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安青青直直的跪在苗蓉萱的面前,不找借口,不寻理由,“是我所为,为的就是能让少爷产生怜惜之情。”
苗蓉萱静静的饮着茶水,也算是给安青青自辩的机会吧。
“大少爷在离府前,对安姨娘好一顿训斥,明嘲暗讽的提醒了一番,想必,少夫人在少爷心里越发得有地位。”安青青没有再往后说,她其实是更想要邀功吧?如果不是她一臂助力,怕是他们难以和好吧?
“如初”却是不太可能。
“所以,你就会拿这么危险的药来给我?”苗蓉萱冷笑着,“你就不怕我一命呜呼,拖着你一起下地狱吗?”
如果要下地狱,安青青必然第一个陪着她。
苗蓉萱的心里怎能不气,她对安青青算是诸多信任,可安青青一用药就是个厉害的家伙,险些要了她的命。
这昏睡近一个晚上,几乎无太多知觉,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少夫人误会了!”安青青忙着解释,“那药是假的。”
假的?一旁的小兰听着都难以置信,先是老大夫前来诊脉,后是老妈妈又来,说了几乎同样的话,快要吓坏他们了。
“我给少夫人的药,的确可以令人暂时昏睡,但绝对不会要命。”安青青道,“那老大夫是如夫人的人,只要我开了口,请求他几分,他就会在少爷的面前说那样的话,那位老妈妈更不用说,一直都是大太太身边最贪财的人,少夫人可以给她赏钱,让她‘提醒’少爷,我也可以给她孝敬前。”
那药……是假的?
苗蓉萱先是目瞪口呆,后是哭笑不得,她整整后怕了小半天,最后竟是一场误会?
她真很想狠狠的训着安青青,总不能如此急功尽利,差点吓破了她的胆,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如果哪一天自己变得痴傻,会是怎么样的光景,转眼间就成了误会。
转念一想,安青青说的也有道理,她尝到了好处,不是吗?
只要能让司定容在她的身上多放点心思,安然就会变得非常的不好过,今天才刚刚受了训,以后的苦头还有的吃。
如此一来,安青青又成了功臣。
“你……”苗蓉萱一时无言。
安青青向来多话,不能让自己的功劳被抹灭,要再接再厉才行。
“少夫人,您想一想,安姨娘这般得势是从何时开始?安姨娘得势又对少夫人有什么好处?多少人争着抢着想要当少夫人的心腹,现在却转投了安姨娘?”安青青叹着,“当然,他们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少夫人一定会把失去的夺回来。”
苗蓉萱瞧着安青青信心十足的模样,突然感慨着,如果让安青青来做少夫人的位置,应该比她要称职得多。
“也就不怪你了。”苗蓉萱向安青青伸了伸手,安青青便被小兰扶了起来。安青青不忘提醒着苗蓉萱,“少夫人曾说过,司定芳走时送少夫人一串珠子,那珠子还是要远离近身之物,以防万一。”
算是有道理的,也只能是算了。
“少夫人不怪我了吧?”安青青笑问着。苗蓉萱苦恼得很,“否则呢?你做了这么多,我还能放弃你不成?”
安青青做了这么多,她哪里舍得真就放了手?她的本事实在是太多了,哪一种都十分精通,想要放弃,真的很不容易呀。
她不怪安青青,自然还是要一如既往的。
苗蓉萱正打算放安青青回去时,门外就传来吵闹声,这个动静实在是太熟悉,每一次安然想要闹事,都是这样的排场。
她带着人是浩浩荡荡的带到苗蓉萱的院子里,因为是厢房,院子不大,被安然这么一站,院子显得更挤了,
房门是紧关的,毕竟屋子里面有人训话。
安然才不管那么多,气势汹汹的就跑了过来,扬脚就将房门狠狠的踹开,也不管自己的鞋子上沾了雪,就进来狠狠的跺脚。
安青青一时听到动静,顾不得许多,忙着就跪到了苗蓉萱的面前,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捂着脸为自己求情,一再的辩解着。
当真是令人大吃一惊,安青青的戏已经演得炉火纯青了。
“苗蓉萱,你不要欺人太甚!”安然见状,没有弄清眼下的情况,便对着苗蓉萱大叫着,“你真以为,能欺到我的头上来吗?告诉你,你是痴人说梦。”
说梦?安然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自从昨天没有将她带到小成家,安然就在府里闹了又闹。
其他老爷们的姨娘从来都是懒理其他房的事儿,有安然闹事,她们可以看戏捡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苗蓉萱微笑的面庞上,映着一股深深的倦意,当安然吵吵闹闹的进来时,她便格外疲惫,瞧着眼前的安然时,竟有几分不太真切,模糊不清。
“有什么好笑的?”安然怒着。
她也不管什么妻妾之分,只想着在苗蓉萱的面前闹上一闹,好好的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她刚刚睡醒,就被司定容折腾起来,劈头盖脸的一顿训话,司定容大摇大摆的离开,留下伤心欲绝的她。
安然就没有弄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这么一打听才知道,所有人都认为苗蓉萱在雪地昏迷,都是她下的毒手。
她至于急切的将自己陷于不仁不仪吗?分明就是苗蓉萱自导自演,旁人却看不清。
“怎么?笑笑也不行了?”苗蓉萱紧了紧身物,也没有让人将房门关上,而是起了身,躲到一旁暖和的塌上,对安然道,“妹妹,何必总带着这么大的气,好好说话,不好吗?”
“好好说话?我与你有何话可说?”安然上前一步,被苗蓉萱身边的丫头们挡住。安然没有办法凑到苗蓉萱的跟前,也没有居高临下俯身的机会,只吼着,“你为了争宠,什么主意都能出,你一有麻烦就往我的身上泼脏水,怂恿相公来欺负我,你个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真的好笑,安然竟然会用“蛇蝎”来形容着她,不应该形容安然自己吗?
“我蛇蝎?”苗蓉萱的身子微微前倾,一瞬不转的紧盯着安然,浓浓的恨意迸然而出,令安然措手不及,一时无法接应。那份冻死人的天寒地冻,旁人都恐惧。
安然吞了吞口水,强装着镇定。
“当然是你蛇蝎,你以为相公会一直被你蒙蔽吗?”安然重新斗志,非要与苗蓉萱说个清楚不可。
如果是她做过的事儿,她当然可以承认,但这种她从来就没有伸过手的事儿,怎么能往她的身上栽?
“可是你当初买通他人想要害我的事儿,要怎么说?”苗蓉萱咳了咳,喘息了半天,才继续道,“那两个人逃了,你忘记了吗?”
安然的面色陡然变得苍白,没有想过苗蓉萱会旧事重提。
只能说安然太天真,以为发生的事儿,过去之后就可抹过不提。
苗蓉萱从来不是不提,而是没有找到机会,本想要留着此事,以后好对付着安然,但安然欺人太甚,恶人先告状,她何必要忍得?
“你……”安然正欲反驳,却被苗蓉萱又堵住了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件一件的摆弄着,以为旁人都会视而不见吗?”
她是难得有气,碰巧,安然自己撞上来了。
“少夫人,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安姨娘做的呀。”安青青始终被忽略着,突的冒出一句话来,真真是吓坏了人。
欲盖弥彰的态度,越是令人值得怀疑的。
“仅是那一桩事儿,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你。”苗蓉萱的冷眼漠语,令安然产生些许的畏惧。
安然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分明是自己先受了委屈,又被苗蓉萱抢了先机去?
她顿时张牙舞爪起来,想要扑到苗蓉萱的身上,可那些丫头有几个是吃素的,拦得死死的,让她无法靠近。
“你没有证据。”安然气急败坏的冲着苗蓉萱大叫着,“那件事情,你就是含血喷人,你想污蔑我。”
污蔑?我早早的就想要污蔑你了,但这么高难度的事情,凭着她的能耐,实在无法办到,好在,身边有了可以相信的人儿。
“我没有证据?”苗蓉萱决定要先吓一吓安然。
那两个人被草草的收拾掉,早已没有了性命,但是,安然不知道,怕是心里也记挂着吧?
“那两个家伙在逃着,只要抓住他们,就可以知道所有的真相。”苗蓉萱笑得越发得灿烂,“你以为,我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司家会袖手旁观吗?必要争这一口气,抓住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苗蓉萱只是随口编排着,司家向来是对她的苦难置之不理,好在自己终于抱上大太太的大腿,否则……
“不可能的!”安然重重的摇头,“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抓得住他们?他们一定会死在路上,绝对不会有活口的。”
“是吗?”苗蓉萱的眼神一黯,心中清楚,安然说的有道理。
她强打着精神,非要用这两个男人,与安然斗一斗脾气,让她也知个好歹。
安然哪里能理会这么多?嚷嚷着,将所有的罪过都怪到苗蓉萱的身上。
她……是发疯了吗?
小兰忽的向苗蓉萱递过来一块手帕,心中一惊,上面的血色赫然入眼,瞧着都让人心慌。
苗蓉萱慌乱的抬起头来,却见小兰向她认真点着头,向她做着小动作,拿着手帕放到唇边轻轻的咳着。
就……咳出那片鲜红来了?原来,这是诈局,为了吓一吓安然吗?
这样的主意,绝对不会是小兰自己想出来的,她没有这个本事。
又是安青青的小心思。
苗蓉萱但笑不语,安然真的是众叛亲离呀!
只剩下一个司定容。
“咳!”苗蓉萱按照小兰的提醒,真的就咳了咳,然后瞧着手帕上的颜色有些发呆,在安然大哭大闹间,默默的将手帕收了起来。
“你在收什么?”司定容突的站在门口,将苗蓉萱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到了眼中,不详的预感蔓延到全身,竟让他有些站不住。
苗蓉萱抬起头来,竟对着司定容笑了笑,这笑容有些凄然,很是疲惫。
小兰偷偷的将苗蓉萱手中的手帕取出,不动声色的打开一睁,先是紧张的瞪大眼睛,随后装作没有事似的,将手帕塞到了袖中。
司定容走到苗蓉萱的身后,单手搭在苗蓉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向小兰,冷冷的警告着小兰。
小兰迫不得已的将手帕放到了司定容的手中,紧紧的闭着眼睛,一副随少爷骂的样子。
至于安然,正吵着起劲,一直都没有发现司定容进了屋子来,这要是想丢人,真的是阻止不了她呀!
司定容懒得多瞄安然,而是注意着手帕上的颜色,面色越来越沉。
“小兰,你太不小心了。”苗蓉萱突的说道,“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手帕弄脏?”
苗蓉萱真的像是生气,从司定容的手指间将手帕抽回,甩到小兰身上。
小兰一脸的惊讶,随即低下了头,“少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这块手帕……”
“胡说!”司定容冷冷的喝了一声,打断了小兰的话,同样成功的让吵闹的安然停了下来。
安然的面色一如煮熟的螃蟹,十分滑稽可笑。
“这块手帕分明是你……”司定容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刚刚忙完回府,就听说安姨娘跑到苗蓉萱这边来胡闹,几乎忙着前来救援,难道等来的就是苗蓉萱有意相瞒?
“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苗蓉萱收敛了笑意,“你要知道,休养也是需要时间的,非一时之能,你也不要太紧张。”
紧张吗?他当然会紧张。
“你实在是……”司定容对苗蓉萱着实无语,慢慢的坐到苗蓉萱的身边,牵住了她的手。
苗蓉萱只是侧着头,猛的就将手抽了回来,也不去看司定容,而是将目光落到安然的身上。
安然,你的戏闹腾完了吗?是不是应该换个人来闹了?
会是谁呢?
“相公。”安然从震惊中抽离出来,知道司定容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这一声后知后觉的“相公”喊得苗蓉萱的头皮发麻,浑身酥酥的,想必司定容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安然,你可终于看到我了。”司定容将苗蓉萱的手握得更紧,“刚才又是闹得哪一出戏呀?”
安然铁青着脸,目光慢慢的落到司定容与苗蓉萱交握的手上,眼珠子快要瞪得迸出来似的,不仅是委屈,还有满腔的怒意。
安然的占有欲,令人吃惊。
“相公,你这是不要我了吗?”安然喃喃自语般,苦涩的看向司定容,“你的手现在握着苗蓉萱,可是曾经握的人是我呀。”
“是吗?”司定容突的反问,“你真的认为,那是你吗?”
“那还能是谁?”安然登时大吼着,顾不上他所吼的人,是她心底的惟一,是她的相公。
司定容挑眉一笑,只是反问着“你不知道吗”,而不曾将那个人说出。
苗蓉萱也满是好奇,司定容的心里当时想的是谁?
“姐姐?”安然脱口而出,惊恐与厌恶出现在脸上。
相由心生,安然的脸也让他人作呕。
这一声“姐姐”唤的可不是苗蓉萱,而是……
“竟然是我的姐姐?”安然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瞧向司定容,不由得后退数步,直到被安青青死死的扶住。安然颤着声音,指责着,“你对我好,是因为姐姐?”
世间最伤人的,就是不停的给对方希望,最后却告诉你,你只是替身。
无论司定容所言,是真是假,都成功的伤到了安然的心。
这个男人可真够毒的!如果爱上了他,岂不是等于爱上了绝望?
“否则呢?”司定容不由得握紧了苗蓉萱的手,嘴里却是说着另一个女人,“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能与萱儿相提并论?无非是因为,你有几分果儿的相貌,如若不是,我岂能多看你一眼。”
好冷的一句话,没有被针对的苗蓉萱都瑟瑟发抖,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司定容哪里允得,抓得越发得紧。
“滚吧,不要让我看到你。”司定容眯起了眼睛,打量了安然一番,哼笑着,“你做得错事够多,又没有本事控制自己的嫉妒心,那就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的呆在你的院子里,永远都不要出来了。”
“你必须要娶安家的女儿。”安然大吼着。
谁都以为安然会向司定容示弱,向苗蓉萱道歉时,安然竟然吼出了这么一句,真是……
“我娶了呀。”司定容扬眉笑着,“安果儿已死,你只是被软禁了而已。”
什么?安然猛的坐到了地上。
一盆盆的凉水扣向了她,不仅将她淋得浑身尽湿,也让她心中的满腔爱意,浇得只剩下壳子。
一群丫头们上来,将安静的、已失权势的安姨娘拖拉了出去。
想想来,她也可怜。
“满意吗?”司定容回头时,向苗蓉萱淡然一笑,问着。
苗蓉萱勾了勾唇角,只是“哼”了一声,绝对不会告诉司定容,她的心里可是痛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