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排紧靠团家属区,由三栋平房组成,一栋做宿舍、一栋做伙房饭堂,还有一栋是车库兼仓库。房子是六十年代造的,依山而建,坐北朝南,黄土色的砖墙黄土色的瓦,木质门窗,水泥地面,虽很简朴,但坚固耐用,冬暖夏凉。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从小住惯了土砖屋的家才有种踏实而幸福的感觉。
排房面积不大,分成相连的几个房间,有的一个班一间,有的两个班合用一间,很是拥挤,恰似一节载满乘客的火车箱,除了中间一条不到一米宽的过道,两边全是床铺。晚上睡觉的时候,谁要是说句梦话或者不小心放了个响屁,基本全排都能听到,毫无秘密可言。新兵刚下来的时候,总要闹腾几天,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好在大家通常都很累,一上床倒头便睡,没人注意梦话还是响屁了。
家才的住所在排房的中央,十几平米的空间里,一边靠墙摆着一张会议桌,另一边放着一张床和一张书桌,书桌旁放着洗脸架和水桶,其余再没有什么东西。这里是家才的卧室、办公室,也是排里的会议室,家才的所有指令都从这里发出,所有的荣耀也从这里体现。他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同娱乐同进退,白天与士兵同甘共苦,夜晚与士兵鼻息相闻,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士兵多了这一扇门,有着这样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宿舍与饭堂之间隔着一个篮球场,篮球场的一端是车库,另一端是通向家属区的公路。首长们上下班都要经过这里,对特务排的情况了如指掌。
宿舍前面是一个器械训练场。器械场那里原是一个洗脸台,见排里没有器械训练场地,不方便训练,家才便带着大家把洗脸台拆了,刨去砖块石头,硬是在水泥地上挖出了一个大坑,用拆下来的砖头砌了边,用水泥抹了面,再从作训股要来单杠双杠木马,排里便多了一个训练和娱乐的场地。
器械场边上有一棵碗口粗的柚子树,每年都会结出十几个或几十个柚子,很是逗人喜爱。柚子树一年年长大,结的柚子也越来越多,但柚子是谁也不会去摘的,任由它自然掉落。课余时间,战士们常常聚在柚子树下打闹、嬉戏;每年老兵退伍时,都会在柚子树下合影留念。柚子树成了战士们永远的记忆。
伙房后面那片菜园子,也是家才带着大伙在山坡上开垦出来的,如今已绿油油一片。家才把菜地分到各班,自己也留一垅,亲自耕种。战士们春夏种茄子辣椒豆角黄瓜空心菜,秋冬种白菜萝卜菜心花菜包菜莴笋……旺季的时候,蔬菜吃不完,便拿来喂猪,拿来做咸菜;上面拨下来的伙食费,则都用来买鱼肉,吃得大伙开开心心,干劲十足。没事的时候,家才喜欢去菜地溜哒,或浇浇水,或间间苗,或者什么也不干,只是看一看。看着满地的蔬菜,农民出身的家才心里便会喜滋滋的,感到无比充实和愉快。
“夏班长,张华情况怎样?”一天傍晚,家才与工兵班长小夏一起散步,当俩人来到山坡前那棵大樟树下时,家才问。
“表现还可以,但总是提不起干劲,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夏班长回答说。
“是什么问题,你找他谈过话吗?”
“谈过二三次了,但他总是含含糊糊不愿说。”
“是因为那两个处分的事吧?”
“有一点,但不全是,对那两个处分好像他已经没什么想法了,说处分了就处分了,没什么可怕的;他好像对新兵连的领导有些不满,说他们处事不公平,偏袒老乡。”
“怎样偏袒的,他说了吗?”
“说了一点,说是他的老乡在洗澡时帽子忘在了冲凉房,被河南佬拿去了,老乡发现后找河南佬要,河南佬不给,还耍赖,他老乡气不过,才动手打了河南佬一下,但排长来了,却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五十大板。两人都不服,第二天又吵起来,才引发了打群架的事件。他因用板凳将人砸伤,受到记大过处分,而他自己则被人用菜刀砍伤,手臂上留下一条长长的伤疤。他说该事件发生后,连队领导记恨于他,并故意整他,他家里有事也不让请假,他确实不想在部队呆了,才有了那次私自离队。”
“他要请假回家到底因为什么?”
“他说他母亲病了,家里还有其它事,具体什么事他没说。”
“他家里情况怎样?细说了吗?”
“没有细说,只知道他父亲是镇里一个企业的领导,是做砖瓦的,母亲在家,但身体不太好,说有腰痛病,他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家里条件还可以。”
“他现在有什么想法,在这里安心吗?”
“他说他本来不想在部队干了的,但看到你把他接来这里,对他是真的好,又有了一点信心。”
“他有女朋友吗?”
“不知道,他不愿说。”
……
“哦,对了,他有什么特长和爱好吗?”沉默了一会,家才突然问道。
“我看到他柜子里有两本歌书,时不时地翻一翻,但还没听他唱过,不知他是不是喜欢唱歌。”小夏回答。
“好的,你要多与他接触,及时了解他的思想和特长爱好,适当的时候我再找他谈话。”家才总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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