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全担心村长去镇上告密,他和师傅会遇到大麻烦。
这么多年来,师傅一直隐姓埋名,没有迈出过含龙寨一步,肯定身负重大秘密,不愿意让外人知道。
一旦外界知道师傅的存在,仇家说不定会根据这丁点线索,很快找到他们,他与师傅的日子就永远无法平静。
高全回到茅屋,一切如旧,和他刚出去的时候一模一样,师傅压根就没有回来。
师傅到底去哪里了?高全坐在院子里,回想这些年与师傅的生活经历。
他越想,越觉得师傅极其神秘,本来是身怀绝技,却表现得稀松平常。
特别是师傅经常拿的那三枚硬币,隔三差五地哗啦哗啦摇来摇去,还盯着硬币,嘴里还念念有词。
高全突然想到,肖老实第一次见到师傅时,师傅浑身是血,该不会真是杀了人,才逃到这里隐姓埋名的吧。
“不想了,越想越头晕。”高全站起来,对着歪脖子树说道:“先把二娃的事解决了,等师傅回来,再告诉他蒋高山要告密的事,大不了带着肖芳和师傅跑路,也到中州去混世界。”
高全拿定了注意,出门去找二娃,看看二娃到底耍什么把戏。
二娃虽说发了财,可他家还是和大多数村民一样,住的是茅草屋。
不过,二娃比高全幸福,他有爹有娘,还有一个哥哥。
在去二娃家的路上,高全碰到好几个着急慌忙,一路小跑去招工的村民。高全本想叫住他们,好心劝劝他们别只顾眼前利益,被二娃骗。
可人家压根没把高全当回事,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飞奔而去。
高全心里清楚,即使他去告诉村民,二娃的钱来路不正,为人靠不住,村民不仅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骂他两句。
不过,高全受师傅告诫,明知不可行,他也得去试试。要不然,就太对不起师傅多年来的养育之恩和教诲之情了。
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使高全在心里对师傅有了愧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眼看要到二娃家,赛桃花突然出现,拦住了高全的去路。
“嘿嘿,你干啥去?”高全挠挠头,一脸坏笑。
赛桃花叉着腰,反问道:“你干啥去?”
“我去二娃家,告诉乡亲们,二娃靠不住,不要和他出去发财。”高全一本正经地说。
“你的头被门挤了,说这样话,亏你想的出来。”赛桃花瞟了一眼,说道:“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肖芳她妈给她报了名,走的还是村长的后门。”
“啥?走村长的后门?”高全大吃一惊。好歹肖芳也是他的未婚妻,这么大的事,也不和他商量商量,就擅自做了决定,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村长真不是东西。”高全想起,不久前蒋高山还压着莫梨花,一会功夫,他就给肖芳报上了名。
高全想明白了,二娃和村长早就串通好了。
蒋高山作为村长,在含龙寨的影响力比任何人都大。他只要发话,会有更多的人相信二娃。
一旦二娃带人离开含龙寨,村长明面上帮着照顾他们的家眷,可实际上,蒋高山在含龙寨的权力更大,完全为所欲为。
不行,必须得阻止他们。不能让乡亲们跟着二娃走,出了含龙寨,二娃把乡亲们卖了,也没有人会知道。
高全心里一急,顾不得跟赛桃花打招呼,抬脚就走。
可高全没走两步,就被赛桃花拉住了胳膊。
“你别去了,你去了也没人听你的。先去看看肖老实吧,他刚才被狗剩他们几个打了一顿,抬回家了。”
“什么?”高全差点蹦起来。
赛桃花说:“肖老实那么大年龄了,做人还那么不地道,看二娃哪里围着要招工的人多,他挤不过去,报不上名,就在一旁逢人就说,二娃的钱来路不正,为人靠不住,跟着他有去无回。”
高全本想给赛桃花解释,不是肖老实为人不地道,心术不正,故意挡乡亲们发财,而是肖老实太相信他的话,反而被村民误解,加上二娃在背后使坏,狗剩那几个狗腿,肯定会大打出手。
“怪不得肖芳报了名,肖老实没跟我说一声。”高全说:“你回家去吧,我去看看肖老实。”
“你去招工不?”
“我不去,打死都不去。”
“那好,你不去,我也不去。”赛桃花很肯定地说。
高全转身去了肖老实家,他虽说医术不精,但经常见师傅对山上的野兽行针,听师傅说得多了,医理他还懂得。
刚进院子,就听到肖老实痛苦的呻吟声,还有莫梨花呵斥肖老实的声音:“老东西,让你打老娘,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哼,告诉你,下次再敢动老娘一指头,我就告诉高山,让他叫人断你的胳膊腿。”
莫梨花像是要下蛋的母鸡,叉着腰咯咯乱叫。
肖芳扶着肖老实的右胳膊,不停地耸动着肩膀抽搐。
高全进门一看,肖芳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肖老实躺在床上仰着脸,微闭双眼,皱着眉头,一副痛苦表情。肖芳父女的惨状,让他有点疼。
“芳儿,让你爹自己躺着,别管他,跟妈去村长家,妈给你定了一门亲。哈哈,那可是村长的儿子,等咱们家跟村长家结了亲,我看含龙寨还有谁敢欺负老娘。”
莫梨花只顾着高兴,没发现高全正一脸愤怒地站在她背后。
肖芳一听,她亲妈又把她许给了村官二代蒋大官,她心里又气又急,眼泪流得更厉害,根本停不下来。
肖芳和蒋大官在一个学校上学,蒋大官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痞子。在学校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在城里孩子的屁股后面转。
回到含龙寨,蒋大官跟他爹一样,整天游手好闲,没事欺负小孩子玩。
像蒋大官那样的地痞无赖官二代,怎么和高全比啊。
“我不嫁蒋大官,我谁都……”
不嫁二字没出口,肖芳惊呆了。她看到高全站在莫梨花背后,瞪着双眼,脸色难看,握着拳头像是要打人。
“啊……别打我妈。”肖芳想起蒋大官被高全踢倒在地的惨样,吓得浑身发抖。
莫梨花下意识地一回头,见到一张棱角分明,异常愤怒的瓜子脸,差点一屁股蹲地上。
“蒋高山是不会让他儿子娶肖芳的,你被他骗了。”毕竟莫梨花是肖芳的亲妈,高全再怎么生气,殴打丈母娘的事,他是做不出来的。
莫梨花向来牙尖嘴利,本想反驳两句,可看到高全的脸色难看,面无表情,毕竟她做了亏心事,心里先害怕了。
“哼,这个家我做主,我不点头,啥事也办不成。”莫梨花的心眼比马蜂窝的洞都多,她把话撂下,就脚底下抹油溜了。
高全也没拦她,只是走到肖老实的床前,对肖芳说:“芳儿,我帮爹看看,我跟师傅学过医。”
说这句话的时候,高全没想那么多,叫肖老实爹,大概是顺口了,直接叫了出来。
倒是肖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而且莫梨花还没答应呢,高全这爹都叫上了。对于高全的厚脸皮,肖芳没有反驳,基本默认。
“好孩子,听全儿的话。”肖老实鼓足一口气,勉强说了一句话。
肖芳本想说:高全一天学没上过,天天跟着他师傅练拳脚功夫,他哪会看病啊。可是,她看到爹那么相信高全,话到嘴边咽下去了。
肖老实的左胳膊右腿还有头,都中招了,胳膊腿是骨折,对于高全来说最拿手,他经常给师傅打下手,对骨骼纠正不陌生。
不过,那都是拿野兽练手,给人接骨,他还是大姑娘上轿,都一会,心里没底。
头部的外伤包扎,虽说难不住高全,可眼下没有治疗外伤的药材,也没法进行包扎。
高全先是在肖老实的左胳膊右腿上捏了一会,找准了骨头的错位点,并与肖老实说着话,成功分散他的注意力。
突然,高全两手用劲,将肖老实的左胳膊右腿的骨折部位各就各位。
肖老实痛得直叫,差点晕了过去。不过,“咔嚓”一声响,肖老实的脸色好看多了。
高全让肖芳找来破布条,帮助肖老实将骨折点固定起来。
一切就绪后,高全说:“如果是我师傅,胳膊腿根本不用固定,跟没受伤一样,我的水平不高,接骨经验少,手艺与师傅差得远。”
肖老实再一次为他所作的决定感到欣慰,与高全接触次数越多,他觉得高全的本事越厉害。在他眼里,高全几乎是无所不能。
高全虽然有点倔,但是为人有担当,功夫也厉害,还会接骨看病,这样的年轻人,将来在含龙寨起码是村长,如果出了含龙寨,那也是了不起的人物。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心里越欢喜。可在肖老实这个老丈人眼里,看得心里也欢喜。
正当肖老实自我陶醉时,高全说:“芳儿,你先看着爹,我回去拿草药,把咱爹头上的伤口包起来,很快就没事了。”
“谢谢。”肖芳低着头,不敢看高全。
“嘿嘿,谢啥,都是一家人。”高全对肖芳咧嘴笑。
老丈人重伤在床,高全也不好意思与肖芳谈笑调情,忙着回去取草药,帮肖老实包扎治伤。
现在正是高全表现的时刻,他丝毫不敢怠慢,跑起来浑身是劲,屁颠屁颠的。
一路小跑进了院子,高全直奔茅屋取草药。
他只想着拿草药走人,连太师椅上坐着的师傅都没发现。
高全拿了草药,往怀里一塞,正要出门。
突然,他只觉得右脚一酸,右腿膝盖单腿跪地,两手为了撑住身体,迅速按在地上。
高全隐约听到“嗖”的一声,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直奔他的后背。
他来不及细想,侧身倒地,一个驴打滚,滚出一米多远。他正准备站起,又是“嗖”的一声。
这次,高全看清楚了,破空而来的是一枚硬币,发射硬币的人正是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