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这个房间没有门牌看上去和别的房间不同。推门进去我和严冬冬都笑了。
房间不大,靠左手是及腰的古色古香的立柜,中间是个小桌,四把太师椅,看着既能用餐,又能在上面打个牌玩个麻将。最最吸引我的是后面那个占据了半边的大——炕,北方特有的,矮矮地上面铺上羊绒毯,摆了一张复古的长条桌。
我记得以前来这里吃饭的房间没有一间是这样的。
严冬冬已经扑过去稀罕的围着炕摸起来。
“这是老板自己留着用的,今天房间没了,将就这间吧。”任先生慢条斯理的解释。
“我们能上炕上吃吗?”严冬冬急于尝试一下坐炕的感觉。
“那个不舒服,长时间你们不行。还是下边吃吧。”任先生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这个天冷了从哪里生火?”严冬冬围着炕打转。
传菜员已经开始布菜,桌子不大四菜一汤。
任先生将我们面前的杯子斟了茶,拿了一杯喝了一口,“这个铺电热毯。”
原来只是为了情怀,倒也别具一格。
严冬冬小小的有些微失望,但好心情还在,开心的坐下。
祖国的各大菜系要说最铺张烧钱的是粤菜,做东的人不带万儿八千的根本出不了门。但我真心是不喜欢吃,太讲究了,花式名头大过味道。我更爱北方的菜,像北方的人一样利落爽快,红油赤酱,味道是明快的,绝对不会中庸的谁都挑不出茬。
今天的菜有点南北融合的意思,龙虾没做刺身,用蒜蓉蒸的颜色清淡很入味,葱爆海参肉厚多汁而软糯,腰果百合拌西芹清新爽口,蒜蓉粉丝蒸对虾加了点辣椒,能鲜掉舌头。汤是改良的参鸡汤,红参加当归。
看着菜色简单,可是用料都极新鲜纯正,这桌菜不便宜。
任先生招呼我们吃饭,自己拿了一个水井坊54度典藏装小酒版自己喝了起来。
严冬冬也不认生,一口一个任哥叫着,边吃边夸这里的菜好吃。
一边说还一边拿脚在桌子下边碰我,我只好附和。
任先生话不多,安静的听着,偶尔嗯一声,竟然丝毫不会有冷场的感觉。酒也是慢慢的喝,菜吃的也不多,时不时用分菜的勺子给我加菜。
其实,我是个挺会聊天的人。尤其这一刻发挥出了正常的水平。我围着菜展开话题,这是三个人都熟悉的东西,祖国美食文化源远流长,会吃就会做,从南到北,从中到西,从饮食到生活,最后竟然聊到国际局势,任先生兴味盎然的进入佳境,好赖我每天有看新闻的习惯,严冬冬只能埋头苦吃。我都佩服我自己,要不说知识就得积累啊。
中间我拎包去洗手间。顺便去前台结个账。
我说过白吃白喝不是我的风格,所以这餐我请。
起初前台小姐是拒绝的。任先生是常客,都是记账的,让任先生的客人把账结了回头没法和他交代。
我说今天他是客人,只是请他订个房间而已。
小姑娘信了我的话,给我结了账。
真是个死脑筋,谁的钱不是钱。我拿了发票若无其事的回去坐下。
八点多钟酒足饭饱,我们三个人从房间出来准备离开。
另一边的走廊七八个男人也要离开,走到大厅的时候,和我们打了个照面。
真是冤家路窄,当先的正是安城。他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了我一眼,落在任先生的身上,脸上已经带了笑意,两个人的手重重的握在一处。
他们居然相识。
“任哥,这么巧。”安城笑着寒暄。
任先生还是那样淡淡的,“嗯,带朋友来吃饭。”
严冬冬那个笨蛋还开心的抬手跟安城打招呼,我将身体避在她后面,避免被安城的眼刀伤到。
任先生没有看到我们在后面的小动作,对安城说道:“我先送她们回去,改天咱们约了一起坐坐。”
“良尔,”安城眼含怒嘴含笑地探手将我抓了过去,“任哥,都认识,我送,正好顺路。”
顺路?我侧眸看安城,安城目光对着任先生,放在我脖颈上的手却紧了紧。我转头求救的看着任先生。
任先生诧异的看着我们,安城旁边的几个朋友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严冬冬很识相的站到我身边,对着任先生探询的目光很肯定地点点头。
任先生迟疑了一下,释然的笑了,“那行,”他目光掠过安城搁在我后颈的手看着我,“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见。”
“再~见。”我微笑。
他的秘书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安城客气的点点头,不等任先生的车离开,拎着我的后领子就走,严冬冬被雷击了一样,神情复杂的跟在后面上了车后座。被雷击的还有同安城一起的几个人,都呆呆站在原地没缓过神来。
安城转身问严冬冬,“你去哪里?”
“我。。。。我出去最近的地铁站口。”严冬冬这个没有信义的家伙,关键时候竟然想自己先走。我立马转回头对她使眼色,“不是说好一块儿的吗?嘿嘿嘿,我也地铁口下。”我回头“心无城府”的笑看安城。
安城不为所动,寒着脸发动车子,“你?我正好顺路。”
山雨欲来啊,我有点怕怕,悄悄给严冬冬一个求救信号,严冬冬还我一个不屑的眼神,咩?没看懂。
安城突然探身过来,我身手敏捷的往后一闪,戒备的看着他。
安城嫌弃的看我一眼,拉过安全带给我扣好。
我借着安全带的掩护,轻抚因为他刚刚的靠近而狂跳不已的胸口。真TM丢人。
今天他居然开了辆跑车,油门轰鸣中车子冲了出去。
在最近的地铁口,严冬冬飞快的跳下车,愉快的跟我们挥手告别,我回头看她的时候,她冲我狠狠的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安城面沉如水,“行啊,张良尔,打电话不接,约你说忙,居然有空出来和别的男人吃饭!”
“碰上了而已,相请不如偶遇嘛。”我自觉理亏,呵呵干笑妄图蒙混过关。
他瞥我一眼,不再说话,猛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在如织的车流里飞驰起来,势不可挡。
幼稚鬼。
车子炮弹一样冲到我家楼下,我正欲下车,安城却抬手拦住了我。
我回头冷然的看着他,到底有完没完了?
他打开灯,眉头轻蹙,看着我。
“良尔,你怎么会和任振义在一起?”
任振义?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我单位和他的公司有业务往来,跟许哲信去过一次,今天跟严冬冬唱歌呢,遇上他了。”我淡定从容的回视安城。
“许哲信真行。”安城垂眸,顿了顿,又说道:“良尔,任振义这个人以前是混黑道的,这些年虽然做了些正经生意,但是这种有黑道背景的人,总是避着点的好。”
他的目光温柔,关切的看着我,我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他抬手很自然的摸摸我的头,“他没结婚,情妇不少,但很少带出去,你这样和他出去容易被人误会。”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这些担心多余了。我和任先生真的只是偶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看着我的眼里有了笑意,“这么乖啊。”
我突然意识到和他靠的如此之近,他手正亲昵的捻着我一缕头发。我抬手拍开他的手,开门下车。
安城也下了车,跟着我走进楼道。
我站住,侧目看他。他咧嘴笑,“相请不如偶遇啊,到你家里喝杯茶?”
我转身迈步快走,他腿长不疾不徐轻松的跟在后面。
“我家里没水,没茶,你赶紧回家吧。”
他不答话,仍然跟着,直到我家门口。
我站在那里就是不开门。
安城呵呵的笑了。插在兜里的手一扬,拿出一串钥匙,
走到对面,打开了对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