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冤案
喜娘带着儿子一家离开了船,真是轻装,那些什么都丢在了船上。
“娘,我们去哪?”
“傻孩子,天地那么大,你们爱去哪就是哪,好好玩吧。”喜娘说,她也该歇歇了,累了,这么多年一直君恩难测。
“您去见故人吗?”
“不去了,礼物还在船上,李婆子会帮我送到的。”
“那您去哪?”
“去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总之,你们别跟着我。”
弘历明白母亲想那种自由很久了,于是就对月说:我们明天去杭州,母亲去哪随她老人家。
月半天反映过来:“那娘遇上危险怎么办?”
“娘精明着哪,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去吧,乘车去吧。”
“江南路上大车很少,你们还是骑马去比较好,要不慢慢雇顶轿子走。”
天亮了,看着儿子媳妇已经走远,喜娘心忽然空了,目前最主要的是甩掉尾巴,其实对她来说不难,难的是那些人无法交差。停留的是个小镇,镇里有座小庙,早晨,庙门已开,香客如云了,初一十五一般庙门都较早开了。借支笔借张纸为他们写一张,希望皇帝不会罚他们。庙祝就是最好的帮手。“等下有人来找我,麻烦把信交给他们。”
逃离这里,喜娘最想做的就是这件事。
去哪里呢?苏州,东西好吃。现在正是螃蟹上市。
苏州的饭店一般都是依河而建,喜娘已经在这里叨扰了三天了,这家不知名的小铺,不仅蟹好吃,那蟹黄包更棒,每日吹着风,听着香浓的苏州话,喜娘哪都没去,其实这也算不得城里头,好就好在它是在苏州城边的一个小镇同里,这里富户多,那酒馆什么也就上点名堂。
“我说这位夫人,您家老爷还没来啊。”说话的是老板娘,喜娘骗她自己在这里等京城回家的夫君,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成自然,扮成当官的家眷,那比任何人都容易扮,何况不是大户人家怎么又有那么多钱海吃海喝的。
“是不是人家不要你了?”老板娘是个热心人,她见惯了这样永远在等夫君的女人。这个女人中年,还没个服侍的,一般都是家里弃妇,那丈夫在外把她忘了,再和公婆不和。估计这些天的帐一时是还不上了。
“你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道理。”老板娘说。
喜娘一愣,原来自己这些天住她家吃她家,就才付了一两银子,老板是来催帐的吧。
“等我夫君来了,我一定把帐还上。”看着老板娘是个善心女人,不妨开个玩笑。
这老板娘的丈夫姓丁,丈夫死了,当地就叫她丁嫂,那年纪并不大,家里还有幼童一名,就靠着家铺子过活,那空房间也就一间,看喜娘是个女人才租给她。
喜娘的平静日子是乎到头了,她本就是个看不得恶事的人。这些日子呆下来竟然也认识了个每天来蹭吃的。本不想管闲事,哪知闲事跑到自己头上,好好坐着竟然让人给揭了桌子。来人看着就像纨绔子弟,,不知和丁嫂说了些什么,竟然叫人砸起店来。喜娘问丁嫂,丁嫂说这是常有的事,至从丈夫走后,这些泼皮总会比以前闹得凶点。
“没事的,我都已经习惯了。”丁嫂说。
“我还不出钱,你会怎么对待我?”喜娘问:“是不是想打我出气。”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点钱,就是有个人住在我家,我安心点,你也知道我一个女人丈夫不在,就是空屋子也不能租给男人,难得有女客租。只是这位夫人,好像你所说的相公不知道回来的具体日子,他就那么让你在这里等了啊。”
喜娘哪在等什么人,也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我相公应该快回来了,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嘉兴了。”
“我那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夫人你家老爷回来时能不能打听下怎么告御状?”
“告御状?”喜娘说:“你有冤?”
“听人说起过。我也不是本地人,是湖州人,也和你一样,在这里等着清官老爷,只是等久了也没等到所以开了店。”
“多久了?”
“三年不到,我婆婆不喜欢我,把我赶出门,我就只好在这里等。等到有清官了,我丈夫的冤就可以审了。”
“也许吧,”喜娘说。“不过告御状很麻烦的,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我给你去报仇。”
“不了,只怕你帮我,我也会落个不孝的名,其实我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继续告。”
原来丁嫂的丈夫死得很不明白,仵作也说是被人毒死的,凶手也承认了,就是婆婆,那女人是继室,不是丁嫂丈夫的亲身母亲,但就是审完没了个结果,她婆婆照样没事。
“我帮你杀了她。”喜娘说。
“不行,你还是当官人家的家眷,怎么连法都不守?好像是个女强盗。”丁嫂说。
“我本来就是女强盗,欺负你那小子今晚我就去给他点教训。”喜娘说。不过对付一下那个小混球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吗,千万不要出人命,就打一顿解气就好了。”丁嫂也想看。
“你,去送客亭边等,我把他弄来,你想怎么解气就怎么玩。”
其实要对付的也不能称上恶霸,也就是个没事找事的年轻人,家里也管不了,对付他还不容易,这家伙虽然学过点拳脚,但是和喜娘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喜娘那身装扮是标准的粘杆处的,说实在怕有后患,凡当官的人家都知道粘杆处是替皇上做事的,那他们介入,什么官衙都不会理会。当然就算丁嫂怎么弄他都没事,何况丁嫂就是个小小女人。
这小恶霸其实也就是有耳闻,粘杆处统一配备——血滴子,假装一阵圣旨,把小恶霸吓得尿裤子。喜娘和丁嫂开心地回来了。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
“我都不知道叫你什么,大侠。”
“还大侠,我都笑死,那皇帝才管不了这屁大的事。”
“那么我们假冒了,是死罪了。”
“死什么罪啊,他也不敢说。”
“那姐姐真是皇上身边的人?”丁嫂说。
“那倒不是,只是我夫君是清官,以前见过血滴子什么样,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杀的。”喜娘说。说白了,自己只要把她糊弄过去就行了。
“那皇帝老子远着呢,他哪有闲功夫来管这芝麻绿豆啊。”
“说得也是,我们就吓吓小恶霸。”喜娘说。
丁嫂确不依不饶:“你相公在京城一定是大官吧。”
“还好了啊,年纪不小了,总算混了个不错的差事。”
“能见着皇上吗?能帮我说说吗?”
“你还想着那件事呐,不过也是,不过御状千万别告了。”喜娘想,这样的事犯不来,告御状可要滚钉板,丁嫂怎么可以呢?
一早醒来,喜娘越想越不对,这里恐怕不怎么好呆了,今晚就走,白天走丁嫂一定不同意,响声又太大。于是盼着天快些黑。好不容易等到了河面上一抹阳光、晚上的湖蟹金灿灿的放在了桌子上,一艘航船停在了最近的石阶边,江南人家似乎家家户户都有那泊船处。一名50左右的男子儒生打扮,后跟一中年老仆从船上下来。喜娘惊呆了,这么快。转身想进店,老仆拦住了她,“夫人!”
丁嫂更是惊喜。“老爷,您终于来了,夫人都等您四天了。”
“谢谢老板娘对贱内照顾。夫人真会享福,一盘蟹一壶酒。”
喜娘看着情景,不演戏也不行了,这四爷怎么会出现在江南,微服私访。
“相公,我等得急死了,你还有心说笑。旅途劳累先吃点吧。”
两人坐下小酌,丁嫂则为老仆准备饭菜。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你就叫我张先生就是了,我就是在老爷身边谋个师爷。”张廷玉回答。
“你家老爷是清官吗?”丁嫂问。
“这位大嫂怎么这么说,我家老爷是个清正廉明的大人。”
丁嫂一听,那冤情就又上来了,这一哭,喜娘想起了丁嫂的事,就对四爷说了,四爷听了,安慰道:“我相信一定会沉冤得雪的,那婆婆也太可恶。”马上掏出纸笔,酒加墨写了两行字。“后母杀子,实在可恶,如亲母如此当无罪,但非亲母不同。”
张廷玉也奇怪:“本来那府衙也没错,这母亲杀儿子就是历来少见,为什么?”
四爷说“你问那丁嫂。”
丁嫂说:“是为财,我婆婆见财起意。”
“女人哪个不是为子女活着的,她怎么会杀自己的孩子,如果有,那一定是孩子大不孝,但是历来对别人的儿子她们不会心慈手软。”
喜娘心里一阵酸,听四爷继续说:“儿子已经平安到杭州了,正在那边和媳妇两人游山玩水,我们要不也多玩几日,讨点他们不在难得的自由。”
“你愿意,我怎么不乐呵,只是我们还能像他们年轻人那样吗?”
四爷点点头。忘了一眼江南小镇。“我们该回去了。”
航船一直开到了苏州的织造府。
喜娘说:“这里不像是清官老爷的府邸。”
“是啊,以前曹家经营的,他家没少动官家的银子。”
“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怎么好意思叫微服?”
四爷说:“像你那样,不消一天,朝廷就文档堆积,这里好啊,有什么都可以立即处理。”
“莫非你假扮苏州织造?”
“这官好啊,闲差一个,我就当了又何妨,夫人陪我,自然张先生不用跟着了,可以帮朕处理政事了。对了,明天我还要去知府哪里报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