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的强化训练是进入军校的第一关。那时候,军校实行淘汰制,有百分之三的淘汰率,听说这种做法是从美国西点军校学来的。不管是不是,淘汰制就像一把悬在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掉在哪个人的头上。意志不坚定者,学习跟不上者,违反校规和军队纪律者,都有可能被它击中。正因为它利害,学校的管理者便时常拿出来祭一祭。
李家旺便被区队长“祭”过一回。
那是刚入校不久的一天,队里组织学做第六套广播操,有一个动作家旺因为反应慢,连续错了几次,正紧张时,区队长把眼一瞪:再不会退掉你!这句话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家旺的心里,是那样的刺痛,那样的令人恐惧。那一瞬间,家旺的心里委屈得不行,脑子嗡嗡地响着,对区队长的话充满了不解乃至愤怒:怎么能随便说出“退掉”这两个字呢,你难道不知道这两个字对于一个学员意味着什么吗?!
整个一天,家旺的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这句话,心里边难受极了,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晚熄灯后,家旺躺进被窝,还在想着区队长那句话,辗转难眠。
自己会被淘汰吗?一个声音问。
不,决不!一个声音答。
可光有决心是不行的,必须有应对的方案。家旺对自己说。
李家旺仔细分析了自己的状况,认为体能是自己的强项,文化和专业学习也是没有问题的,无非多下点功夫。担心的问题有两个,除了反应慢,还有一块短板是普通话不过关。普通话还好办一点,可以通过读报、听广播等办法提高;最难的是反应慢,那是爹妈给的,本性难移啊。但不移不行,是座山也得搬走!怎么移呢?李家旺的策略是:先天不足后天补,以勤补拙,笨鸟先飞。
第二天中午,家旺将当月的教学计划抄写在作业本上,再对照所学课程和作息时间表反复研究,制定出适合自己的学习计划。看新闻时,跟着播音员练口才;站岗时对着镜子练军姿、军礼;在月光和灯光下瞄着影子练站姿,练步伐。早起时像弹簧一样弹起,决不拖延。每天预习所学科目,想在前面,学在前面。练体能时主动加大训练量,规定做三十,他便做四十,五十。手上的皮脱了一层双一层,最后变成厚厚的茧子。每天早晨或晚上跑一万米,到了最后,腿脚不听使唤似的,只能在意志力的驱使下机械地往前迈动,但他从不放弃。上厕所时蹲不下去,便扶着墙;睡上铺上不去,请下铺的人推。体力消耗过大,吃饭多,为了能吃饱,先打半碗,吃完后再打一碗大的,但有时还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又没钱买零食,只能咽点口水充饥……
三个月的强化训练后,又瘦又黑的李家旺依靠勤奋刻苦和顽强的毅力脱颖而出了。当了副班长,并成了第一批党员发展对象之一。
那天下午,副队长找家旺谈话,问到家旺对入党的看法和态度,明确希望他向党组织靠拢。家旺心里万分激动,立即写了入党申请。
周末的一天,家旺洗好衣服,晾好被褥,便跑去图书馆看书。在书架中走了一圈,一本很薄的红皮书吸引了他的注意,拿起一看,见是吴运铎的《把一生献给党》。家旺翻看了一下,觉得很过瘾,便如饥似渴地看起来,越看越有劲,以至于过了午饭时间还浑然不觉。同学宝民跑来找他,说什么书这么好看,连饭都不要吃了?家才把书递给他,说你先看着吧,等我回来,千万别丢了!
家才一路小跑回到宿舍,把饭吃了,喝了杯水,又急忙返回图书馆。
“怎么样,好看么?”家旺问。
“不错,写得朴实,感人,是本好书。”宝民答。
“不行,得把它借回去。宝民,你有借书证吗?”
“有啊,你没有吗?”
“唉,我还没办呢。借我用用?”家才用宝民的证把书借了,两人争抢着看了一周,意犹未尽。
吴运铎生在矿山,长大后又当了矿工,在共产党和工人领袖的革命思想影响下,十岁加入儿童团,21岁参加新四军,22岁加入中国共产党,在艰苦的对敌斗争中不断觉悟和成长起来,成为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我国兵工事业的开拓者。他在生产与研制武器弹药中多次负伤,失去了左眼,左手、右腿致残,经过20余次手术,身上还留有几十处弹片没有取出,仍以顽强毅力战胜伤残,坚持战斗在生产第一线。他说:“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一定为党为人民工作一天。”他以感人至深的事迹,实践了自己的誓言:“把我们的力量、我们的智慧、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一切,都交给祖国,交给人民,交给党!”
吴运铎的故事给了家旺很大的影响和启发,使他开始比较深入地思考人生的意义和价值这一问题。
一个人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赚钱,为了发家致富吗?是为了当官,为了光宗耀祖吗?不!从吴运铎的故事中,家旺明白了人活着的价值体现在通过自己热爱的事业,为人类做出应有的贡献!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为人类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仅仅是为自己和自己的小家庭而活着,那他与芸芸众生有何区别?
人生的意义应该是有益于社会,有益于人民;而价值大小应体现在对社会的贡献大小,而不是职位的高低,财富的多少。这是家旺的最新体会。
家旺的理想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从单纯的跳出农门,到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并为着这个理想开始了新一轮的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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