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硌得生疼的屁股,跟小丫说,坐马车的滋味真不好玩,环珠格格他们还拍着手唱着歌,坐得那么嗨。小丫说,环珠格格的车和你一样吗,路和你一样吗,他们走到哪,都要先把路修好的垫平了的,屁股底下垫着老虎皮的。我说孩儿这一路可吓死我了,你害怕没。她说没怕,怕什么?你就是被害妄想症。
单纯的孩子,会有福报。
连同玛莎在内,三个人,回了家。挨个屋看看,没有任何异样,看来小安子老实地藏在他的小屋里没有回来过。玛莎说,我睡地板就行。我说,那哪行。把书房的小床新铺了床单,给她住。我问吃饭吗?玛莎说,你们吃我就吃。我煮了一点面条,每人一小碗,吃了,睡。
第二天,我去上班,小丫带着玛莎玩。遇有内急的时候,直闯星级宾馆。服务员看见玛莎就会迎上来:“mayIhelpyou?”旅游学校的英语普及课。看见小丫就会说:“来干什么?”小丫不作声,玛莎就会用英语或者欧普说:“她是韩国人,听不懂你说什么。”到下一次内急,小丫又会变成日本人。购物的时候,小丫立马就变回中国人,说着当地土话,与小贩们砍价。一天玩完了收工了,回家就做饭。玛莎带着小丫,从意大利比披萨到日本寿思到俄罗斯饼,把世界七大洲八大洋的花样做了个遍,玛莎说,她男朋友是意大利留学生,在留学生楼里,经常是各做各国的饭,拼着吃。每每我下班刚进门,小丫就会举着一块什么饼迎上来,看,我们今天做的,一边报名称一边说,快吃快吃还热乎。
吃完饭,玛莎都会把盘子碗洗刷干净,分门别类地放好,再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可以说我家从来就没有这么干净过,她干这一切,娴熟、自然,理所应当,像家里的长女,让人心里妥贴贴的舒服。小丫不干活。玛莎看不惯,说:“你在家怎么不干活?我们家的孩子都是要帮父母做家务的。”小丫就不好意思,说中国的独生子女都这样。我说从现在开始,就不都样了-了,咱家就不是了,一定要干活。干活不仅是干活,更是锻炼你的生存能力,我很后悔没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扔到外面,你不认你这个娘不要紧,这么大了还像个婴儿似的被保护着可就是大问题了,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我想到的只是,孩子很快就离开了,能怎么惯就怎么惯吧,就没想到,这个惯法,她一辈子都离不开你。
我咬咬牙说:“据说狐狸生了崽断了奶以后,就往外咬孩子,不让她回家,以后我也要往外咬你,不让你回家。要是你赖着不走呢,我就把你脸蒙上块黑布,开车送到一个你绝对不知道的地方,撂下你就走,当然,要带上两天的干粮。哼。”
最后一个哼字,表达了我的决心和狠心。
小丫看着我,不说话,估计心里头在打小嘀咕。
玛莎在我家一住十八天。安静得和没有这个人一样。吃饭时我也不叫她,爱吃就出来吃,不吃拉倒。白天她出去玩,晚上就看书,看中文书,时常跑出来问问哪个字怎么读,都是很简单的词,通常我的解释会让她更加不懂,因为,她和我们众多学英文的一样,阅读比口语好,我却习惯用口语给她解释。小丫会赶着再用英语解释一遍,玛莎就会恍然,三个人就会笑成一团。那会子,我没有想潘安,也没去看他,这是一种可怕的状态,没有了激情的吸引,又没形成天天在一起的惯性,分开,可能只是缺少第三方的勾引,他单单最不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