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丫回来了,她走到我的脸前,看看我,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笑笑:“难受,可能是痛经吧。”
“哎,叶知秋,”她很少叫我妈,平时就是叶知秋、叶大能、叶大娘这样胡乱叫我,“叶知秋,你该找个男人了,你阴阳失调了,所以会痛经。”
我还是笑笑:“好孩子,说得对,我是阴阳失调了。”
小丫给我找来益母草膏,倒了热水,看着我喝了,说:“老叶,你要给我好好的,要不我怎么能放心去外地上大学?”
我的眼泪又滚下来了,我贴心的女儿,我的宝贝女儿,我可以说我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可爱的话吗?
为了女儿,我要好好的,我使劲归拢一下力气,终于能起来了,起来做了饭,和女儿吃了,但还是全身没有力气,对女儿说,我要躺着休息了,你自己玩你自己的。
小丫没心没肺地看暑期娱乐档,也不管我死活了,我像一条死狗躺在黑影里,渐渐地开始恢复意识,恢复意识才知道这意识有没有都无所谓了,心里反来复去就念叨着三个字: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然后我开始恨我自己,老叶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成天自豪于自己的独立吗?不是成天美滋滋地觉得自己一个人一样过得很好吗?看你这熊样这熊样啊,以后再也不要说你自己多么独立多么有能耐了,你和小文她妈一样是个离不开男人的货色。
自己把自己骂了顿,心里好过了点,身上也有了力气,想起好久没看手机了,从挂在门口的外衣口袋里找出来,赫然有他打来的两个电话和好几条短信,像一枚枚小炸弹横在那儿,我的心颤了下,我生怕引爆了,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一串问号,再一条,还是问号,再一条,才是正题:“过来了?不早说?东北表姐一家三口来了,让他们住在那儿,我在老太太这儿住,早陪老太太去早市,没带手机。”
这谎扯的,滴水不漏,只是,忽略了,东北表姐一家三口来,是为了玩,为了旅游,其中还有一个半大孩子,可能集体睡到八九点吗?可能集体听不见我的敲门声吗?可能屋里憋住气一般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吗?
最后的可能是,我可能把这一连串的问号扔给他吗?我可能像侦探一样非得弄个水落石出案情大白吗?我可能甚至堵在门口当场捉奸吗?不!当然不!他是我的什么人啊?丈夫肯定算不上,男友?情人?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是,我们在一起,彼此只以男人、女人相称,似乎,彼此是彼此亘古以来的伴侣,男友、情人这些字眼,太轻浮,无法承担起我们的知心和深刻,可是,伴侣?这算什么伴侣?若即若离,彼此都刻意地回避着彼此的家人,回避着伴侣的终极目标:结婚,所以,我们的关系,只能是什么都不是,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他想要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是,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是,所以,又有什么权力什么身份去质疑去破案去捉奸,问到他烦了破到他火了捉到他怒了,只要一脚就把你踢出老远,什么话都不用说。但不管怎样,这条短信让我恢复了力气,或者是,重新有了斗志,脑子开始高速运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