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一天,我刚进办公室,电话铃响,他的短信同时飞来:我在机场,马上回去,一切见面后说。
电话中,我对要招见我说事儿的老总说:我家有急事,比我奶奶死了还急的事,我必须请假一天。然后撂下电话,飞奔到机场。
机场在郊区,我到机场所需要的时间,刚好等同于他从S市飞回来的时间。
停下车,航班还有十分钟落地,我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告诉他我到了我来接他了,免得他出来后直接打车回家。他半个月前刚刚回来过,这次回来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如此仓促又奇怪的举动,必定是发生大事了。他走的那一年是2007-2008年间,地球人都知道那一年间中国股市的欢乐与悲恸,那一年中国股民是怎样地被抛上云端又摔进海龙王的地下室。我心里忐忑不安,翻江倒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他还能回来就好。
慌急之下,我也顾不上当叶丽倩了,直接抛头露面地来机场接他。
机场的出口处,我接到他,白衬衣黑西服,黑色拉杆箱,像是刚从办公室走出来,又像是给某西装厂做广告的模特,本是一个俗烂透顶的成功商人的装扮,放他身上就是完全酷毙帅呆了的造型。我以前见到他的样子,不是没穿衣服就是穿着很少很少的内衣,从来没见他这样的正装穿着,我的眼一晕,世上哪有这么洒脱帅气的男人啊,不由得狠狠地自卑了一下,若即若离地跟在他的身后,来到停车场。
上哪?我问。
他有两个家,他的,******,他的房子在双河路,他妈家在天星街。所以,我得问目的地。
双河路。他说。
这是一路上我们惟一的一次对话,我再没开口,他也没说,他本来就话少,但无论如何也该解释一下这次回来的原因,我不敢问,等他开口。40多年的人生历程,惟一教会我的,就是一个乖。
到门口停下车,我让他先回家,自己去超市买了点鸡蛋、菜和挂面,上楼先给他煮一碗鸡蛋面,饭做好了,他也安顿好洗巴好了。
吃饭,无话。吃完,他打电话:“喂,刘总,我回来了,明天去上班。”
那头的刘总像天上掉下个金元宝砸中了头,喜出望外:“好好好,回来就好,在家休息几天,不急上班。”
他原来的单位,一直给他留着职位,甚至还给他发着工资。他手上有一大批客户,他们不敢告诉客户说他离开了,远走高飞了。他离开的一年时间里,他们只是跟客户说他进修去了了,他也一如既往地利用晚上的时间与客户交流,以此回报“娘家”的真诚。我佩服这位刘总的眼光和胸襟,对一个赚一分是一分的企业来说,给一个已经离开岗位的职工留岗位发工资,并且能够说服众人保守秘密不抗议,他基本具备了刘备的才干,他的单位,必须兴旺发达。
然后,他点上了一支烟,他极少抽烟,几乎不抽烟,点上烟,就说明他有心事,很重很重的心事。
我知道他不走了,心里的头的喜悦立即就化成了无数支歌儿,要唱出来,但我忍着,我乖,我贤惠,我会看男人的脸,我老老实实地呆着,给他把箱子里的衣物拿出来分门别类,该洗的洗,该挂的挂,直到忙活完了,他也吸完了烟,时间已是中午。
我偎着他坐下,拉拉他的手:“你睡吧,睡会吧。”
他也真听话,也许是真累了,就爬到床上躺下,我给他盖好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我不知道哪儿和他犯了冲,反正一靠近他,整个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篷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