,自从与老晃通过电话,我就知道弟弟永远回不来了。我有把握,今后不必面对面地站在辛远跟前。我可以娶小鸥为妻,秘密拥有亿万资产,在海岛过着隐居生活。我可以完全放心,赏心悦目的新娘子从今起将属于我……
我的判断,我此时结婚的决定,都是基于一个残酷事实。弟弟完了,他将死于非命。我知道老晃藏着致命的一着棋,就是猴子。别人谋害弟弟可能失手,但猴子你根本无法提防。他只消在辛远的茶杯里搁点儿迷药基至毒药,就会使他束手待施。
其实,我早就知道猴子是老晃的心腹。他跟我要好,死皮赖脸地纠缠着我,都有其目的。试想,我与老晃合作干么大的买卖,他能一点儿不提防我吗?他能不派个人叮着我吗了所以我跨一眼闭一眼,不把猴子的老底揭穿。
自从猴子驾车送弟弟出发,我就知道老晃打的什么主意。辛远顺利去了缅甸,万事皆休否则,猴子随时都能结果弟弟的性命……我本想去云南救弟弟,让他明白,回来只有死路一条。然而陶薇的出现打乱了计划,使我不敢乱动。人各有命,这也许是天意。
弟弟应该打来电话,问我为何还不动身。但是我的手机一直没响,这可不妙。我懦揣不安地想:此刻辛远还活在人间吗?他可能已经命归黄泉了,我却喜气洋洋地大办婚宴,娶他的女友为妻……没办法,我必须抹去一切蛛丝马迹,使自己深深隐藏下来。
亿元,这个数字太庞大,它几乎是一颗原子弹,能将人性炸得粉碎! 我无法抵御它的威力。多少年来,我因分配不公而债债不平,当我终于用自己的智慧与手段,取得三块大蛋糕时,又忽么肯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