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尘封，轮回
“啪嗒。”
一本书从桌子上掉了下来，敞开着躺在了地上。一阵清风伴着花香从窗外吹进屋内，将地上敞开的书页吹的哗啦哗啦响。茉雨菲正坐在桌前发呆，单手托着脸颊，眉毛微垂，披在肩上的发丝顺着她低头的角度从肩上滑落了下来，随之带起一股清爽的发香，嘴角微平，眸光就怔怔地停留在桌上那被阳光照着的水笔上，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在这时，凌夜泽从屋外悄悄走进来，一只手背在后面。他来到茉雨菲身边，见她正在发呆，便用手轻轻在她的右肩拍了一下，又立刻转到茉雨菲的右侧，将背在后面的手拿了出来，在茉雨菲面前晃了晃他手中那刚折好的精致的纸花。茉雨菲感到左肩被拍了一下，变回过神来看，却没看见任何人，直到她疑惑地转向右边时便看见了凌夜泽，和他那拿在手中自己面前晃了两晃的纸花。茉雨菲眯了眯她那灵动的莹绿色的眸子，冲他怏然一笑，从他手中拿过纸花，细细欣赏起来。凌夜泽见她回过神来，便拉过身边的一把椅子，坐在茉雨菲面前，暖暖笑意之中薄唇微微动了动：
“刚刚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茉雨菲抬眸看了他一眼，转眸又回到了她手中的那朵纸花上，一边把玩着一边毫不在意地敷衍了一句：
“啊，没事儿……”
“嗯？”凌夜泽见她这么敷衍了一句，轻轻眨了眨他那棕红色的眸子，歪过头观察茉雨菲的表情反应。茉雨菲观摩着纸花，纤细的手指划过纸花的一片花瓣，口中喃喃低语着：
“真漂亮……”
“好看吗？”凌夜泽见她喃喃细语，便扯起一抹笑容，好奇地问她。茉雨菲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好看。”
凌夜泽满意地笑了一笑，他单手托着下巴，侧身伏在桌子上，望着茉雨菲那精致的面容，和那能透露出一切情感和心思的如镜子般的眸子，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适？”
茉雨菲听后怔了怔，这才抬眸看着凌夜泽的面容，缓缓道：
“嗯……有点不舒服，感觉身上有点疼，但说不出来到底是哪儿疼，就是浑身不舒服，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茉雨菲笑了一下，将纸花放在桌上，用手捋了捋棕色的头发。凌夜泽伸出手，薄唇微微张了一张：
“别动。”
茉雨菲身子一怔，便停住不动了。凌夜泽将手伸向茉雨菲的额头，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指尖微微泛出点点光芒。光芒渐渐消逝，凌夜泽将手从她的眉心上收回，抚了一下她的脸颊。茉雨菲睁大双眸望着凌夜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眼眸迅速从凌夜泽那俊秀的面容上转移下来。凌夜泽瞧这她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好笑。他放下手，轻轻拉住茉雨菲放在膝上的手，情意深深地温柔说道：
“现在好些了吗？”
茉雨菲听他这么一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上刚刚那一丝略微的痛楚消失了。她点点头，嗯了一声。凌夜泽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后，他起身站了起来，面部表情渐渐变得略微严肃，收敛起了刚刚那温柔无比的笑容，开始了他来找她要说的正题。
“茉雨菲，你还记得咱们在魔界被攻击时那个神秘人吗？”凌夜泽两手撑着椅子靠背，轻声问道。茉雨菲不假思索地回应了一声，并随之说道：
“当然记得，那个人居然是妤诺潇，真是没想到……”茉雨菲感叹着，凌夜泽却摇了摇头。他看着茉雨菲，淡淡道：
“不，奉命追杀的人是妤诺潇的手下，并不是她本人。在魔界，洛莉亚曾经找过许多像这样的人结盟，只为了除掉你，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串通和卖通了多少人为她卖命。咱们现在虽然身处人界，但也不免到处都是监视的眼睛。咱们现在的一举一动说不定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就像那天，你我仅仅去了趟学校，就能碰见妤诺潇这帮人，如过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
“嗯，而且咱们只是遇见妤诺潇一帮与洛莉亚达成协议的人，说不定以后还会遇见更多像他们这样的人……唉，现在哪里都不安全。”
茉雨菲连声叹息，精致的小脸上那双一字眉微微皱着，眼眸微垂，单手拖腮，略显出忧愁的模样。凌夜泽见茉雨菲又开始愁眉苦脸了，便“冷”哼了一声，傲娇地冷冷抛给她一句话：
“谁说哪儿都不安全的？”说着，他还不屑地瞟了茉雨菲一眼。茉雨菲见他这副欠打的模样，嘴角不免扯出了一抹笑意，她歪了歪小脑袋，好笑地看着凌夜泽，好奇地问到：
“那你说哪儿安全啊？”
“哼，那还用说？当然是……”
凌夜泽转眸狡猾一笑，俊脸突然靠近茉雨菲，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茉雨菲被他这么一拉，一下子没站稳脚，就这样一下子扑进了凌夜泽的怀里。两人的面孔靠的十分近，凌夜泽用额头抵了一下茉雨菲的额头，嘴唇靠近茉雨菲的耳边，邪魅一笑，有些得意洋洋：
“当然是……我怀里啊！”
凌夜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茉雨菲的耳边，茉雨菲听后，脸颊不禁有些发烫，她慌忙推开凌夜泽，低着头含蓄地笑了一下，赶忙转身跑开了。凌夜泽柔柔地笑着，快走几步拉起想要逃跑的茉雨菲，把她搂在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旁，蹭来蹭去，弄的茉雨菲怎么都奈何不了他，只好无奈地摸着他的头，脸颊上的红晕衬着这幸福的笑容，暖阳打在两人身旁，温馨极了。
一天的光阴，如同山涧细水，一丝一缕地慢慢流向远方。半晚的残霞夕阳渲染着略微发粉的天空，凌夜泽侧身倚在沙发的靠背上，茉雨菲温顺地躺在他怀中，他的下颚轻轻抵在茉雨菲的头上，茉雨菲时不时动动她那小脑袋，蹭一蹭凌夜泽，弄的凌夜泽心里直痒痒。凌夜泽宠溺地挂了一下她的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茉雨菲从他怀里起来，翻了一个身，趴在凌夜泽的身上。发丝散落在肩头，从肩头上垂落下来，那双绿莹莹的眸子满是爱意，睫毛俏皮地扇动着，如同两只停留在花蕊上的蝴蝶。她的嘴角轻轻上扬，两只手呈壁洞模式，将凌夜泽压在沙发上，将脸慢慢凑近，好奇地问到：
“诶，凌夜泽，你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嗯？”
凌夜泽眯了眯他那能勾引她神智的美眸，慵懒地动了一动身体，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捏了一捏，优雅地说道：
“喜欢还用理由吗？”
“那当然！”
茉雨菲将她那本来就不小的眸子睁得大大的，粉红色的小嘴不禁嘟了起来，有些小傲娇地看着面含笑意的凌夜泽：
“你得给我个理由。”
“嗯……”凌夜泽歪着头想了一想：“我家小猫咪要我给她个理由……想个什么好呢…”
茉雨菲望着凌夜泽，一脸的期待，瞪大眼眸等答案。凌夜泽看茉雨菲这幅期待的模样，尤是可爱，便将手放在茉雨菲面前，勾了勾手指，嘴角上扬，轻声说：
“来，靠近点儿我告诉你…”
茉雨菲听他一这么说，赶紧把脸伸了过去，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凌夜泽见她听话地过来了，便伸手挑着茉雨菲的下巴，吧唧一口亲在茉雨菲的粉唇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
“我就喜欢你听话。”
“唔你耍我…”茉雨菲一脸懵，赶忙捂住嘴唇，起身坐在凌夜泽身上，面对凌夜泽各种各样的花式调情，她虽然有些习惯了，但还没有完全适应，面对这只喜欢调戏她的“大恶魔”，茉雨菲不爽地嘟了嘟小嘴，一脸傲娇地看着躺在沙发上露出得意笑容的“大恶魔”，凶巴巴地说道：
“你…你再这样，信不信我咬你！”说这，她还露出了她那两只小虎牙，一副被激怒的小老虎的模样。凌夜泽砸了砸嘴，棕色的眸子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他起身揽住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在她颈间蹭了蹭，抬起头看着茉雨菲那副傲娇表情，一副讨好地模样，好声好气地说道：
“你又不是小老虎，那么凶干嘛？要是也只能是我的小老虎，今天是我的，明天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抢走。是不是啊，大王？”
说着，凌夜泽挑了挑眉毛，冲她眨了眨眼睛。茉雨菲傲娇地一笑，双手轻轻揽住凌夜泽的脖子，和他抵了一下额头。
“大王，要亲亲。”
“不给，”
“…不嘛，就要亲，”
“哼，就不给，气死你！”
“大王，不给亲小妖精就硬来了啊？”
“宁死不屈……唔哇啊啊你离我远点儿！”
还不等茉雨菲说完，凌夜泽一个轻扑便将茉雨菲扑倒在沙发上，抓住茉雨菲的两只手腕扣在沙发上，压住茉雨菲的身体，霸道而又不失温柔。他那迷人隽逸的面容带着一丝洋洋得意，慢慢靠近茉雨菲的面容，将薄唇靠近茉雨菲的脖颈。凌夜泽鼻尖和薄唇在她的脖颈上游走着，贪婪地嗅着茉雨菲的发香和体香，心中燃起一团烈火，充斥着他整个身体和刺激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终于他忍受不了这团炽热的烈火，刚想更近一步，突然急促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听到这敲门声，凌夜泽停下了动作，半直起了身子，眸光冷淡，微微侧头，斜视着门口，眸光里透露出极大的不满。茉雨菲见他动作停了下来，便坐了起来。望着将不痛快全写在了脸上的凌夜泽，她温柔地用手抚了一下凌夜泽的侧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侧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同是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
“乖了啊，我去看看是谁。”
凌夜泽倒也干脆，起身放开茉雨菲，乖乖地站在一旁，眸光随着茉雨菲转向门前，并死死地盯着门口。他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大晚上来敲门坏他的好事。
茉雨菲走到门前打开了门，映入眼帘的人不禁让她吃了一惊：
“…韩…韩钰瑾！”
“雨菲……凌夜泽呢？”
“你怎么…怎么会这样…”
站在门口的韩钰瑾如同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门口的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痕，身上的那件白衬衫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腹部那近似碗口大的伤带给他的痛楚使他不得不用手扶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立。琥珀色的眸子此时此刻显得异常暗淡，没有一丝神气，有的只有灰暗和死寂。
茉雨菲面对眼前的这幅景象，愣愣地站在门口，一瞬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凌夜泽在房间里嗅到一股极大的血腥味，瞳孔突然收缩，棕红色的眸子变成了血腥的红瞳。他快步走到门前，眼前顿时映入那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韩钰瑾。凌夜泽那散发着深色血腥红光的眸死死地盯着站在门口的韩钰瑾，薄唇微启，冰冷的话从他唇齿间清晰地吐露出来：
“你没死。”
“呵……没呢”
韩钰瑾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抬眸，痛苦的眸光打在凌夜泽那冰冷的面容上。他早就知道，如果他来找凌夜泽，凌夜泽只会以这样无情冰冷的态度来对他。他也明白，为什么凌夜泽会这般无情和冰冷。
这句冰冷的“你没死”不但扎入了韩钰瑾的心，更是扎入了茉雨菲的心里。茉雨菲被这句话刺痛了心，这才晃过神来，一脸惊愕地看向凌夜泽。凌夜泽收回目光，转向茉雨菲那惊愕的面容。茉雨菲清秀的眉毛早已紧紧地皱在一起，嘴角不禁扯出一抹冷笑，细眉微挑，带有讽刺的语气顿了一顿：
“你说什么？”
凌夜泽横眉微皱，并未答复，而是一把将茉雨菲从门口拉到自己身后，目光重新回到韩钰瑾的身上。韩钰瑾一只手伏着腹部的伤口，侧身靠着墙壁支撑着身体，眸光虽然有些涣散，但却也没有露出一丝悲凉和心寒，反而更是让人看出一丝的欣慰和安心…
“韩钰瑾你听好，”
凌夜泽冷眸看着韩钰瑾，冷酷的态度和冰冷的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利剑同时刺进韩钰瑾的心：
“该干的你都干了，不该干的，你也都干了。我说过，你干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自己的命是自己选的，是生是死，也是你自己选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生存就是战场，为了生存，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凌夜泽顿了一顿，
“至于他，你或许不该把他放了。至于你，也不该活到现在，亲眼看到最残酷的现实……”
话语收回，四周的空气变得十分寂静，空中一丝电光火石划过天空，静的仿佛能听见那星雨坠落的声音。
韩钰瑾闭上眸子，良久，他苦笑着点了点头，睁开眸子，显现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是啊，或许你说得对…我是该走了…”
说罢，韩钰瑾略微艰难地扶着墙壁，用那满是复杂的眸光看了凌夜泽一眼，也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满目惊愕和心酸的茉雨菲，缓缓往远方走去。夕阳把他略微踉跄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仿佛是夕阳特地给凌夜泽留下的韩钰瑾的最后一个背影。
“韩钰瑾…！”
茉雨菲看着渐行渐远的韩钰瑾，正要冲出去将其拉回，不料却被凌夜泽一把拽回。凌夜泽将她拉回屋内，把门狠狠地带上。茉雨菲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夜泽，柳眉紧皱，容颜上带着一丝恼怒，她冲凌夜泽凶道：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把韩钰瑾赶走？！韩钰瑾这个样子在外面一定会死的！你还问他为什么没死！你们不是最好要的哥们吗！你怎么这么冷血！？”
“茉雨菲你安静下来听我说！”
凌夜泽用浑厚的嗓音压住茉雨菲的声音，稳住了她的情绪。他将双手放在茉雨菲的肩头，冷眉紧皱，眸光紧紧锁在茉雨菲的面容上：
“茉雨菲，不是我不帮他，是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我没办法帮他……如果我帮他，那我就会死，而你也会受牵连！”
茉雨菲愣了一愣，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韩钰瑾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凌夜泽为什么不去帮他，为什么他说如果他帮了韩钰瑾，他和自己都将会受到牵连……这一段发生了太多事情，有太多事情她不知道，她只怪她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这些事，如果知道，说不定可以挽回这一切，说不定，就不回发生像今天这样到底局面。
凌夜泽见茉雨菲情绪稳定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他道：
“茉雨菲，这里面有太多的隐情和难言之隐，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做的都是为了你好，同样，也是为了韩钰瑾…”
“有什么事非得用性命来说话，是么？”
茉雨菲的眸子暗淡了下来，回想起韩钰瑾离开时的背影，多少的无奈和不甘都隐藏在夕阳映下的背影之中。这一生太多的无常和是非，这乱世的战场，为了生存而勾心斗角，不惜一切代价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和无奈。而唯独这些，才充斥了这无情的世道和残酷的世界。
茉雨菲垂眸，久久不再做声。正当凌夜泽想要安抚茉雨菲时，窗外突然传进一个人的声音——
“想知道真相吗？”
这个声音是茉雨菲和凌夜泽再也熟悉不过的了。两人望去，凌夜泽微微眯了眯眼眸，那刚刚褪下红色的眸子又开始隐隐闪现猩红，带有一丝蔑视清晰而又冷淡的嗓音从他口中传出——
“妤—诺—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