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里哗啦的碎瓷声夹杂着随之而来的吵闹声没有预兆地穿透门板灌入玉玦的耳膜,本来他感觉终于快到第一个目的地了,可以多少休息一刻,可是无波无澜的心境被断然打破,不由得使他想冲出去一剑结果了这些不识趣的家伙们!“黑夜”至今还没有喝过血呢!然而就在他提起长剑,一步闪到门口,准备开门惊扰一方太平时,从那些愈演愈烈的噪音中他得到了一个十分有价值的消息。
“哎呀,你这没长眼的店小二,慌慌张张地赶去投胎吗?弄混了贫道的神药,你八辈子都赔不起!”
“哦哦,是是是……这位客官,这位道长——小的确确实实没看到您从前面冲出来,所以才没来得及给您让路的,真是对不起,对不起……”
“哼,你这倒是说起贫道的不是了?告诉你,贫道游方四海,悬壶济世,若不是听说你们的邻村起了瘟疫,镇里的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贫道才懒得不远万里地赶到这么个穷乡僻壤大发慈悲呢!要知道,在江湖上寻找贫道治病问药的各路人马可都排着队呢!”
“哎呀呀,道长呀,您可别这么说,您太上真君心肠,大罗金仙法力,敢和那勾魂索命的无常爷爷斗法,敢在阎王判官手中勾那到了阳限的生死簿,今天怎么也不会和我这为了几个糊口用的小钱,来伺候人的奴才过不去不是?小的这就给您收拾收拾,您回屋先歇会儿……”
“别动!你个跑堂儿的苦力知道什么?这些药材岂是你动得了的?稍有不慎,你的小命儿就得撂这儿!……真是晦气,可怜那蓝乐村的百姓啦!唉——无量寿佛——”
“是是是,道长宽宏大量,道长慈悲为怀,道长……”
“什么?蓝乐村发瘟疫!”玉玦听到“蓝乐村”三个字后立刻僵在了门口,后面的絮絮
叨叨也都没再进他的耳。
因为蓝乐村就是他的第一站,他还记得五年前来到他家的那对年轻的蓝氏夫妇,大概都将近二十岁的样子。他们说是与爹爹有着莫逆的交情,赶上家要添丁,且身旁已再无长辈,便特意前来拜会,为即将出世的小生命祈上一名。蓝哥哥有着一双敛着光芒的好看眼睛,那眼神就像是一块充满诱惑力的黑宝石,透着一股谜一样的深邃色彩,而那蓝夫人虽怀有身孕,却依然风姿飒飒,步地无声。玉玦当时已经习剑五年,虽年岁较小,但在同龄人中可谓是个武学天才,功力不容小觑了。孤傲成性的他破天荒地对这个突然到访的蓝氏夫妇没有恶感,还为此羡慕过那个还未出生的小生命,感叹他有这样好的一对父母,日后定能得到百般宠爱,待遇肯定胜过于他的!
而也因为这种一见如故,玉玦和他的这位蓝哥哥有了一次以武会友的机会。就在前厅前的广院,一个冷颜俊傲的束发童子和一个刚及弱冠的翩翩公子进行了一次速度的较量。玉玦喜欢这种在时间里捉迷藏的快感,而蓝公子恰恰满足了他的这种要求。他仗剑,他徒手,每一个身影的交织和变幻,都让他的“黑夜”,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无比兴奋。但最后——还是败了。
这不能怪蓝公子以大欺小。因为这个“小”的实力并不与他的年龄相吻合,相反地,是大大地拉开了天壤;而他之所以败了,就是因为他的速度远没有蓝公子的灵动无尘,看起来更是凭空添了一种刻意,生硬而呆板。这,便是他第一站来蓝乐村的目的,他要追求这种如风似羽的逸动,他要来兑现蓝哥哥许给他的诺言,那个要收他为第一个徒弟的诺言。
可是,怎么了?是瘟疫吗?这无疑是晴天霹雳,给一路赶路心切的玉玦浇上了满头的凉水,心中那种因为感觉到目标愈来愈近的狂热欣喜顿时冷却了大半,换上的是一种祈祷上苍‘蓝哥哥一家已经搬离了蓝乐村’的忧忡。但心中总是惴惴的,难道就真得不给他机会了?那么他的第一站还有什么意义?
玉玦握紧了“黑夜”,这个动作只有他紧张的时候才会显露,因为对于没有朋友的他,“黑夜”的存在就使他拥有了最大的安全感。他烦躁地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随后……
“客官,您要的清水、馒头齐了——!我可以进……”“哗啦——”只听的一声木制物碎裂的声音,端着清水、馒头的店小二再也等不得听见那声允进的回复,直接推开了门。
而他看到的是,临街的那扇格子窗正破了一个好大的窟窿,耷拉下来的窗棂还意犹未尽的摇晃着,扯下的窗纱更是被风吹了几下就飘乎乎地在他惊呆的小眼睛前悠到地皮上。这是怎么了,这是?
“客官!——”小二忙跑到窗前大喊了一声,只听得玉玦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赔窗,留房!”四字,就觉得虚空中有什么东西带着长长的尾哨迎面飞来,还来不及他缩回脑袋,窄平的额头就结结实实地和这枚“暗器”相撞了,这一撞顷刻间就让他来了个后仰,摔疼了屁股不说,好不容易从厨房再次端回的水壶、盘碟有摔了个粉碎,无辜的白面馒头又骨碌碌地在地上变成了车辕,还要说他那可怜的额头,火辣辣地,可一摸,居然只是起了包,一丁点血没见,他刚要发怒,大骂这是谁这么缺德,摆了他一道,却发现滚远的馒头旁有一个金灿灿的小方块在向他“微笑”……哼,当然是他冲着小方块微笑了,一个十足十的金块,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