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对峙,不是个事呀!
苗蓉萱的心里明白,时华对她的恨意丝丝绵绵,怕是一辈子都挥不去的,除非司定止能回心转意。
她又能什么能耐,能去左右一个人的心?惟有让他绝望吧?
“抬椅子,回房。”苗蓉萱冷冷的吩咐着小厮们,又对时华道,“你总是在我这里琢磨,也不是个事,还是多陪陪止弟,莫要让他分心了。”
椅子又被稳稳的抬了起来,直直的往她房间的方向而去。
她独守空房好几日了……
“少夫人!”留在院中照顾没有出来伺候的一名小丫头,远远的就迎了下来,见苗蓉萱时,笑着,“少爷回来了,估计是快进府了。”
恩?苗蓉萱挑了挑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转念一想,心里有了计较。
“只有大少爷一个人吗?”苗蓉萱反问着,却见丫头摇了摇头,“听说,止少爷也跟着了回来了,还有其他府里的少爷们,似乎是老太爷要求的,让他们提前回来。”
那很好。
苗蓉萱侧头对身后的丫头道,“去,寻个法子通知弟妹,告诉她,他们都回来了。”
丫头略有迟疑,但眼见着苗蓉萱不算是太寻常的目光,忙着就去办理了。
苗蓉萱又转头向这边吩咐着,“快,抬着椅子,往门口去。”
如果真的没有长辈跟着,那她可以尽情的渲染一次,如果有……她稍稍收敛些便好了。
小厮们是累得大气都没有办法好好的喘一口,又很是卖力的将苗蓉萱往那边抬着。
远远的,就瞧到有人进了府。
走在最前面的不是司定容,而是比司定容年长些的堂兄,正侧着头对弟弟们说着什么,一脸的烦恼呀。
这位堂兄身边的男子,就是司定止。
苗蓉萱眼尖的瞧到更靠后些的司定容时,忙道,“快放下椅子,我自己过去。”
这还了得?身边的下人忙着就要劝阻,但苗蓉萱执拗起来,有谁能摆平得了她?只能由着她去胡闹了。
当椅子落下来的一瞬间,苗蓉萱想也不想的就扑了上去,嘴里还不忘记深情的唤着,“定容。”
好疼!这“情深意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装得出来的,何况她的脚上有伤,轻轻一动,就疼得厉害。
本以为只是小养,但是真的养起来才知道,可真的是伤筋动骨了。
“定容。”苗蓉萱又焦急了唤了一声,哪里顾得上身后有丫头匆匆忙忙的追了上来,比起她,真的是不知道要狼狈了多少啊。
苗蓉萱在心里咬牙切齿的想着,如果司定容不给她回应,她一定会怄得要死,像是她这般深情的呼吸,那边的他还没有听得真切呢。
“定容!”苗蓉萱再次唤了一声,正与旁边男子交谈的司定容,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诧异的瞧向她时,先是一阵轻笑,当目光落到她的脚上时,却登时大变。
苗蓉萱穿的不是鞋子,是被纱布裹好后,又缠了一圈子漂亮的丝绸。
若是在自己房间中,自然可以赤脚好好的休养,但是要出门时,还是要好好的装饰一番才是。
“别走了。”司定容也顾不得身边尚有兄长在身边,忙着就绕了过去。
此时,司定止却不由得上前了一步,向着司定容扑来的苗蓉萱,在他的眼中,好像是向他而来一般。
顾不得身边的人,司定止竟慢慢的张开了双臂,像是要迎接苗蓉萱一般,他的头脑一热,许多事情的真真假假,已经分得不太清楚了。
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司定止也看得不太真切。
直到当苗蓉萱向这边扑跑而来,司定容绕到了司定止,也迎了上去时,司定止才清醒过来。
原来,她不是冲着他来的。
司定容自然看得出司定止有失神的一刹那,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瞧着眼前的苗蓉萱,眉开眼笑,神采飞扬,完全不顾脚上那厚重的包裹之物时,他的心又软得塌了一块。
苗蓉萱真的是他的灾星,她却浑然未觉。
司定容用力的抱住了向他扑来的苗蓉萱,听到苗蓉萱紧张的问着,“最近好不好,为何瘦得这般厉害?”
相比于司定容,苗蓉萱倒是因为腿伤而很少走动,又圆润了一些。
“应该是我问你才好。”司定容恼火的问着,“你的脚是怎么了?”
苗蓉萱身后的下人,已经纷纷赶了过来,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张被抬来的椅子。
顿时,司定容的眼底蓄起了风暴来,不知准备将谁卷倒。
“定容。”苗蓉萱突的握住司定容的手,向他露出暖暖的笑容来,“我想你了。”
想你了……这三个字犹如魔咒一般,将司定容方才的愤恨一扫而光,温柔的瞧着苗蓉萱的面容时,竟一时没有忍住,哪里还管得身边有兄弟的存在,俯身就对着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他回来了,他脚上有伤的妻子不顾一切的向他扑来,他清空能再要求什么吗?
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咳!”有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上前道,“容哥,不能这样,当着我们的面前就恩恩爱爱的,你让没有成亲的弟弟们怎么办?”
司定容的兄弟间发出一阵轻笑来,害得苗蓉萱的面色绯红,想也不想的就将头扎进司定容的怀中,不肯再抬起头来。
至于司定容,平时对苗蓉萱很是温柔,在院子里面也似是平常,但是与兄弟在一起时,脸上却没有半点可亲的模样来,冷淡的扫了这位兄弟一眼。
仅此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行了,都不要闹了,他们好不容易见个面,我们先去候着,一会儿都能回家了。”最为年长的堂兄,出言替苗蓉萱与司定容解了围。
司定容向堂兄投去感激的笑容,并且目送着他们远去后,才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你都没有认真的看着我。”苗蓉萱不耐烦的捧住司定容的脸,笑着说,“你有没有想我呢?”
司定容的脸上不仅没有半点欢悦,相当,十分的阴沉。
看来,他知道了她的心思,并且很生气呢!
苗蓉萱慢慢的垂下了手臂,早就没有之前那副希冀、期待的神情,几分自嘲,几分失落。
“你这个愚蠢的女人。”司定容突的骂了一句,不等苗蓉萱回击……
吻,就像是寒风狠狠的袭向了她,让她没有半点回击的可能。
分明是快要到夏天了,为何她觉得这么冷?
慢慢的,司定容温柔了起来,苗蓉萱也终于感觉到了暖意。
“你在生气。”苗蓉萱用力的推开司定容,“我可没有招惹你。”
她说的可是事实,自己偷偷的跑过来,当着那么多男子的面前,与司定容亲热,的确不太对劲,但是……
司定容弯下腰去,将苗蓉萱打横着抱了起来,怒气冲冲的问着,“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是在担忧着她的脚伤吗?想到这里时,苗蓉萱故作惊讶的捂住被吻得通红的唇,笑着摇了摇头。
“说来话长了。”苗蓉萱靠到司定容的怀中,“把我放下来吧,你还要去老太爷那边呢。”
她嘴上说着,让司定容放开她,但不由得抓住他的衣襟,哪里会希望他此时会松开手?
“罢了,我送你回房。”司定容叹息着妥协,就这般抱着苗蓉萱,往回走着。
他简单的说了几句,轻描淡写的说明了老太爷让他们都去道观的原因。
不是为了修身养性,而是为了听一听安六老爷讲出来的惊天秘密。
一个被看似沉封十数年的往事,一个与司定容的娘亲经历的差不多的往事,被揭了起来。
“瞧瞧安家的女儿,一个个的……”司定容哭笑不得的将苗蓉萱平躺在塌上,坐到了他的身边。
他也不急,估计着,老太爷要回府,也要等到晚膳过后了。
家中兄弟都往那边去,怕是都想要八卦一过陈年旧事吧?
老太爷也有一位姨娘是安家的女儿,膝下无所出,但毫无意外的是害死了二叔的娘亲,若无证据,眼下,却被安六老爷无意中抖了出来。
只是因为他的一句话。
“司家哪里厉害,我安家的女儿在你府上翻云覆雨,弄死几个不顺眼的女人相当的容易。”
恩?自然是有故事的!
苗蓉萱瞧着司定容的眉头,轻轻皱着,因为想到了自己的娘亲,而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我知道的,大太太的姐姐害死了你的娘亲,终有一天,会逮到她的。”
她伸出手来,想要抚平司定容眉间的“川”字,却被司定容握住了手。
司定容的手暖暖的,与他冰冷的语气是截然不同的。
“哼,就像是安然害死了果儿一样,他们都只会拿弱女子下手。”
司定容随口的一句话,令苗蓉萱登时错愕不已,猛的坐了起来,哪里还能躺得住?
她也曾往这边想过,但总是觉得不太切实际,如果安果儿真的命丧于安然之手,真的就可以如此平风浪静的过去吗?不应该是已经掀起大风大浪了吗?
看来,她还是太弱了!
“我早就知道是谁的作为了。”司定容哼笑着,“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只能是慢慢的折腾着他,时不时的告诉她,那个两个来历不明却害了你的两个男人,是一定要抓住才行的。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怕死了。”
他……好狠的心啊!
苗蓉萱伸出手来,轻轻的抚向司定容的胸口,忽的一个用力,拦住了他胸口上的肉。
“我是想要谋杀亲夫吗?”司定容反问着,苗蓉萱笑着正要回答,却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说是老太爷回了府,让司定容快些过去呢!
老太爷回府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要快得太多了。
苗蓉萱忙拉住要离开的司定容,“定容,快点回来呀!”
依赖的态度,她已做得得心应手,仿若是理所当然的,但故作姿态的样子,还是引人发笑。
司定容瞧了瞧她,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的提醒着她,“你呀,不要再演了,太假了,好好休养,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但是那边催得紧,只能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苗蓉萱是一时心塞,这般不像吗?
她也是真的冷静下来,看着司定容离开后,脚疼就止不住了。
屋子里面的丫头们一顿忙碌,好不容易替她包扎妥当。
她吩咐着下人备了晚膳,想要与司定容同饮,结果……他没有回来……
所有男子都留在老太爷的院子里面训话,一夜未归。
苗蓉萱早早的就瞧出司定容很是疲惫,怕是在道观那边折腾得不太像话,结果回到府上来不及休息,又是一夜未眠。
老太爷院中正厅的确够大,容得下所有人或站或坐,但不代表可以让他们好好的休息呀!
最重要的是,清晨之时,不见初日,却是倾盆大雨。
这雨一下,相当的磅礴。
“少夫人,别急,奴婢这就去再打听一下。”
屋子里面的丫头都因为苗蓉萱面色苍白,而同样焦急难耐。
听说,不知哪个晚辈因话说得太重,被老太爷罚着跪在雨中,却不知是谁。
不会是司定容吧?苗蓉萱竟是满心的忧愁,生怕会是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把事情闹成这样?他们一开始商量的是什么来着?与安六老爷有关?
“不必去打听那边,去瞧瞧安六老爷和安平儿身在何处,情况如何。”苗蓉萱的吩咐,眼下就是命令。
立即就有丫头前去打听着,其他人忙着安抚着苗蓉萱。
不止是苗蓉萱这一边乱七八糟的,甚至院子里面更吓人。
老太爷从来就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连初来乍到的苗蓉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从而紧张不已,何况是其他人。
有何事,可以让老太爷这般动怒?不仅仅是因为他逝去的妾室,不仅仅是因为司定容的娘亲吧?
“少夫人。”终于有丫头可以冷静的对苗蓉萱说上几句话了。
苗蓉萱正瞧着已无大碍,但依然被包起来的脚,“何事?”
“听说,是那边结束了。”丫头镇定的回着苗蓉萱,“那个被罚跪的少爷,只是帮着安家说了几句话,没有大事儿,但触了老太爷的逆鳞,才会被罚跪的。”
吓死她了!苗蓉萱拍着心脏的位置,长长的松了口气。
“我去迎迎他。”苗蓉萱忽的笑了起来,之前没有完全完成的事儿,她想要做好。
哪里只做到一半的?
下面的丫头们再不允许,也不得不由着苗蓉萱的性子胡来,这么大的雨,带着伤去迎着自己的夫君,这是怎么样的情谊呀?
苗蓉萱却仅仅是想要借此甩掉一个大麻烦,是不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些。
她依然是举着最喜爱的红伞,被抬着来到了老太爷的院门外,除了她,候在那里的还有时华。
一来,这个府邸本就是老太爷传给大老爷的,其他儿子都在旁边另置府邸,所以,其他女眷是一时赶不来这里的。
二来,时华是真爱着司定止,自然会比她这个伪装爱意的女人来得早。
说到底,苗蓉萱是越来越佩服时华了,换作是她,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大嫂,你的脚上有伤,不应该任性的。”时华瞧着苗蓉萱说话时,面色发青,唇色微白,眼睛都浮肿的。
苗蓉萱的担忧只是怕司定容因此有祸,而殃及池鱼,但时华的心里是真心的牵挂着司定止。
无论,司定止对她的心如何。
“你的心里有伤,不也来了吗?”苗蓉萱的心里的确对时华所为,相当的震撼,但嘴上却是十分的不饶人。
时华勾唇冷笑着,“只要看到他平安就好,你不了解老太爷,他若是真心想要惩罚一个人,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苗蓉萱的目光落到前方,回着,“估计是吧,听着老太爷罚了一位少爷,院子里的人都乱了,我也……”
她也乱了!
不多时,从里面陆续的走出许多人来,走在最前面的,依然是最为年长的堂兄,虽然劳累了一夜,不曾入眠,很是疲倦,但亮晶的双眼透着愉快。
走在他身后的人,各怀心思,面色不同。
“容弟,你媳妇来接你了。”最年长的堂兄却像是孩子一般的调皮,一声吼可是穿过了重重的雨帘,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果然,司定容冲了出来,瞧到苗蓉萱打着伞站在那边,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心中一暖,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
“你太不懂事了,这么大的雨。”司定容的话顿在口中,却实在是说不出来了。
苗蓉萱将自己的伞让给司定容半边,“我怎么能放心呢?”
“傻瓜。”司定容轻轻的在苗蓉萱的额头上印上一吻,便听到时华失魂落魄的唤了一声,“相公”。
司定止也出来了吗?
苗蓉萱瞧到目不斜视的司定止,完全当作他们没有存在似的,不会时老太爷的某些决定,深深的打击到他了吧?
“定容?”苗蓉萱诧异的抬起头来,询问的看向司定容。
司定容只是用下巴撞了撞她的额头,叹着,“你这个狠心的人,主意很好,就是伤人太深。”
恩?是说,司定止是被她伤了吗?苗蓉萱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哪里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要不要去送送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是其他堂兄弟。
也没有如何认真的相送,不过是吩咐了下人,护送着他们回府,离得很近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苗蓉萱的心里好奇着,实在是想知道发生的事儿。
可是……司定容太累了,冻得瑟瑟发抖,回到院中时,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
苗蓉萱也没有多言,不过是靠在司定容的怀中,与他同眠,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
习惯真的是一个怕人的东西。
司定容不在府上的几日,她睡得很不好,总是不安心,眼下,才可以稍稍入眠。
“萱,你睡了吗?”司定容喃喃问着苗蓉萱。
这要让她如何回答?苗蓉萱眯起了眼睛,正准备回他一个“睡了”,却听司定容自问自答着,“已经睡了吧、”
苗蓉萱一时语塞,闷闷的闭上了眼睛,装睡起来。
中着他的语气,似是有话要说。
窗外的雨声不断,细细碎碎的传入耳中,一阵清凉啊。
苗蓉萱本能的往司定容的怀中缩了缩,吸取着温暖。
“哎,真不老实。”司定容替她掖了掖被子,苦笑着,“我还能说什么呢?谢谢你吗?”
谢她?她做了什么?她纵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谢谢你,狠狠的赶走了我的情敌。”司定容将苗蓉萱搂在怀中,似睡非醒的喃着,“这一次,是你赶走的。”
上一次,是我逼走的!
他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苗蓉萱却懂。
几乎是一瞬间,苗蓉萱就险些哭了出来,但是被她狠狠的压了下去,化为一片坦然。
她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旧人已故,她正躺在别人的男人怀中,替他挡走了一个情敌。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可笑,又是这么反复无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