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薇忽然说:我能感觉到,你对自己似乎没有信心?
我翳然地道:有什么办法呢7人有时很难主宰自己的命运。特别当你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凭自己的力量又难以择脱时,你会对一切事情都感到无能为力。就说爱情吧。
我们先不谈爱情!陶薇打断我的话,站住脚,脸上表情十分严肃、低的关系不一般,磕磕碰碰地交朋友,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就冲这天我要给你提个醒:辛遥,你必须尽快跳出面前的大旋涡!
我一怔:你是指……
陶薇一字一顿地说:天堂岛。
我沉默了。我顶感到她要触及一个严肃话题一但我不想谈这些事情j此类话题在我们之间是无法深谈的。再说,老把工作与感情纠缠在一起,我们爱情历史上的一块硬伤。我曾因刺探消息遭到她的指责,现在,她要训我这样那样,就不怕惹我恼火。
陶薇不顾我的心情,沿着她的思路说下去:我可以向你透露一点消鳥天堂岛股份公司的财务报表,存在着严重的造假问题。我们接到许多举报信,其中有一位专家指出:要取得慕越峰宣称的巨额利润,海面上的虾头娼须一个挤一个才成。这样大的密度,连对虾呼吸用的氧气都不够,让它们怎样成活了业内人士都把慕越峰的谎言当作笑柄。我这次来,可不是陪你旅游的。我是实地考察,亲眼看看这个虚构的天堂究竟是啥模样。
我谨慎地问: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マ陶薇瞟我一眼:你是天堂岛的庄家,不对吗?
我坚定地摇头不。我只是代客户们理财,从没做过什么庄家!陶薇讥诮地说:你刚才还宣称自己维护天堂岛的股价,因而得到一座羽位墅的奖赏,怎么转眼就不承认了?我皱皱眉头,有些恼火:根据我们分析,天堂岛是一家优秀的上市公司戏我们采取积极的投资策略,多买了一些天堂岛股票。这和庄家完全是两?
概念。再说,你能明确区分坐庄与代客理财的界线吗?据我所知,中国股叫目前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陶薇正色道:辛遥同志,请你不要低估我们的监控手段。哪里有庄家?灌是庄家丫监管部门心中有数。只是,在一般情况下为了活跃市场,我们容忍一些投机活动。如果出现大问题,庄家的手法过于恶劣,严重破坏股市秩序,郧我们就必须严恁不贷!
我歪着头看她,笑问:谁是庄家?
陶薇气得直咬嘴唇,一甩头发,独自朝前走去。我紧赶几步,楼住她腰,试图宽慰她。
陶薇眼珠亮晶晶地蹬着我,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有很大改变,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你知道吗?对于这个新人,我是有些动心的。可是谈到重要问题,过去邢个辛遥就回来了,你我的心根本贴不到一块儿去!
我无奈地说:这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本质上是猫和老鼠的关系。猫捉老鼠,老鼠能不跑吗?真叫人悲哀呀!
陶薇眼睛有些湿润:你就从未想过重新选择一个职业吗?我为你担心,真的,怕你在人生路上跌倒。这种担心很深很久了。我常常幻想……
我紧接着说:我是一名中学教师,普普通通,平凡而安全,是吗?可惜,命运倒错,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我这么说着,心里很难受。陶薇对我的感情深沉而复杂,我体会到这份感情的重量。我至想镓着,如果我告诉她,站在她面前的勇人不是辛遥而是辛远,恰恰是一所海岛中学的普通教师,她会多么惊愕,多么惊奇啊!但这决不可能,我已经无法走回头路了。我们沉默着,缓缓漫步。一阵白雾从海上飘来,周围变得一片朦胧。陶薇忽然桶捕我;这里,就是神秘的海参肽加工厂了,你肯帮我个忙吗?
我表示同意:当然。你想干什么? 她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们设法混进工厂,看看慕越峰声称从国外进日的先进设备。她说,我在厂门口吸引保安和郄两条大狼狗你出奇兵,绕到后面翻越铁丝网,潜人车间。有没有这胆量?
我说:浑身是胆雄赳赳!
于是我们击掌,分手。来那么一段历险记,还真够刺激!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我深一脚浅一脚穿过沙滩,面对一道铁丝网发锄怎么才能越过这道该死的障碍?万一铁丝网通电,我的小命岂不吗呼?
工厂前门隐约传来狼狗的咆哮,我又不禁为陶薇担心:不小心让郑国猛家伙叼上一口,她细皮嫩肉的如何受得了?我想打退堂鼓,回去找陶薇随便扯个谎,也好把差使蒙混过去。
我扭身走两步,又站住脚。望着那黑幽幽的厂房,我的好奇心也浓厚起来。这里安静得像太平间似的,哪有轰轰烈烈、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鞘峰搞的什么鬼花样了我这么想着,脚下一绊,咦,一块木板差点儿将我绊倒。这就是天意了,我得进去看个究竟。
我把木板拖到铁丝网前,搭一座便桥。在海葵的掩护下,我纵身一跃。
轻轻落在院子里。身轻如燕,我这样评价自己没错。
其结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这工厂真是唱的空城计!车间内野有什么进口设备?空空荡荡,活像一个篮球场。我惊愕地睁圆眼睛,独自在,车间内站了许久……
二人见面,我把这情报向陶薇报告。我还让她看被铁丝网刺破的中拂那上面竟渗出一滴血珠呢。陶薇显然心疼我,用手绢将血珠擦去。她又像了一个令我震撼的动作:把挂彩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是对~个羽。
敢的侦察员的最高奖赏,我激动而又骄傲地挺直胸膛。现在你明白了吧?陶薇说道,我让你进工厂侦查,就是要你用自己的曜睛看一看,慕越峰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闹了半天,你是为了教育我!我有些不满,甩着手指说道。这也衮费尽心机了吧?其实,慕越峰的把戏瞒不过我,我也是在海岛长大的人:伯谭寿丁多少海参鲍鱼,谁能数得清楚?给你说个笑话,某中央首长到我们岛钓鱼,一甩下钩子,就钓上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黒鱼。首长乐不可支,夸这片海斌物产丰富。他哪里知道,海底潜伏着两个水鬼,也就是潜水员,见鱼钩甩下来,飞快地将预先准备好的黑鱼挂到钩子上……
陶薇笑弯了腰。
我们往回走。月亮西斜,海雾散去,海岛又变成银色世界。小路两旁的草叶上,挂着颗颗露珠,月光一晃,钻石般的璀璨。我们相互依假着,心里都有?某种情意,很浓。
我捧住陶薇的脸颊,吻她,渐渐吻人深处,她身体变软,紧紧贴着我。
我把她接得很紧。
但是,我最终没能得到她。因为她要我说一真话,我却不肯说。我的职业的警惕性,就是在爱情最令人痴迷的时刻也不肯放松。有什么办法呢?我正在变成、或者已经是孤独鹰了,
丝网:你能不能对我说一真话?你是不是天堂岛股票的庄家? 我说:我不是任何股票的庄家,也从来不坐庄。
她甩开我,独自走进别墅。
29.寻觅逃命舢板
我有一种顶感:必须抓紧时同,寻觅逃命的舢板。
陶薇的话,给我殖响了警钟。虽然我不能肯定她掌握T多少实情,但她说的每一匂话都是真实的,对我有益的,我知道,她心底藏着一份复杂感情,所以急于将我从旋涡中拔出。这证明,我确实面临着巨大威胁,我自认为没干过什么坏事,然而谁能为自己定罪呢了证券法是我必修之课目,其中那条操纵证券价格罪,时时令我心头忐忑。
真会有问题吗?一旦出事怎么办?
离开天堂岛前夕,慕越峰背地里把我狠训二二顿。起因还是那慷朝房产证。果然不出陶薇所料,房产证上写着我和她两人的名字,我只锄薇坚决加以拒绝的态度告诉慕总。他一下子把脸拉得老长。
我试图开个玩笑,舰着脸儿说:要不,你就写我一个人的名字得了,慕越峰一瞪眼,差点儿用房产证扇我的嘴巴:你脑子有病找遍目也搞不定,还想要别墅!我告诉你,陶薇这个人,你要给我包下来。增翱票的关键时刻,一定要她发挥作用!
我恼怒地说:别做梦了,人家正在查你呢!再说,我只管操盘,没有麹帮你拖人下水……正在这时,陶薇过来找我。她一蹦一跳地,像个天真无邪的少女。麹峰只得打住话头,与陶薇寒暄。间隙,他回头狠狠瞪我一眼,凶焰逼人。
像这样的盟友,你甭想依靠他,他不会成为你逃命的舢板。危险来临,他反倒可能一桨把你拍人海中。慕越峰身上有一种海盗作风,表面直爽粗犷,肚里净是坑人的弯弯绕。与他同坐一条贼船,我实在是提心吊胆。
当我们在海边挥手告别时,我暗自打定主意:从此不登上天堂岛一步,若能及早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合作,我此生不愿再看慕越峰这个老海匪一眼!
谁能帮助我呢?万一有事,蔡经理是不是我的依靠?
换假期结束我一上班,蔡经理就来到鹰巢。我把证监局盯上天堂岛的消息告诉她,并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她讥笑地说:小儿科!中国股市那么多问戏游题,证监会天天查,你看见哪个人吃了官司?了不起一纸通报批评,连放个屁都不如。无庄不成市,庄家满天飞,你见过有谁动庄家一根汗毛?没有!她停了一停,嗔怪地瞪我一眼:那个陶薇,还挺关心你呢。她一吓唬,稼就往她身上靠。
我急佐辩解:没邵事。不过,一旦出了问题,蔡经理你可得为我撑腰。我提前向你讨~把保护伞。
这要看伟忠么表现了。蔡阿姨色迷迷地瞰着我,捏捏我的腊膊:瘦了,软?想么在岛上和她玩两天,把子弹都打完了?
我深感厌恶。且不说蔡经理能不能成为我的逃命舢板,真落在她手里,我的小命只怕提早玩完儿,恶心都恶心死了。可我还得强装笑脸,不敢得罪她。她要坏我,到时候把我当成弃子,往我腰眼瑞一脚,我准一跟头栽人陷跻。郅才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
我终日忧心仲仲,天堂岛股票却蓬蓬勃勃往上涨。不用我动手买进,散户们的跟风盘就推着股价上了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证券报刊净登载天堂岛的好消息:海参肽、大对虾、扇贝丰收、十送十红股……股评家们争相吹捧,概念如何独特,产业如何朝阳,简直成了世界第一我把一叠报纸仍到地上,仰天大笑。笑够了,低头看看股价,天堂岛已经突破四十元大关!
我又与狼见面。他在一条胡同口堵住我,直截了当地问:天堂岛还能买吗?你也雨回答,能,就点个头不能,就摇摇头。
我不忍心拒绝他,便默默地点头。
狼双手抱拳,说一声谢了,就在小胡同的拐弯处消失。
回家路上,我仍在绞尽脑汁地想,谁能当我的救星?蓦地,脑海跳出个人来:哥哥。对真正的孤独鹰肯定阜就准备好了逃生的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