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终于停了下来,又恢复了恣意潇洒的神态,“听闻世间大变,内心积郁难发,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傅老拱了拱手,“若是我没有猜错,阁下就是……”傅老没有明说,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酒入豪肠,七分化作月光,剩下的三分啸成了剑气。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想不到千年之后,还有人记得我。不过我是他,也不是他。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我们师徒二人前来,是寻找一位青衣老者。我派先师曾神游至此,与他有约,待到人间有难之时,可持玉佩来这里寻他。”说完,傅老拿出了一个蝶形玉佩。
慕白看到玉佩后,快速把玉佩抢至手中,“不错,是家师的气息。不过,家师早已经不在这里好久了,或许他已经不在这个世间。”
“原来你就是青衣老者的高徒,天有不测风云,还请节哀!”
慕白笑了笑,领着傅老师徒来到了一株柳树前。柳树本应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可是眼前的这颗柳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甚至树干已经枯死。就像轻轻一阵风,就可以吹倒这棵树。
它就这么静静立在那里,仿佛开天辟地之前,这棵老柳就立在那里。让人感觉诡异的是,阴风阵阵的忘川边,本应开满血红色的彼岸花。可是此处只有一棵老柳,静静矗立。
慕白静静的看着这棵老柳,“你们误会了,家师并未曾死去,只是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家师法力通玄,功参造化,手段早已经与仙人无异。”
“还请先生明言,我们师徒二人愚钝。”
慕白开始缓缓的叙述了起来……
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书生,哪怕写的一手好诗。我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剑客,哪怕我的剑法确实很不错。
年轻之时,我游访名山大川的时候,也曾遇到修行者。但是他们都告诉我,我无法感知自然之力,终生无法修行。为此,我爱上了喝酒。若是没有那么多的烦恼,谁又愿意整天喝酒呢?
当你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却又要回来做一个普通人,谁又能甘心呢?
转眼间,我已经将近四十岁了,进入了不惑之年。在世人眼里,我也算是功成名就,可以一生无憾了。
可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还是希望能够飞天遁地。在文坛闯出的名声,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一夜,我又喝了好多的酒,早已是醉眼迷离。我独自一人在山间走着,边上就是潺潺的溪流。当我走到一个大石头边上的时候,看见一个老者在那里拿着铁杵在石头上磨。
那时候的我,意识已经不是很清醒,说起话来也是满嘴胡言。
“老头,你又拿着铁杵在这想要磨成针?为什么我要说又?不管了,我看你也不用再磨了,你要多少针,我明天去集市上买给你。来,陪我喝酒。”说完后,我还打了个嗝。我伸手去摸腰间的酒壶,发现酒壶早已经空空如也。
“小家伙,我不是想要把这铁杵磨成针,我是在修道。”
“哈哈,你明明没有喝酒,怎么竟说胡话。我都四十多岁了,已经是不惑之年,你说我是小家伙。还有,你都不知道修道是什么,我告诉你,我曾经看到过修行之人他们……”
我还想接着吹嘘,那老头却摇了摇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你所见之人,修的是小道,而我修的才是大道。”
我舌头都有点大了,“老,老头,你别吹牛了。看你这样子,倒像是这山里砍柴的。”
“哎呀,哎呀!这个样子的你,还真的是头疼呢!都不能好好说话了,那么只能这样子了。”
梦蝶之术……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我发现自己正坐在白云之上,而脚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不怕你们笑话,当时的我被吓得不轻,大声喊了起来,“好高啊,救命啊。我还好好多美景没有欣赏,还有好多美酒没有品尝,长安乐坊里还有好多姑娘……”
“呜呜……”
“你先安静一下,你不会摔死的。你冷静下来,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拥有这种手段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吗?”
我马上跪了下来,虔诚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有点意思,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有意收你为徒呢?”
我正色道,“能够把人带到白云之上,师傅自然是大能之辈。像师傅这样的高人,自然没有闲情逸致逗我玩,那么只有这个可能了。”
“这样的你才有点意思,罢了罢了,我就破例收你为徒。不过纠正你一个错误,你现在不在白云之上,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里,或者说是在你的梦里。”
就这样,我遇到了我的师傅,随他修行。对他越了解,我就越发现师傅真的深不可测。
后来,家师告诉我,这个世界还是有太多的奥秘。他将用梦蝶之术去探寻别的世界,来印证心中所想,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旅程,也许他会迷失在某个虚幻的空间。
就这样,家师化蝶而去。而眼前的这株柳树,正是家师肉身的遗蜕,家师曾与我有约,待到柳树开出嫩芽之时,就是他回归之时,也是我们重聚之日。
可是,世间已经过了千年,这柳树却越发枯萎,甚至已经有了枯死的迹象。
慕白停下了叙述,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
傅老出言安慰,“慕先生可放宽心,令师已经到了我们常人难以理解的境界。哪怕困在某一处,也会一直活下去,而慕先生也不受时光的侵袭。或许时间会久一点,但是你们师徒终究会有相聚的那一天的。”
慕白苦涩一笑,“我知道你们有满腹的疑问,我可以告诉你们。忘川是没有时间的。当我回到凡间,也必然会老去的。”
“可是,你遇到令师的时候,已经四十有余。而现在的你,至多不过二十岁?”
“这当中另有奇遇,我涅槃重生,活出了第二世。所以,我一直说我是他,也不是他。”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先生无需感慨,世间之大,我们永远无法知道它究竟有多少秘密。哪怕强如家师,也曾言这个世界太过玄奥。”
傅老忍不住问了一个积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令师究竟有多强?我如何再更进一步?”
慕白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家师究竟有多强,我也不知。至于如何更强,或许战胜时间便可以。”
“那便算了,到了我这个年纪,越发感觉时间的可怕,我还是将一切托付给后生晚辈吧。”
慕白由衷叹道,“先生真乃豁达之人,其实我也不知道如何战胜时间。要不然,我也不用在这里苟且偷生了。”
“那令师可曾告知,这世间劫难源自何处,该如何破解?”
家师确实说过这一切,只不过他也无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