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你要听什么,我说,我全都说!”
郑绵绵屈服了,在QQ群语音里,向两个八卦男女交了底。
随后,坑爹三人组在QQ群里聊得河翻水涨,期间三人分别掉线一次,大概是腾讯都受不了他们的无耻了。
三人成虎,一时间奇招迭出。
“就算他不搭理你了,你横竖早已经掌握了他的一手资料,你郑绵绵会是那种遇到点小坎坷就轻易放弃的人?”张砚循循善诱,“应该因势利导,改弦更张,避害就利,然后——”
郑绵绵打断:“小砚子,讲人话OK?”
“我是说,你刚才说的去恩人家楼下,拿个花盆问是不是人家掉的,这种老梗跟捡块砖头迎上去问‘帅哥这是不是你掉的’一样过时。”
章琎插花:“我同意,就算要捡,也得捡一块金砖迎上去啊。”
张砚:“……”
郑绵绵:“……”
张砚说:“你应该每天忧郁地在他家门口晃荡,尽量穿得干净稳重一点,像你身上这种破洞牛仔裤速速脱掉换成棉布裤子,骷髅头耳钉也拔干净,嘻哈打扮尤其禁止。”
章琎继续插花:“对的,笑姐读过戴望舒的《雨巷》没?就要打扮成一个是男人都想‘逢着’的‘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那我需要去买一条白裙子来穿吗?再做个离子烫,把头发搞成黑长直?”
“是愁怨不是咒怨谢谢,”张砚绝倒,“不是让你演贞子。”
“D琎,你平时就是变装成‘丁香姑娘’到处招摇撞骗的吧?”
“哪能呢,笑姐你说笑了,我那是本色出演,我的气质本来就是天然去雕饰啊。”
张砚:“你们聊,容我先吐个三分钟。”
闹够了张砚言归正传:“你天天在他门前转,万一他哪天心软了,跟你打招呼,你千万要克制住,不要得了一个青眼,马上摇着尾巴颠儿颠儿地跑过去,正确做法是:点点头就转身走掉,矜持一点懂吗?”
“嗯。”
“第二、三次遇见,他还要跟你打招呼,你继续不说话,就目光纯洁地默默看他一会儿,然后捣着脸害羞地跑走,懂吗?”
“……大概懂。”郑绵绵想笑又不好笑,只得嘴角抽搐地答应着。
“等到第七八次遇见的时候——总之要把战线拉得很长,这样才能体现你的神秘,你的恒心,你的真诚,你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就怕他不会觉得我神秘,回头就把我交给了精神病院,或者直接打110。”
“你乐观一点好吗?以前的盲目自信哪儿去了?懦夫才问To be or not to be!”
想起早晨手机打到电池板发烫还是没打通电话,郑绵绵丧气地说:“好嘛,我尽量乐观一点,这样就能让刑腾不讨厌我吗?m?(?>;Д<;?)?m”
“不能。”
“好直接(T▽T)”
“你到底还要不要听完整?”张砚提高音量,“我还有精华部分要倾囊相赠。”
“你说(T_T)”
“等你铺垫好这一切之后,只等时机成熟,也就是你恩人对你动机好奇得不得了的时候,你再一举出击,深情表白,将他拿下。”
“我明白了,等到他问我前面七八次愁眉苦脸为了什么——我就编。”
章琎已经啃完了她的鸭脖,抹抹嘴角对着话筒说:“不用编,表白的话我都帮你想好了笑姐。”
“届时你就说,子啊,我愁的是家里那么多软妹币用不完,以后老死的时候人在天堂、钱在银行,是多么凄凉的景象,你能发挥助人为乐的精神,到我家去帮我用一用么?如果非要在助人为乐前面加上期限,我希望是——一辈子!”
“请不要以你拜金的人生观去推测所有人好么。”郑绵绵说。
而且,能用金钱买到的男神,还叫男神么?她又花了一点时间给D琎解释,自己的恩人冰魂雪魄,高山仰止,是真正的不会为几斗米折腰。
“我有预感如果那样跟他胡闹的的话,结局会是‘不动然揍’吧……”
事实证明,三个286还是顶不上酷睿7,讨论半天莫衷一是。
郑绵绵把钱包一揣,又出门去。
她想,不管怎么说,先增加在恩人面前的出场率,混个脸熟总是好的。
拾级而下,宿舍楼最底层,冷清的楼道口居然有个熟悉的人影迎面走来。她定睛一看转身就往楼上跑——是姑妈!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我已经看见你了!”身后传来一声断喝,中气十足,直冲云霄。
“阿姨你认错人啦,我只是长得跟郑绵绵很像的路人甲!”
(5)强扭的瓜不甜,最起码不酸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子姜没有老姜辣,郑小兔崽子逃脱未遂,在寝室里伏法。
然后几乎是被姑妈反剪着双手、提拎着一只耳朵押赴刑场……不是,是押回了姑妈家中。
一路上,当然少不了数落郑绵绵不告诉她已经放假了,在姑妈逐步升级的念叨中,郑绵绵已经被定性为“狼心狗肺”了。
“等一下姑妈,你刚才说,你辗转得知我放假的消息,从今早开始就一直打我手机,但是打不通?”
“是呀,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嫌姑妈烦,又像上次那样屏蔽了姑妈的号码,啊?”
“没有,我这一次绝对没有!”郑绵绵惊觉说漏嘴赶紧亡羊补牢,“不,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狼心狗肺的事儿!我发誓,否则天打五雷轰!”
姑妈怒拍她脑门:“行了,你以为发毒誓是发名片啊?动不动就发。”
“嘿嘿嘿……”装傻充愣,永远是蒙混过关的不二良策。
回头郑绵绵就喜滋滋地拿姑妈的手机给张研打电话:“小砚子,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的手机坏了!”
“你今天忘了吃药?”
“我手机真坏了,我刚才试过,谁的电话都打不进来,也打不出去。”
张砚会意:“说明刑腾没有故意不接你电话,所以你还是有希望的?”
郑绵绵喜上眉梢,“孺子可教也,我在想,说不定恩人也在打我手机,因为打不通而着急呢。”
“妄想症属于精神病的一种……郑绵绵,你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没钱。”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儿,张砚说,我只提醒你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恩人拿你当人的时候,你就尽量走人道好吗?
“安啦安啦我知道,我其实不笨,只是深藏若虚,你想想,没有运筹帷幄之智慧,杀伐决断之天才,如何带领咱们公会走向辉煌灿烂的明天?”
“所以公会现在才会惨淡经营么?”
“喂!”
虽然还是觉得寝室比较自由,不过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姑妈的酱猪肘子真的做得不错……
入户花园花草茂盛,郑绵绵嗅着花香走到花园尽头,看到客厅皮沙发上坐着的人,不由一愣,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父亲怎么来了?
郑绵绵站定,回头小声问姑妈这怎么回事。
姑妈的回答令她气结,他是我弟,来我家吃个饭有问题?
父亲一见到郑绵绵,也不免有点尴尬,讷讷地说不出话。
郑绵绵以为接下来的一顿饭将会吃得万籁俱寂,各种别扭,没想到她这还是乐观的估计了。
姑妈招呼着说:“今晚上我们不在家吃了,下馆子去,你相亲对象已经在‘珍膳酒楼’等着了。”
“姑妈你说什么?”
“别发愣,利用寒假相亲多科学啊,学习婚姻两不误的。”
石化的郑绵绵还没把客厅的地皮踩热,就被姑妈推搡上了父亲的小车。
原来,今晚上的相亲宴姑妈是主谋,旅游在外的表妹通过网络参与了策划所以是帮凶,而春节了父亲惦记女儿回来看看,正好撞上,于是他想把这一次活动当成一个改善父女关系的突破口,却不知道根本就把劲使错了地方。
面子上不好忤逆长辈,内心来说,郑绵绵不是一般地反感相亲。
这不就是新时代的包办婚姻嘛?!
据说姑妈还是“家长聊天会”,“未来亲家联谊会”的资深成员,手头资源丰富着呢,小开老板公务员警察小生意者一应俱全……拍着胸脯向郑绵绵她爹保证,一定会给侄女找个万里挑一的如意郎君。
去酒楼的路上,姑妈舌灿莲花,把接下来的相亲对象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郑绵绵因为不关心和无聊,在后排偷偷睡着了,驾驶座上的父亲因为发现到这一点而悄悄勾起了嘴角。这也称得上是少有的家族内和乐融融的时刻……吧?
和女方的倾巢出动不同,男方只来了一个人。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郑绵绵进行着有声思考。
她能这么主动合作,姑妈深感欣慰。
骆云纵有点郁闷,心想我真的长得这么路人?你都见我三次了还记不住。
郑绵绵忽然作开悟状:“啊,你不就是学校食堂里那个猥琐男吗!”众人绝倒。
相亲过程略,在郑绵绵看来,实在非常无聊和罔顾人权。
相亲为什么这么累?因为男女双方都想表现出自己根本就不具备的品质,来赢得原本不应该拥有的好感。
姑妈把郑绵绵形容成个听话又文静的淑女,连父亲听了都架不住狂咳了几声……
骆云纵年纪轻,却久经江湖,老江湖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出了郑绵绵的心不在焉。
他也不恼,从母亲拿的厚厚一叠相亲照片里发现郑绵绵的面孔,不失为意外之喜。有那么一霎,骆云纵甚至有种“良缘天定”的感觉。
也正因为见过两次,来之前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他提议吃完饭去唱K,这既是媒人姑妈的爱好,也能延长两人相处的时间,给他更多争取的机会。
姑妈外号“麦霸”,是个原创型歌手,基本一两个小时不喘气地唱下来,听歌的人都得跪。
而今天她终于棋逢对手了!
这位骆云纵先生长得斯斯文文,哪知歌声根本就一生化武器!要么荒腔走板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要么都在一个调上徘徊。
不光郑绵绵听得嘴角抽搐,老父亲都遁去卫生间上了五六次厕所了……
郑绵绵的耳朵轮番地遭受摧残,很担心今晚过后听力会失聪。
张研吃了晚饭,正在家陪父母看“非诚勿扰”,突然接到郑绵绵的电话,她把相亲的事大致说了之后:
“SOS!他现在我边上唱歌呢,万能的小砚子啊,告诉我咋办?”
“选项一:你嚎回去,和他对唱,就唱《精忠报国》好了,再升一个调唱,应该可以挫挫他的锐气。”
“算了吧,我怕唱成破喉咙了,恩人以后会不要我。”
“相信我郑绵绵,如果恩人不要你,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破喉咙。”
“……讲重点,选项二呢?”
“二、用嘴堵上。”
“……”
“反正刑腾不在场,你不如舍身成仁让你爸和姑妈二老高兴高兴,权当做春节福利——”
电话“啪”地挂断了。
“小气。”张砚嘟哝。等半天没反应,发消息过去问:后事如何了?
半分钟后有了回音:“五秒钟前一切都结束了,姑妈塞住耳朵大声回答我爸,‘我没有棉球也没有耳塞,我用的卫生纸搓的纸球’……而这个时候,我的相亲对象正好唱完一首歌在中场休息,很安静……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张砚狂笑,笑声回荡客厅,差点被铁血的军人老爸掷拖鞋。
其实,骆云纵并非生气了,而是觉得今晚上也差不多应该收摊了。
来日方长,他是不会放弃的。
可惜不放弃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并不知道这一刻的松懈,他就再没机会了。
下次再见,女孩已挎俊男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返程车上的姑侄对话:
“姑妈你看,还是没结果不是?强扭的瓜甜不了!”
“呔!最起码不酸。”
年味越来越浓了,到处都在卖电子爆竹,风里不再像过去几年充满火药味。
郑绵绵和她爸好久没有一起过春节,开始还有些生疏和别扭,但血缘关系在那儿摆着,在父亲自来熟般的热络,姑妈敲边鼓的作用下,父女俩的关系缓和中,渐渐地能讲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了。
表妹去英国参加冬令营,参观白金汉宫,又游泰晤士河等,晚上住在英国的友好家庭,行程大半个月,春节完全不见踪影,郑绵绵正好霸了她的电脑连上网打游戏。
当然,搞定寒假作业必须放在首位,这样玩起来才安心。
郑绵绵花了几天写作业——太郁闷了,都大学生还布置那么多假期作业,严厉较真的辅导员让他们全班都有种穿越回了高中的错觉。
众家长却拍手叫好,让这些猴崽子成天只知道玩,没门儿!多布置点作业,该!
搞定作业后,她帮着姑妈置办年货,灌香肠、做臭豆腐,姑妈十分勤快,爱DIY不爱买制成品,末了又准备好祭拜老人用的纸衣服和“金银”……
丢失很久的“家”的感觉似乎回来了,郑绵绵想,虽然是在别人的家中。
某天父亲开车出去买食材,郑绵绵看窗户上面雾蒙蒙一片,降霜了,于是随口说了句外面冷,得穿厚点,父亲竟飞快地跨出门去,慌得连钱包都忘了。
郑绵绵有点不解,拿上钱包追出门去,却看见父亲靠在扶梯边抹眼角。原本高大的身形,此时竟显得有些佝偻,有些弱小。
她很少看见意气风发的父亲如此颓唐,而发间的银丝,也说明了这个男人的不再年轻,一瞬她感到鼻头发酸。
郑绵绵咳嗽了下,父亲马上直起了背装作神色如常,她走过去说:“爸,你的钱包。”
“哎!”父亲朗声应到,表情无措,对这久违的称呼有点惊讶有点激动。
“路上小心。”
“嗯。”
父亲没有说话,大概因为说不出,走出老远,郑绵绵又看到他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抹眼睛。
谁的成长能不带伤?谁又敢说自己绝对没有伤害过别人?
时间的意义除了能带来遗忘的恩典,也许还有将伤口抚平复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春节一晃而过,郑绵绵年后才顾上去修手机。
修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发短信。
“恩人,请接受郑绵绵迟来的祝福:祝你工作事业爱情全方位无死角大吉大利!”
发完之后忐忑地等待着。
大概几分钟后刑腾回了:“收到,也同样祝福你。”
郑绵绵把那一行字翻来覆去地看,不停傻笑,如果人的目光是有形的,估计她的手机屏幕已经被戳穿了。
她又发过去一条,都说废话是人际关系的前几句:“恩人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回你短信呗。”
好狡猾的回答~~
“恩人你还想得起我是谁吧?”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