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全在师傅的淳淳教导下,非常认真卖力地在白虎岭的无名坟墓之前,练起了功夫。
而师傅也没空监督高全练功,专心致志地将坟头的杂草一棵一棵地拔掉,又在坟头上添些新土。
等师傅忙完,高全已经是浑身湿透,头发上冒着热气。
“累了吧,走,回去。”
高全在心里大呼:好歹也让咱喘口气吧,这也太霸道了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你前面带路。”师傅说道。
“啊……”高全一脸惊讶,哭丧着脸对师傅说:“师傅,我不认路。”
“不认路?”师傅毫不客气地说:“给我好好想。”
高全像是犯人一样,前面走着,师傅后面跟着。他时不时地停下来冥思苦想,好在高全记忆力超强,能够依稀记得方向和位置。
经过一番高强度高密度的回想,累死了无数脑细胞后,高全终于站在了半山腰的那块大石头上。
看着含龙寨袅袅升起的炊烟,冉冉升起的火红太阳,高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两人刚进含龙寨,师傅就很认真地一瘸一拐起来,还时不时地冲碰面的人笑。
“瘸腿龙,又带着高全上山了。”
“啊,嘿嘿。”
“你打的兔子和山鸡呢?”
“最近天凉,兔子山鸡都趴窝了,没打着。”
高全一脸不自在地跟在后面,听着师傅跟村民的对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哥们是去练功做大事,却总被人嘲笑。
这时,高全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肖芳家的门。
大早上到肖芳家串门,肯定没好事吧。高全心里惦记着肖芳,脚步逐渐放缓,与师傅拉开了一段距离。
师傅只顾着与村民招呼,丝毫没注意到慢慢掉队的高全。
高全等师傅走远,闪到一旁的大树后,藏了起来。
过了一会,师傅没有发现,高全才放心大胆地出来,溜进肖芳家。
肖芳家的围墙也是由竹子围成,三间正屋比高全和师傅住的气派些,屋顶覆盖的是茅草,屋体是杂草和泥土的混合体,既结实又保暖隔阴。
高全看到柴房开着门,就先钻了进去,静听正屋里的动静。
“妈,我去地里叫爹回来吃饭。”在高全心里,肖芳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悦耳动听。
“哈哈,哈哈哈,芳芳妹子,别走啊,留下来陪哥说会话,你爹一顿不吃饭也饿不死。”
如果不是在柴房猫着,高全都想找块小石头,朝二娃的大光头弹一下,让这小子见点血,看他还敢不敢调戏肖芳。
肖芳根本没搭理二娃,快步朝门外走去。
二娃看着肖芳离开,眼睛都拉不回来。
莫梨花一巴掌轻轻地打在二娃的光头上,一脸风骚地笑:“二娃,那天你在寨门口发钱,婶子我没在,少领五块钱。你得给婶子补上。”
“哈哈,哈哈哈,不就是五块钱嘛,多大点事啊,我给婶子补十块。我二娃啥都缺,就是不缺钱。”二娃从兜里抽出一张蓝十块,塞到莫梨花的怀里。
“拿着,二娃有的是钱。”
莫梨花故意敞开了怀,让二娃摸了摸。二娃似乎对莫梨花兴趣不大,把钱塞进她怀里后,就把手收回来,摸了摸他的光头。
想了一会说道:“我在中州那边缺一个文字秘书,你家芳儿上过高中,人也长得漂亮,非常适合干秘书。”
莫梨花嘴巴一撇,上去就抓住了二娃抓大项链的左手,冲二娃挤挤眼,说道:“别看婶子年龄大,婶子会得可多了。倒茶送水伺候人,我最在行。”
“哈哈,哈哈哈,你?”二娃笑得差点憋住气:“在含龙寨的炕上还行,出了含龙寨,你啥求干不成。我告诉你,只要肖芳过完年,跟我去当秘书,一个月我给她发一千块,还不让她干重活,天天做空调屋子里,夏天凉,冬天暖。”
“哼……你以为老娘傻啊,你是想打我家芳儿的注意吧。”莫梨花叹了口气:“哎,不怕你笑话,我家那个死鬼,把肖芳许给高全那个穷小子了。要啥没啥,穷得叮当响,连个爹都没有,有个师傅吧,还又老又瘸,还一头白发,整天弯腰驼背,看着也活不了几天啦。”
“你说我家芳儿那个俊俏摸样,跟了高全,能有好日子过。”莫梨花骂了一句:“娘的腿,就是说破天,彩礼掩不住老娘的心,我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二娃的右手在光头上又是一摸,哈哈大笑:“实话给你说,给你家芳儿找这么个好差事,我为的就是让高全听话,跟我一起出去。高全会两下子,出去后能给我撑撑门面。”
“就他?”莫梨花有点不相信:“瘦得跟麻杆似的,脸蛋还行,也就是装个脸面。”
二娃懒得跟莫梨花废话,打了个哈欠,说道:“晚上好几个小媳妇去敲我的门,害我一晚上没睡好。这样吧,给你五百块,过完年让肖芳和高全跟我一起出去闯荡,以后每月肖芳发的工资,我让人专门给你送回来。”
含龙寨的人忙时务农种地,闲时砍竹换钱,一年忙活下来,收入也不过千把块,二娃一开口就是五百一千的给,让莫梨花怎能不动心。
只见莫梨花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不光让肖芳跟你出去,还保证让高全那个小子也跟着去。他娘的腿,老娘好不容易把那么水灵好看的女儿养大,不捞他一笔大的,老娘做梦都会心疼。”
“哈哈,哈哈哈,梨花婶子要是再年轻几岁,就把你也带出去。”二娃一脸邪恶,两眼色迷迷地盯着莫梨花的白净瓜子脸。
莫梨花也是久经风月场的老手,二娃那点心思她能揣摩不透,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二娃的下身,另一只手把二娃的右手摁在她怀里,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我家那个死鬼,活不干完,回不来。快到炕上陪婶子说会话。”
如果是昨天,二娃或许会考虑考虑,可今天一大早,二娃真没那个精力,因为昨天晚上,他多次受到打扰。
不过,二娃也很会做人,先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塞给莫梨花。“这是给你家芳儿的。”
接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红鱼,塞在莫梨花的裤腰带上。“这张是给你的。”
“二娃真懂事,婶子没白疼你。”莫梨花把钱收下,挽起袖子:“你等会,婶子给你弄俩鸡蛋补补。”
二娃哈哈大笑,一摆手:“算了,忙得很。我想补补,地方有的是。”
看着二娃出门,莫梨花脸上的得意之色依然荡漾,大早上没付出,白白得了六百块多块,差不多是他们家一年的收入,她能不高兴,不兴奋。
高全在心里把二娃痛痛快快地骂了一顿。
趁莫梨花不注意,从柴房里溜出来,直奔他和师傅的茅屋。
路上,高全在心里打定注意,说什么也得说动师傅,让他出面把自己和肖芳的亲事定下。
只要亲事定下,二娃的小算盘打得再精明,也拿他和肖芳没办法。
高全刚进院子,就看到师傅阴沉着脸,坐在歪脖子树下的竹凳上。
没等高全开口,师傅就骂了一句:“赶快去做饭,吃完饭收拾你。”
呦呵,想让咱做饭,还想收拾咱,也太欺负人了吧。高全心里打定注意,给师傅来个先礼后兵。
如果师傅答应帮他到肖芳家提亲,他就一如既往地伺候着。如果师傅一张嘴,还是什么忧国忧民,泽被苍生的大道理。
嘿嘿,哥们今个就来个不抵抗政策,任凭你怎么说,我就是不练功不学习,不做饭。大不了大家都饿着,看谁熬过谁。
高全在心里盘算妥当,就一脸媚笑地跑到师傅跟前,蹲下身子,扶着师傅的胳膊,显得很亲近:“师傅,我给您老商量个大事,您老可得……”
“我不答应。你也别商量。”师傅推开高全的手,怒气冲冲地说:“都啥时候了,你小子还惦记着娶媳妇。你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见二娃进了肖老实家,你的魂都跑了。还躲在大树后面,等我走远了,你再滚出来,你以为我真瞎了。”
“师傅,您老先别生气,听我好好跟您说啊。”高全解释道:“肖芳爹答应让肖芳给我做媳妇啦,我要是娶了肖芳,一定一门心思练功学习,别的啥事都不去想,不去干,只听您老的话。”
“我呸,就你那张嘴,说出来的话我还能信。实话告诉你高全,你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也不同意。还是那句话,二娃那人靠不住,他在外面没干啥好事,你给我盯紧了,别让他伤害含龙寨的乡亲们。至于其他事,想都不要想。”
面对师傅的不近人情,高全真想一脚踹下去,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师傅。
可高全也只在心里想想,他是不会对师傅不敬的。即使将来他的本事超过了师傅,师傅还是师傅。
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高全本来满心欢喜地回来,想让师傅帮他到肖芳家提亲。结果,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被师傅骂了一顿。
哎,事不成,饭得吃。高全垂头丧气地朝厨房走去。好歹也得给师傅熬碗粥喝。
要真是饿死了师傅,他在这个世界上,连个吵嘴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高全刚走两步,就被师傅叫住。
“全儿,你别怪师傅狠心,不近情义。实在是咱们师徒的时间不多了。等二娃的事完了,要么咱爷俩各奔东西,要么咱们就得卷了铺盖,从此在这里消失。”
“师傅,这到底是为啥啊?”高全蹲在师傅跟前,问道:“是,是躲您的仇家吗?”
师傅摆摆手,摇摇头:“哎,别问了。先做饭,填饱肚子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慢慢来吧。”
高全看师傅一个劲地催饭,大概是真饿了。啥话也不说了,起身到厨房里生火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