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库押的车队到了密云,纳兰静蕊也没什么心情掀车帘子去看密云的街道、人群。她就懒洋洋的倚靠在马车里,微阖着眼睛。纳兰静蕊难得安静,就算是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她也要和身边的人来说上几句话。现在马车入城,她却安安静静的,这倒是让车中的范宇辰有些看不明白。
范宇辰很少和人接触,不太明白人;从不与女人接触,当然就更不懂女人了。可他作为一介大夫,却知道一个人如果太过于反常,和平时不一样,那么兴许就是生病了。范宇辰心里想着,手就搭在了纳兰静蕊的手腕上。
纳兰静蕊睁开眼睛,歪头看着范宇辰笑“无缘无故的,你给我诊什么脉啊?”
范宇辰收回手,微蹙着眉说“脉象并无不妥!”
“这是当然,你娘我身体好的很,怎么平白无故的还能总生病么!”
“我只是看你和平时不太一样,有些担心!”
纳兰静蕊点头“我确实有些心事想与你说,可是又怕你不知道!所以就憋在心里,憋着憋着自然而然就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
“是什么事?现在并没有其他人在,娘可以和儿子说!”范宇辰很乖巧。
在纳兰静蕊的眼中面前的这个少年,并不是和她一般年纪,而是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她的眼中,早就将昆仑虚上的仙果子当做了她的儿子,她的孩子在她的眼中本就不该是个大人。
“我只想问你,你的哥哥们还有妹妹现在人在何处;你们是否有通信或者是否有往来!”纳兰静蕊本不想问,因为她猜范宇辰并不知道其他熊孩子的下落。但是,是人总还是存在着侥幸的。就想着,万一他要是知道呢?
范宇辰摇头,他已经想到了纳兰静蕊要问他什么。虽然他不懂女人,但是他却懂母亲。就像是已经死了的杜笑生,就像刚刚在路上遇到的那对吵架的夫妻,作为父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他相信是什么事情都会去做的。而和纳兰静蕊相认这么久,他就一直在等着她问他这个问题。虽然他不知道,但是他还是觉着心里暖暖的。他只记得小的时候在雪山上被娘抱过一次,那一次后那种温暖他再也没能感受过。他现在长大了,大到和自己的娘一样大,但是在她的面前,他却还觉着自己是个孩子。一个没有长大,也不怎么懂事的小孩子。
“果真听你们师父的话,出了寺庙就各奔东西了!”纳兰静蕊声音平淡,没有一丝失望。没有希望自然不会失望,心存的万一只是万一,并不重要。
“我们五人虽是娘亲生,性格却大相径庭。虽然和师父在一起生活不足一月,但是他却很了解我们,知道我们不会生活在一处!所以我们并不是听他的话!”
纳兰静蕊点头“弘苦大师的确很厉害,他有一双慧眼,很会看人的!他说的话我总是相信,有时候也会想起他对我的那一番提点。他总说因果,总说缘分,其实都是对的。你看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有哪一件不是有因才有果,哪一件不是环环相扣像是注定的呢。这次出来娘能找到你就已经很知足了,至于你的那些哥哥还有妹妹,总有一天娘会找到的!就像找到你一样!”
纳兰静蕊伸手去拉了范宇辰的手,范宇辰感受着纳兰静蕊手心中传来的温暖,就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密云不大也不小,长生库押的车队停在一间也是不大不小的客栈门口。马凳放好,马车中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下了马车。
“我在这里没有房产,所以只好委屈你住客栈了!”艾逍遥站在纳兰静蕊身边说。
纳兰静蕊浅笑,她知道在京城附近艾逍遥是最低调的。看他在京城中那隐秘的住所也能猜到,他在密云是根本不会有什么府邸的。她总觉着艾逍遥很神秘,但是这种神秘却又不会让她好奇,反倒让她心安。
纳兰浩初冷哼了哼,抬头看了看客栈的牌匾转身就走。他走不是走进客栈,而是找了个方向,离开了客栈。
纳兰静蕊,艾逍遥和范宇辰三个人看着纳兰浩初的背影谁也没有去叫他,谁也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有丫头和天歌不明白,愣愣的却也没有多嘴。直到丫头在纳兰静蕊的房中陪着她喝茶的时候,丫头才知道,纳兰浩初是去了哪里。
“他既然答应了人家夫妻俩要赎他们的女儿,那么以他的性格到了密云第一时间要去的就是雨花楼。我们不拦着他,是因为知道拦不住。当然也不该拦着他,他去做的事情是好事。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他积点阴德为他日后也是好的!我这么说,你这丫头明白了吧!”纳兰静蕊手指点了点丫头的鼻尖问。
“明白了!”丫头恍然大悟“我就说么,以前纳兰少爷去哪里小姐你都会问一问。他不说,你就不许他走。怎么今天,就一句也不问了呢!”
密云的烟柳巷子也和别的地方大同小异,这个时候太阳刚好落山,这巷子里就燃起了红红的灯笼,一挂就是一大排。在巷子口望进去,映的红红的。这红光晃的人眼睛看不清楚,走进到巷子里面,这街边的各色姑娘竟然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就都被这红光照的好看起来了。
纳兰浩初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刚一踏进这烟花柳巷,‘呼’的一下子,就被姑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纳兰浩初也算是这种地方的常客,对待姑娘自然是有一套的。但是现在,他却没什么心情。他现在一心想找到雨花楼,一心想将那位叫海玲的姑娘赎出来送还给那对夫妻。所以,纳兰浩初暗着脸色,走的很快。围上来的姑娘见这好看的男人脸色不好,又不理人,自然而然的就散开去找其他的男人了。
纳兰浩初路过两家花楼,走到第三家就看到了雨花楼,不大不小。门口的姑娘见他驻足,马上迎上来将纳兰浩初给拉了进去。
七彩纱绸,雕花回廊,喧哗嘈杂。纳兰浩初将这双层的花楼一眼望尽,只觉着俗,非常的俗!
“呦,这么帅气的公子,您来我们这雨花楼简直是让我这老妈妈的心都痒痒了起来了。”很熟悉的开场白,雨花楼的老鸨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一摆一摆的走到纳兰浩初的身旁,笑着招呼“这俊秀的公子脸看着生,是第一次来啊?”
“我来这里不是找乐子的!”纳兰浩初转头看了看老鸨淡然的说。
老鸨还是在笑,那脸上厚厚的粉都要笑的掉下来“哦?公子不是来找乐子的,那是来找什么的?”
“我来找一位姑娘!”
“哈哈,公子真会说笑!来我这里找姑娘还不是找乐子么!找姑娘和找乐子除了词语不一样,这意思却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我来找一位名叫海玲的姑娘,她今年十六岁,应该是一个砍柴的男人将她卖到这里来的!我来这里赎她!老板你开个价吧!”
“哈哈,原来你是为了她来的!”老鸨依旧在笑“雨花楼有个规矩,就算你是为了来赎一个丫头,也要留在这里找一位姑娘喝上一杯酒!”
纳兰浩初又看了看老鸨,微点了点头“喝酒可以,但是我要先见到那位叫海玲的姑娘,我也只和她喝酒!你这楼里的其他姑娘,我实在没什么兴趣!”
老鸨还是在笑,她每日接待男人,怕是只会笑了。
老鸨将纳兰浩初引进二楼的一间屋子,这房里布置的很青素,窗边摆了几盆纳兰浩初不认得的花。那花一朵朵小小的簇拥在一处,紫粉色,有些淡淡的香。窗幔也是紫粉色的,床上的锦被自然也是紫粉色的。这房间不大,可却被一屏风隔成两间。纳兰浩初坐在吃酒的圆桌前,老鸨冲着屏风里喊了声“海玲”,就从屏风后慢慢走出一苦相的姑娘来。
那姑娘苦着脸,眉毛搅在一起。眼睛低低的看着自己的脚,头发虽然梳的整齐好看,脸上的妆容也画的精致。可是纳兰浩初能看的出来,这个小姑娘并不高兴。
老鸨看了看纳兰浩初,又看了看走出来站在纳兰浩初身边的海玲,什么也没说,就慢慢的回身走了。房门从外面拉好,门上映出老鸨离开的影子。海玲虽低着眼睛,可是眼角余光却是在注意着老鸨。直到确定了老鸨确实已经离开了,这姑娘才‘噗通’一声给坐着的纳兰浩初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