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薯花知道这是夏八斤对她的特殊关照。续草轻快,又热不着,也没有理由不去,就同意了。
黑面包走到仲地瓜跟前说:“咱俩一伙吧,我回家拿翻蔓杆子。”
仲地瓜:“好吧。”
天热地湿,地瓜长,草也长。麦瓜垅锄完了,芽瓜地又长满了。
地瓜垅上的谷莠严,苍耳子,血见愁,野茼等,风一吹草头似的揺头摆尾,姓出一种霸气。此时势瓜垅上的卓不能用锄头锄了,只能把蔓干翻到两边,人蹲在些沟咝用手薅。
翻蔓薅草须两个人一段一段的。田薯豆步量着分开段,插上树枝为界。分完之后各人抓阄,抓着那段就薅那段。仲地瓜抓了个最后,也就是对面的地头。地头草多土硬,薅起来吃力。
黑面包嬉笑着说:“地瓜兄弟,臭手。******什么干的手这么臭,就两个地头,你抓了一个。”仲地瓜:“嫂子你真能取笑,我光棍一人,能干什么”
黑面包:“就是光棍汉夜里手才不老实。是不是光攥着那玩艺儿拔橛子。
仲地瓜脸一红,羞答答地说:“嫂子,别开玩笑了,咱千吧。”黑面包就开始翻蔓,仲地瓜蹲下薅草。
夏八斤和民兵副连长治安主任甘薯疤在地瓜地里走动,因为近期有偷着撸地瓜叶回家蒸着吃的。他们走过来问正在翻蔓的黑面包,地头上少没少地瓜叶?黑面包说还没发现。两人又漫山迈垅地到别处去检查。
地瓜这东西,生命力非常强。蔓子爬在垄沟里、一遇到下雨天,就生出一些白根扎进土里。时间长了,还会结出小地瓜、如果不翻蔓子,营养分散,垅上的地瓜就长不大。每次下过了雨,隔几天都要翻一遍蔓子。避免蔓子扎根深了翻不动,把地瓜蔓挑断。
黑面包翻到头,翻蔓杆子往垅上一插,蹲下身与仲地瓜对着面薅草。薅完一垅再换一垅。
中午阳光很毒辣,背上如着火,地上似蒸笼。蹲在地瓜垄沟里不透气,如同在锅里蒸。《观刈麦》里那句“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诗句,只有农民体会得最深。
仲地瓜穿条短裤,赤着脚。上身的背身开始还穿着,后来脱下来擦汗,擦完汗搭在肩膀上,省得再脱。头上脸上的汗流进眼里,煞的眼角生痛,隔段时间就得用背身擦一擦。身上的汗汇集到腿弯里,再经脚跟流进地里。
黑面包下身穿一条薄薄的紫色短裤,上身穿一件茄花色短杉。里面没穿紧身子,皮投透过薄衫,看得清清楚楚,这样还不过瘾,开始扣着一个口子,最后把怀解开,两大物件垂在胸前,用她的话讲,宁人笑死,不让天热死。两人对而薅草隔得近的时候,仲地瓜不好意思抬头。但也不能光低着头,时不时地抬起头时还是行看到了,有时越不想看的时候,越不自禁地就看了。仲地瓜对黑面包说:“嫂子,你扣上扣子,对着面多不好意思。”
黑面包:“你别嘴里犟着,心里望着。嫂子和小叔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小小的公公,大大的大伯,小叔子和嫂严比大腿嘛。”
仲地瓜:“让别人看见也不雅观。”
黑面包:“这头就咱俩,谁能跑过来看。北邻甘薯好和咱们正好一向,咱往南薅她们也往南薅,咱往北,她们也往北,隔这么远,她又不是千里眼,只要你不胡思乱想就行了。”
仲地瓜本来热的脸就红,经黑面包这么一刺激,心単一冲动,脸上的血管都暴涨起来。男人吗,有种天然的本能反射,即使不竺,女性一诱惑,感官就受刺激,荷尔蒙的释放量就会增加六人讲柳下惠坐怀不乱,坐怀不乱只能说他行为不乱,诱而不惑、自控能力强。你敢说他心里不想吗?荷尔蒙不释放吗?若是的话,那是他生理上有毛病。
两人薅到对了头的时候,黑面包说:“我有点头痛恶心,老患吐。说着竟呃呃地吐起来。
仲地瓜:“嫂子是不是中暑了,天这样闷热,地气又湿,蒸得这样厉害,容易中暑。你实在坚持不住的话,就到树荫下凉快凉快,我自己翻着蔓子薅。”
黑面包:“你上过卫校,懂些医道,给我捏捏头。”
仲地瓜:“你把怀掩上,敞胸露怀的,别人看了会怎样说。”
黑面包把衣襟一合,用手攥着。
仲地瓜就给她摁百会,捏印堂,揉眉峰,掐太阳。摁着摇着、黑面包扑通一声仰面张倒,两腿发直,嘴角流涎,脚趾勾看,浑身痉挛。
仲地瓜大喊一声:“不好!”就给她掐人中。又给她摁涌泉,均无效。仲地瓜一看这症状,一定是中特休克如果时间长厂,会造成大脑缺氧而窒息,即便抢救过来,也成了植物人。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仲地瓜顾不得羞耻了,用他学过的急救措施进行人工呼吸。
仲地瓜先跪在垅上双手重合给地按压胸部。黑面包衣服裂开,两只大奶随着仲地瓜一起一伏的按压,不住地在他手背上跳动。摁压了一会,见不奏效,就趴下嘴对嘴呼吸。由于两边都是地瓜垅,仲地瓜只能双膝支在两边地瓜垅上,伏在她身上面进行人工呼吸。
就在黑面包眉峰攒动的一刹,仲地瓜背上重重地挨了一翻蔓杆子,腿一伸趴在了黑面包身上。
“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在地瓜地里耍流氓。”仲地瓜一歪头,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夏八斤:“给我把他捆起来,送到大队去。”
这时候,黑面包突然睁开眼,连哭加骂。骂仲地瓜不要脸,趁地头痛脑昏之际,对她又摸又揉,还趴在她身上亲她的嘴,企图强奸她,连她的下身都弄湿了。
民兵副连长治安主任甘薯疤,把早已准备好的麻绳麻利地将仲地瓜反手抱起来。仲地瓜想反抗,想理论,哪里还能由着他,有嘴也说不清。
甘薯疤身高力大,膀宽腰圆,脸色黝黑,像从非洲来的黑人,左腮上有块疤,是“****”初期到县里造反时,两派发生武斗,被另一派用刀刺的。
甘薯疤将仲地瓜前胸后背绑了好几道,又拴了一个扣子,牵着他往大队办公室走。
夏八斤立即去公社找公安特派员忌三酒报案。
四十
仲地瓜与黑面包的事成为地瓜庄的头条新闻、有人惋情,有人搞笑,有人疑惑,有人鸣不平。
“唉,平时那么正经本分的仲地瓜怎能干出这种恶浊事来。”
“都是黑面包那****引诱的。母狗不掉腚,公狗不上身。”
“男人就是这德性,有个甘薯花还不行,再去找那破货。”
“这就叫家有天仙,还想着邻舍家的痴嫚。”
“这事,恐怕里面有什么原因。看看怎么收场吧。”
议论到这里,都哑言了。大家都知道甘薯花、仲地瓜、夏八斤之间的关系变化。没人提夏八斤与黑面包的事,因为现在的夏八斤已不是过去的夏八斤了。
在这个经济贫困,卫生知识贫乏的偏僻村庄,人们对人工呼吸这一类的急救措施还不了解。不少人认为仲地瓜那种做法是违背道德的,是犯法的。哪有趴在女人身上救人的,这不是明显想占女人的便宜嘛。
甘薯花却不相信仲地瓜会干那种事。她不相信是有理由的。自己的女儿身给他几次他都不要,他有很强的克制力,一直没有破坏两人的承诺。今天这事无论从感情上,从相貌上,仲地瓜都不会对这个黑老婆子感兴趣。
傍晚,甘薯花来到关押仲地瓜的大队办公室西厢房。一进院子就听到公安特派员忌三酒的审讯声:
“说,你当时是不是想强奸田玉美?”
“不是,我是实行人工呼吸救人。”
“人家没病,你救什么人?”
“她当时的症状的确像中暑休克。”
“像中暑休克就不是中暑休克。中暑休克为什么还知道你摸她揉她亲她了”
“这……我不知道。”
“你既然不想实施强奸,为什么趴在她身上?”
“我是跪在两面地瓜垄上,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再说,当时救人要紧,也没顾忌这些。”
“你趴在她身上都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感觉?”
“我只按我学过的知识治病救人,没有其他动作,也没有其他感觉。”
“撒谎。她的上身怎么光着,她的腰带怎么松的,她的名为什么湿了?”
“我不知道。”
“不知道?给我吊起来,看你承认不承认。”
甘薯花听到后,明白了个大体。两手咚咚咚地敲门。
忌三酒听到有人敲门,开了门用身子挡着,两手搭在门框上。问:“找谁?”
一股酒气喷在甘薯花脸上,酒腥味令她作呕。
甘薯花:“我想见见仲地瓜。”
忌三酒接到夏八斤的报案,就带一个助理员来到地瓜庄,他曾与夏八斤一起在公社造过反,见面称兄道弟的。来后,先在夏八斤家听夏八斤讲一下大体情况,又一起喝了酒。天黑才过来审仲地瓜。他的理论是白天不能审案子,突案子必须在夜里。
忌三酒歪着头看看这位漂亮的姑娘,问:“你是谁?与仲地瓜什么关系?”
甘薯花:“我是俺村的团支部副书记甘薯花,仲地瓜是我们村的青年,出了事,我求看看他,也劝劝他。”
忌三酒黄牙一呲,皮笑肉不笑地说:“噢,你就是甘薯花。对不起,现在不能见。”
甘薯花:“为什么?”
忌三酒:“我们公安有规定,案件没弄清之前,任何人都不能与犯人接触。”
甘薯花:“他现在还不是犯人。”
忌三酒脸一横,显出一副凶恶的面孔。
“我们是无产阶级****机关,他现在押在我手里,你说他是什么?为罪犯求情,你知道是什么性质吧?”
甘薯花:“可你们也不能刑讯逼供呀!”
忌三酒:“如何审讯,是我们的事,你来干涉,算老几?”
忌三酒的真实姓名叫吉三九。冬天三九生人。那天,他娘正在院子里拿草,脚下被冰一群,滑倒在草垛根下。没等进屋,就把他生了下来。生下来后,冻的他全身发紫,哭都哭不出来、情急之下,爷爷给他剪断脐带,把他抱到热炕上,才保住了他的命。为了记住这一天,他爷爷就给他起名叫吉三九。
吉三九生来爱喝酒,据说他过百岁时,客人用筷子头藏着酒放他嘴里,他就知道用舌头舔,三舔两舔就上了瘾。后来,一不让他舔他就哭。好事人用汤匙喂他半汤匙,他才呼呼睡去。自此,客人一来他就要上席,上席就要酒。及至长大,他的酒量日增,一天三顿,嗜酒成癖。
有公事出门饮别人的,无公事在家饮自己的。喝自己的得用地瓜干换,三斤地瓜干换一斤白酒。三斤地瓜干是三天的口粮,一斤白酒有时他一顿就喝光。换一次就得十几斤地瓜干,喝不了几天喝的老婆心痛,老婆就想办法限制他。每次去换酒老婆给他秤好地瓜干后,他趁老婆不注意再抓上几把。到了供销社,把多出来的酒在柜台上喝了。
有一次,家中翻新屋,老婆给他秤出五斤押的地瓜干让他去换酒,他偷着多抓上四五斤。换酒时,把多出来的先喝了。用自行车推着酒坛子往家走的时候晕呼呼的手脚不听使唤。车子一歪,酒坛子到地上碎成几块,白花花的地瓜干酒顺着街沟淌。他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用嘴吸,吸着吸看,身子如同一堆烂泥,咕咚一下趴在街沟里不动弹了。
别人把他弄回家,老婆两天没让他喝酒,逼他总酒口酒瘾上来比大烟瘾还难受。晚上趁老婆不在家,从柜底翻出半瓶酒。老婆回家碰上把酒瓶子夺过来。说,你不是忌酒吗?忌三酒说,当然。老婆说,你总酒为啥还找酒?忌三酒说忌酒要举行个仪式,才能总得彻底。老婆问,举行什么仪式。忌三酒说,你放下桌子,烧上三炷香,把瓶子里的酒倒进碗里。我以酒祭天,对天发誓,永不喝酒。老婆看他那认真样,就照此做了。
忌三酒跪在地上,双手将酒碗举过头顶,念叨着:苍天在上,老婆在下,我吉三九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一忌白酒,二忌黄酒,三忌红酒。说完,一仰脖,咕咚咕咚地把碗里的酒喝光。
老婆一想,又上了这个酒鬼的当了。此事传到街面上,人们便把吉三九叫成了忌三酒。
甘薯花回到家,爹娘还在议论仲地瓜的事。见甘薯花回来,老窝瓜说:“这会知道仲地瓜是什么人了吧了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窝瓜婆:“多亏你没与他结婚。”
甘薯花:“我就不相信仲地瓜能干那种事。”
老窝瓜:“还不相信,公安局都把他捉起来了,要判徒刑的。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了棺材还不落泪。”
甘薯花:“事情还没弄明白,你们不能乱说。”
老窝瓜:“甘薯疤把他从黑面包身上提溜起来了,这叫擒贼拿赃,捉奸拿双,怎么没弄明白。”
甘薯花:“你们不懂,黑面包中了暑,他那是给她做人工呼吸。黑面包翻脸不认人,污蔑他。”
老窝瓜;“反正他犯了法,你就护着他吧。看你能护到几时。”
甘薯花心烦意乱地躺了在炕上,反复推测今人仲地瓜遇到的事。她始终坚信,仲地瓜不是那种人,如果是黑面包陷害他,黑面包为什么要陷害他?她俩一无怨二无仇的。如果她与夏八斤合谋,那又是为什么?是不是与自己有关?夏八斤因与我的婚事不成,认为就是仲地瓜的原因,从二致仲地瓜干死地,好无障碍的与我结婚后真是那样的话,就是自己害了仲地瓜。夏八斤的心真黑呀。甘薯花想,一定要千方百计想办法救出仲地瓜。
甘薯花从炕上爬起来往外走。老窝瓜听到门响,加」:“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甘薯花没回应,出门来到仲地瓜家。
仲地瓜家的门上了锁,圈里的花猪听到人的脚步声,哼唧哼唧得直叫。
甘薯花顶感到不好,是不是长蔓叔因地瓜哥的事又犯了病一她到西邻一问,和她猜测的一样,遂借了辆自行车向公社医院赶去:
仲长蔓这几天胃口一直嘁嘁喳喳得痛。今过午他没上坡,因天太热,蹲在地瓜地里薅草双膝拄着胃抗不了。当听到仲地瓜出事后,一阵眩晕,气血上涌,一团鲜血吐出来,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长蔓婆叫来赤脚医生,赤脚医生见病情危急,打了一支强心针要他立即去公社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