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匾额上的字,我知道我们这是要投宿。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念了个隐身咒跟在青风身后走进悦来客栈。
小二很是热情的上前询问:“道长是打尖还是住店?”
青风双手合十,稍稍鞠躬说道:“贫道住店。劳烦小二哥端些吃食放于房内。”
“好勒,小人先领道长入房。”小二说完领着青风上二楼。
在小二把食物端进房内并出去时,我才现身。坐到桌子前一手拿馒头,一手夹菜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还摆出主人的姿态招呼青风,“青风你也吃,千万别跟我客气。”
青风从衣袖中拿出一双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斯文的吃了起来。
我连吃完三口菜,他才刚刚咽下。我性子虽不是很急但也不是很慢,看他这样慢吞吞的吃,我心里直起急,恨不得掰开他的嘴往里灌。
这顿饭是有史以来我吃的最不开心的一次。青风招来小二收拾碗筷残羹,我只好再次隐身。
再次现身时,我索性以原型出现。跳到床铺上,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卧着,用两只狐狸眼看着青风说:“青风,我们接下来去哪?”
青风在椅子上打坐,闭着眼说道:“不是我们,是我和你。接下来你我就分开而行。”
我一子立起身,跳下床,跑到青风面前,后脚用力一跳,跳到青风身上。青风睁开眼,想要把我从他身上拽开,我哪能如他意?两只前爪牢牢地勾住他的衣服,张开嘴一下咬住他的脖领子,含糊不清的说道:“呜行,呜就要棍着泥。(不行,我就要跟着你)”
“那就跟着吧。”
我松开爪子和嘴,前爪搭在青风的肩上,狐狸眼弯成月牙说道:“你放心,不会给你捣乱的。我跟着你只是监督你不要滥杀妖精。”
青风揪着我后脖梗往上一提,我的后腿和尾巴立马缩起来,直直的盯着他。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青风果然没让我失望,朝着床铺的方向一丢,我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安全的趴在床上,头埋入胸前装死。
晚上夜深人静时,我念了个千里眼加窥视的咒语,找到了明月山庄放银子的地。使了个隔空取物,拿走了一百两银子,把玉佩放于那房间的桌子上。还是这个办法好啊,早知道就不用什么媚术了!
夏天的阳光最是刺眼,我被太阳光晃醒,伸了个懒腰后起身。
看见青风还在椅子上盘腿,我在心中为他竖了个大拇指。啧啧,这修行之人就是不一样啊!这样要是一般人在椅子上睡一夜,早就趴地上了。
我舔了舔爪子,非常高贵的走到他面前,然后高声叫了起来。
我本想把他吵醒,但刚发出一个高音时,我的嘴巴上立马多了个黄符。噤声符,这青风的道行果然不低,至少他的符管用。
青风慢慢睁开眼,“你若不想再回青丘,你尽管叫。”
我知道他这话是告诉我,如果我不想活命尽管叫。我摇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表示我不会叫了,赶紧把噤声咒给我解了。
青风口中念念有词,我嘴上的噤声咒便消失不见。经过这件事后,我知道和他相处要万分小心,以我的道行是打不过他的。
我们青丘狐族,按照修为的深浅分为五种,分别是灵、妖、魔、仙、天;灵狐最弱,妖狐次之、魔狐再次,仙狐是为最强。至于天狐,更是传说中的存在,只有远古妖帝——东皇太一修得。
爹爹和娘亲早已修为仙狐,但他们也是在五千岁时才修到。更别说我才只有区区千年的修为,能够成为妖狐也算是我三生有幸,可修到仙狐还要继续修炼四千年。
吃过早饭后,我和青风启程,赶往下一个城镇。从他口中得知,他此次下山全为锻炼,他师傅告诉他他修为已满可为民斩妖除魔,增进修为,提高道行。
我心想,若我也为民做些善事,或许也能提高我的修为和道行,这样我就有可能比二姐三哥提前修为魔狐了。因为大哥最年长,都快修为仙狐了,所以不提也罢。
我们这次要前往晋城,途中我们路过一个小村庄。还未接近村口时,我就闻到了妖味。鱼腥气这么重,看来这村子里有一只鱼精。
我刚想开口告诉青风,就被他抢先一步说道:“里面有只鱼精,我们进去看看。”
在他身后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让你抢我话,真讨厌。
走进村子,这鱼腥味更浓烈了一些。呛得我直反胃恶心。我拽住青风的衣袖,强忍着恶心,皱着眉问道:“这鱼腥味为何这么重啊?”
“先进去看看吧。”青风走了几步后,像是想到什么,从袖口里掏出手绢递给我。
我接过手绢遮住口鼻,“你的袖子是聚宝盆吗?有筷子还有手绢。”
“出门在外当然要准备齐全。”
我点点头,往后在到人间,我也要准备这些。
这个村子奇怪的很,大白天的路上竟无一人,家家房门紧闭,也无任何声音。
此时我虽然适应了鱼腥味,但双脚因长时间走动,脚底十分疼痛。我开始耍赖不走,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行了,我不走了,脚疼。咱们去前面那家敲门,寻问屋内的人吧。”
青风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前面的那户人家,徐徐开口,“那就听你所言吧。”
我露齿一笑,伸出右手,“拉我起来。”
青风迈开双脚朝那户人家走去。
我渐渐收起笑脸,右手僵直的抬着。尼玛,你个臭道士,居然不懂得怜香惜玉,榆木脑子,活该你当道士,孤独一生。
青风连敲好几声都未见有人开门。我靠着门框,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痞痞的开口,“要不我把门撞开吧。”
青风摇摇头,继续敲门。你有功夫敲门,我可没耐心等。
我吹了吹刘海儿,把青风拽到一旁,一个旋风踢就把门踢开。回头展开我那灿烂的微笑说:“搞定!”
过了第一道门还有一道门,刚才是院门,这次的是房门。院门相当于面子,房门相当于里子。我既然把人家的面子拂了去,就不能不给人家留里子。所以我改用手把门推开,当然不是轻轻地推开。
进屋后才发现,屋内有三人,两个三十多的夫妇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三人抱作一团,哆哆嗦嗦的躲在墙角处。
五百年前我初次来到人间,夜晚路过一个小山村时,一位大娘在关门时看见我,便邀我在她家住宿一晚。说是大晚上的不安全,又是一个姑娘家的,赶路就更不安全了。
我本想推脱掉,我堂堂一个狐妖怎会后什么危险?奈何大娘极力说服,我推脱不掉,只好在大娘家住了一夜。
看到今日这场景,我真想说一句世风日下。说好的朴素善良呢?说好的助人为乐呢?不应该是看到外乡人路过自家门口都会送一碗水的吗?
“既然有人为何不开门?”我坐到椅子上,瞪着蹲在墙角的那三人,其实主要是两个大人。
娘亲总会对爹爹说:“你身为长辈就该给孩子们树立榜样。大人做好事,孩子也会跟着做好事,大人要是做坏事,孩子也会跟着学的。赶紧烧火做饭去,这样孩子们就会和你一样会做饭了。”娘亲说的这话其实很有深意。家中的饭菜基本上是爹爹和我们做的,娘亲只会吃不会做。怪不得当初总是逼迫我们和爹爹做饭,现在想想都是泪啊!
那妇人紧紧地搂住怀中的孩子,那汉子站起身挡住母女二人,惊慌的说道:“二位来到寒舍所谓何事?”
青风行了个礼说道:“贫道路过贵村,闻见村中妖气甚重,便想询问一二,也好到时收了那妖物。”
那汉子这才看清青风身穿道服,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还请道长救救小女。”
听那声音便知道磕的多有力,要是再多磕几下,保准这地被他磕个大坑。
那汉子让妇人准备些吃食好款待我和青风。妇人带着女孩出去,屋内只剩我们三人。
那汉子停顿了一会儿,方说道:“不满道长,我们这村子确实被邪物缠上,不光是我们的村子,就连旁边几个村子也受了牵连。差不多是两年前,村东头的那条小河突然水位上涨淹了几户人家,不过好在并无大事,没有人受伤。后来村中便来了一个自称龙王的神仙,他虽说是神仙,但却做着妖怪的行当。他命村中的人每半年准备一个孩子,作为他的贡品,这样他方能保佑村中年年庄稼丰收,河中鱼肉肥美。”
我趴在桌子上听着那汉子讲话,听到此处便明白个大概。这妖精居然敢冒充龙王打着为民的幌子残害百姓,着实可恶。我用力的捶了下桌子,眼内寒光闪烁,“这妖精该杀,你放心我们会帮你们出去这妖物的。”
汉子听后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说着又要磕头。我担心这地会被他磕疼,连忙拦住他。
青风找出问题关键处,“这么说你女儿便是这次的贡品,你们是怎样送贡品的?”
听他这话,我心里十分不舒服。什么贡品,那妖怪把人当贡品,你也贡品贡品的说,真是,真是可恶!
那汉子倒没想太多,恭敬的说道:“一般戌时初送到个村中的祠堂。”
“戌时初那么马上就到了,青风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青风未答话只是看着我,我一下子打了个激灵,我在他眼中好像看出了算计。
戌时初,我幻化成那小女孩坐到祠堂的香案上啃着苹果。该死的臭道士居然让我来当诱饵,引那妖怪上钩。真是一条“好计谋”啊!我恨的牙直痒痒。
在我吃完盘中的所有苹果时已是戌时中,看样子那妖怪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我跳下香案活动活动筋骨,一会儿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热身才进行一半,我全身上下的狐狸毛全都竖了起来。有危险正在接近我,看来那妖怪来了,我赶紧坐回香案上。
我刚调整好姿势,房门便被打开。看着进来的妖怪,我差点把刚吃的苹果吐出来。
这家伙没有我高,宽度倒是我的五倍,脸上全是鱼鳞。说白了就是一个有着人形身子的鲤鱼。从他气息种得知,他起码有五百年道行。五百年就只能变成个这么个玩意实在是给妖精界丢人,还敢说自己是龙王,真特么的不要脸!
自打他出现鱼腥味就特浓,更别提他说话了,“这次的贡品模样倒是不错。”
呃……这么浓的鱼腥味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呕——”刚刚吃进的苹果就这么没了,“呕——”我以后再也不吃鱼了。
那鲤鱼精嫌弃的捏着鼻子,“真恶心!”
尼玛,居然嫌弃我,还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我非要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我瞬间爆发变回我的人形,手中拿着剑指着那鲤鱼精,冷冰冰的注视他,“你这丑八怪居然嫌弃老娘,老娘还没嫌弃你这一身的死鱼味呢!”我足尖轻点,举着剑朝他刺去,招招狠辣。
鲤鱼精费力的躲着,一是我剑法又狠又快;二是他体型过于肥胖,行动迟缓。捡了个漏洞,向我扔出几片鱼鳞。
我赶紧收回刺出的剑挡住鱼鳞。丫的,还敢反抗,看我不弄死你的。
我划出许多桃花,向他飞去。在他对付那些桃花时,我闪到他身后,冲着他腰侧就是一剑。
鲤鱼精吃痛,身子僵直,还未解决掉的桃花都没入前胸。他闷哼一声,跪于地上。
大哥果然没有骗我,剑身上没有一丝血,好剑啊!
收了剑,我走到他身前,伸出右脚朝他胸口处踢了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你不说我恶心嘛,接着说啊,说啊。”又在他身上连踢几脚,可还是不解恨。
鲤鱼精躺在地上怨毒的看着我说道:“想来姑娘也是妖精,既然吃了我的贡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设计于我?”
我冷笑道:“我虽然是妖,但和你不一样,我从未害过一人。”
那鲤鱼精哧笑一声,“没害过人的妖也是妖,是妖就会被那些凡人所恨,因为在他们心中妖就是十恶不赦的。”
我皱着眉,打断他的话,“你少胡说八道,凡人只恨你这种害人的妖精。多说无益,我今天就要为村中的百姓灭了你。”
我念了个咒,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发出白光,然后指向鲤鱼精,白光闪出把他包围。稍倾后,地上只剩下一条鲤鱼。
青风走了进来,从袖中拿出一个紫葫芦。葫芦嘴对着地上的鲤鱼,鲤鱼就被吸入葫芦中。
我一巴掌拍在青风肩上,抱怨道:“你怎么才进来啊?刚才打斗时你不帮忙,都死了你才进来,你还不如别进来呢!”
青风把葫芦收入袖中,缓缓说道:“只是看看你本事有多大。”
我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以防自己会和他拼一架。“你这叫见死不救可懂。”
“不懂。”撂下这两个字后,青风离开祠堂。
小王八蛋!在心里骂完后,顿时感到自己神清气爽,才怪!反正最后我骂骂咧咧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也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我和青风告别那户人家,继续前往晋城。
路上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我瞅着好看便摘了几束。这些野花虽不及青丘的花好看,但自有一种香气萦绕于鼻间。
二姐曾教过我编花环,回忆着步骤一点点的编起来。我虽然没有魅姬妖媚,不如二姐美艳,但怎么说我也是一只母狐狸。人间有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我也一样不管是人间女子,还是我这种女性妖怪,都是爱美的,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编好花环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戴在头上,询问青风是否好看。
青风瞟了一眼后,总结道:“花的颜色太杂,你这张脸又没什么特色,放在一起实在不能看。”
娘亲也总是拿我长相说事,说我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实在给狐族丢脸。青丘的母狐狸成人形后,哪个不是妖艳、妖媚、美艳、娇媚,反正不管什么样,就是不会像我这样。可是长相这东西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了得,基因还是取决于父母的。当然我没这样反驳娘亲,要不然我得被她打死!
不过话说回来,青风这话的意思绝不是和娘亲一样。母亲是嫌我给狐族丢脸,他的意思因该是——嫌弃我。
呵呵,你这臭道士居然嫌弃我难看,你以为你多好看。看看这小白脸长得,等等,小白脸!
我一下托起他的脸仔细打量。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还真是小白脸。于是我一把把他推一旁,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老娘为什么总是遇见小白脸!?”
自打发现青风是小白脸后,我便不像之前那样粘着他,总围着他转。更多时间我都是望着天空发呆,悔恨道:“真是瞎了我这双狐狸眼,为什么一早没发现。”不对,我又没喜欢上他,或是怎样,干嘛要悔恨。想通后我又天天粘着青风,时不时的骚扰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