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家都放松下来,薛明接着说道:“我们大家聚到一起,但现在已经七年了,七年间,我们的家就是从一个训练基地转往另一个训练基地,工作内容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以致我们几乎快忘了我们自己真正的家,那个留存着大家童年美好回忆,温馨、温暖的家,那里有你们的父母,还有你们的兄弟姐妹。”
“七年间,你们没有像外面的那些孩子那样,一直在自己的父母呵护下,过着快乐、无忧无虑、没有压力的幸福生活,每天睁开眼你们就要面对教官们严厉的训斥和超出极限的训练,能坚持到现在,说明你们在坐的每个人都是出类拔萃的精英,我和这些教官们感谢你们的坚持和努力,更感谢你们为此付出的辛苦与汗水,我和教官们真心的谢谢你们,谢谢大家。”
此时,餐厅里一片寂静,当薛明说道他们在家里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时候,一些人的眼眶湿润了。
“七年间,你们从年少的孩童转变成顶天立地、英勇无畏者中国军人,从天真无邪少年转变成一个个身怀绝技的特种战士,我们真的为你们骄傲,你们也完全值得让我们这些教官骄傲、自豪。”
薛明的话把梁青带回了她梦里常常出现的家乡那条熟悉的里巷,她不止一次的和父亲在梦里相见,也曾多次梦见记忆中印象模糊的妈妈,对妈妈的记忆几乎都来自于爸爸的讲诉以及仅有的几张照片。梦里和他们相见的时间总是那么的短暂,往往刚刚唤起的亲情就被刺耳的警报打碎,多少次,她都是带着泪花冲向训练场,用近乎搏命苦练,来麻痹自己对父母亲人的思念之情。
一阵欢呼声把梁青从遐想中唤回到现实当中,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身边一张张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怎么了?小研,薛教官说了什么?”梁青有些木然地问身边的小研。
“你怎么了?想什么了?没听见吗?”小研的笑脸像盛开的花朵。
“薛教官说今年我们可以回家过年了!”
“你说什么?”梁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恐听错了。
“回家过年!”
小研对着梁青的耳朵大声的喊道。
“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他没有骗我们吧?”
梁青依旧不敢相信,看到小研对自己使劲的点头,她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
看着下面学员们欢笑与惊呼吵闹成一片,薛明在等待着,他给他们充足的宣泄的时间,足足有两分钟,他才大声的让大家安静下来。
“都高兴吧?先别高兴得太早,我的话还没说完。”
话音刚落,下面就传来一片嘘声。
薛明也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允许你们回家是有条件的,因为这是对你们的一次间接考核,根据你们的路途远近,我们都给你们设定了严格的时间,这一路没有给养、没有武器装备、更没有现金让你们舒舒服服的坐车回家。给你们的只有一张你们家乡的地址、父母的姓名及单位,一份部队给你们开的用于证明你们身份的介绍信,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一个水壶和一个背包,你们可以带些洗漱用品。不过,在离开前的这几个小时里,你们可以因地制宜给自己准备些简单的装备、武器,以备不时之需。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了,又都是从小离开的,想必你们都已经对自己的家乡没什么印象了,找不到家只怪你们自己笨,在规定的时间里到达家乡后必须首先向指定的部门报到,他们会给你们下一步的计划安排,错过了报到时间,你们就别回来了,找到家的就在家呆着,找不到的就自己流浪吧,都听清楚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响亮的声音及兴奋的呼喊,很显然,薛明给出的条件对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队员们根本不是问题。
“上完今天的文化课以后,老师们会告诉你们所携带的物品及地址在什么地方,因此,上课期间谁也别想偷懒耍滑,都听清楚了吗?下课后你们还有几个小时的准备时间,中午十二点开始计时,十二点钟会有不同方向的车辆送你们一程,错过了你们就只能自己从这里走着回家了,现在回到教室,安心的把课上好,解散。”
伴着有些刺耳的欢呼声,学员们从不同的大门冲出了餐厅。
不用问,今天的文化课没有几个人能安下心来专心上课,文化课的老师也远没有教官们严厉,早早地结束了课程,告诉大家可以回到宿舍领取自己的物品了,学员们又像旋风一般地刮向自己的宿舍。
一直兴奋地合不拢嘴的小研在整理东西的时候突然坐在那里不动了,梁青不解的看着她:“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收拾。”
“青姐,他们大家回去了都有父母等着,你也有一个疼你的父亲等着你,可我回家了却什么也没有,从小我就没见过我的父母,只是跟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我真担心回去以后见不到一个亲人。”
说着说着,平时开朗活泼的小研竟有些哽咽了。
梁青想起来了,小研以前曾经和她说过,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外谋生了,有的说他们偷渡到了海外,也有的说他们出了意外早就不在人世了。
在家的那些年,她始终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能来到这里还是靠他们一个在城里幼儿园工作的远房亲戚,借工作之便提供的机会走了后门。小研也很争气,出色的表现让她很顺利地获得了教官们的垂青,由其是受到了负责她们那里招生的考官张丹的喜爱,就这样把小研带来了。
小研的奶奶也是心疼自己的孙女,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一天天老去,越来越无力照顾她了,与其跟着自己受苦,还不如放手让孩子到部队去,起码那里有组织可以照顾她。
分手那天,老人的眼里流出了苦涩的泪水,张丹向老人家保证,一定让她的孙女出人头地,成为栋梁之才为国家争光。
梁青想到这里,搂住小研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说,你也要回家看看,起码也应该给奶奶报个平安,顺便再打听一下父母的下落,看看这几年有没有新的消息,听话,赶紧准备。”
小研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对父母一点印象都没有,他们扔下我不管,自己跑了出去,即使找到他们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不如不见面了,但我倒是真的想我的奶奶了,即便他老人家不在了,我也要到她的坟上给她老人家磕几个头。”
“别净说丧气话,赶紧收拾。”梁青轻轻地捶了一下小研的后背。
“呸、呸、呸,我真是乌鸦嘴,奶奶,您老人家可要好好的,等着我回去给您买好吃的。”小研的脸上阴转晴,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允许他们带的东西都在一个不大的背包里,梁青把自己一直珍藏的父亲送给自己的那个红手链拿了出来,这个手链她和亦非一人一个,自从一开始集训,她就把它摘了下来,生怕在训练中弄坏了,今天该回家了,她拿了出来,重新戴在了手上。
所有人早早的就聚集在停车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互相告别。
亦非把他那些好伙伴们聚集到了一起,告诉他们无论是谁回来以后一定多带当地的特产,总之,有什么好吃的就带什么。
张全乐眼尖,一眼看见亦非手腕上的红手链。
“亦非,什么情况?”
他抓起亦非的手腕举起来,“说,谁送的?是不是老家给你定的娃娃亲呀?”
旁边的几个好哥们一起跟着起哄,弄得亦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怎么解释也说不清楚,急的汗都快下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说给我听听。”
梁青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他们的身边,旁边还跟着小研。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梁青不说话,把梁青都有点看毛了,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
“你们有毛病吧,都盯着我干嘛?”
张全乐抓起梁青的手臂举起来,又指了指亦非“亦非,我知道你未来的媳妇是谁了,你小子隐藏的够深的,这次回家是不是……”
没等他说完,梁青一个近战擒拿术就把他掀翻在地,扭着他的胳膊、用膝盖顶着他的后背,满脸绯红地说道:“你再敢胡说,信不信我让你回不了家?”
张全乐赶紧求饶“我信、我信,姑奶奶你赶紧放手吧。”
梁青把他拉了起来,愠怒中带着羞涩的笑意。
坐在卡车脚踏板上的秦汉悄声地对身边的亦非说道:“喂,你这小媳妇以后可够你受的,你们两个以后要是闹矛盾打起来,一定是惊天动地,没人能劝的了架。”
话没说完,梁青犀利的眼光就向他射来,他赶紧举手做投降状。
“不说了,不说了,开个玩笑何必当真呀,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个还真是天生的一对。”亦非照着他的肋下使劲一拳,秦汉疼的顿时弯下了腰。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翟明义不失时机的插上一句“秦汉,你真不开眼,挑对手也不看看对面是什么人,要是人家小两口一起上,我们恐怕要抬着你回家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亦非和梁青两人的脸红的像块红布。
十五、六岁的孩子,朦胧之中,男女之情在岁月流失当中,开始慢慢地破土而出,露出了她美丽、迷人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