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倾华哥哥……”
赤着脚奔跑在大雨中,天上的红雨冲刷在身上。
终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却发现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触及。如光如影,在陌生的地方穿梭,周围的一切都成了虚幻而不真实的样子,旋转着扭曲着。
颓废地坐在地上,已分不清脸上的,是雨还是泪。
突地,娇小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回头望着那个笑容温柔的男子。“倾华哥哥……颜儿爱你,爱你啊。”我贪恋似的攀上他的肩,抬眸,爱慕之情如泉水喷涌。
“颜儿……”他抚摸着那颗朱红色的泪痣,轻轻吻了上去。
我沉溺于这片温情之中,无法自拔,却又听到那如同鬼魅一般的声音诱惑着。“我的傻颜儿……人世间多痛苦,解脱了可好?”他突然笑着,从我的身边离开,还不待反应,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周围的一切又一次变化,滚滚的熔浆包裹着我,几朵赤红色的彼岸花开在石壁的两端,一双双黑色脏污的手从熔浆伸出,牢牢箍住了我的手脚。
“不,不,不!!!!倾华哥哥,别走……别丢下颜儿,别丢下颜儿,求你……”
我颤抖着从梦中醒来,眼中的泪水却已喷涌而出再止不住。微微张开的口不受控制地说完了剩下的二字:“不要!”
我惊慌地转头,看到了那个神色冰冷的人。咯噔,心上压了一块大石头,我的手微抖。仔细看,却见他已安静睡下。幸好,他未曾听到我的呓语。
他的左手紧紧攥着我的手腕,力气大的仿佛想捏进手心中,右手将我搂在怀中,紧的难以呼吸。
“月儿……月儿……我……”他碎碎念着什么,我却什么都听不清。只知道他的手又渐渐收紧,像是怕我丢了似的。
如丢失了许多年的至宝失而复得,这种被人珍惜的感觉,我曾经也尝试过,也像这样,被人这样珍惜过,只是他口中念的名字,却不是我的。
眼泪忍不住地滑落,我无声地哭泣。只愿这是最后一次哭泣,以后再无泪可流。
为什么,当初爱我宠我的人,当初一刀插进我心口的人,现在将我搂入怀中叫着她人名字的人……为什么会是同一个?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我倏地掩下眼底中汹涌的各类情愫,拭去眼角的泪水,装作娇羞地看着他。
“王爷,请问奴婢昏……睡了多久。”
他抽回了手,眼神又淡漠了下来,仿佛刚刚抱着我的并不是他:“三日,奴儿睡得时间还蛮久的。”
我淡淡一笑,相顾无言,少顷却又突闻他问道:“奴儿可想要个名字?”
我微微一愣,抿唇道:“奴自进入王府那一刻开始,便事事都听从王爷的。”我起身,跪在床榻上,微微颔首。只听他道:“嗯……既然如此,若画,就叫若画可好。”
我故作欣喜地叩头谢恩,“奴婢谢王爷。”怎样都无所谓了,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嗯,你好好休息,明日也不必去侍奉月儿了,她近日来心情不大好,以免再如前几日那般迁怒于你。”他缓缓起身,“奴儿的身子很是暖和,用来暖床倒也不错。”
看着他缓缓离去,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怕,以后再见到侧妃娘娘,只能绕道而行了。
不经意间,我不小心扯到了右手手腕上的伤口。痛吟了一声,我看着被一圈圈缠起的伤口。真是,够脆弱的了。
爹,只愿女儿以后不会再如此脆弱,能安然接受别人所给予的一切痛苦,亦能双倍奉还。
……
“姑娘,您也是够狠的,咬自己竟咬的血肉外翻,已经咬到手筋了。也幸亏你失血过头晕了过去,不然,你这手也算是废了。”大夫收拾着药箱,接着又道:“不过,即使如此,以后右手也不能再灵活使用了,弹琴是绝对不能了。”
我微微一愣,却又释然地笑了。
弹琴,只为我所爱之人,如今这个身体,只为复仇而生。要那双会弹琴的手又有何用呢。
“哦对了,姑娘,您衣着单薄,还在腊月的天气,跪在雪中三个时辰,已经落下病根了,日后小心照顾着自己,可能会常咳,身子也会更弱些。这碗姜汤你别忘记喝下,我先回去了。”
“谢谢大夫。”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他走了出去。
慢慢地转身,冰凉地手指抚上了满是冻疮的脸蛋。
我,是时候为自己做些什么了。
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暗忖着,这张脸虽然被冻疮覆盖,但也不是无药可医。
翌日,我凭着曾经看过的几本医术,找到了治疗冻疮的法子。看着上面记着的各类药材,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此后,我便每日以鲜芝麻叶敷在脸上,在脸上以及手上揉搓;红辣椒几两再加上樟脑些许,放入极好的白酒之中浸泡七日,在冻疮处涂抹;弄来生姜几两,以白酒为辅,浸泡三天再拿来涂抹;此外,还有白茄根和花椒掺加在一起,放入浴盆中熏洗。
除这些以外,也趁着养手上伤口时,整日呆在屋内,一步不出地研究各类治愈的法子。就这样,主辅中药以及汤药整日不断。
天也渐渐暖了下来,冬雪开化,出了屋门,天上的太阳也是万丈光辉。
三旬(三十天)已去,手上的冻疮渐渐褪去,露出如初生婴儿般粉嫩的肤色,脸上的冻痕也被褪去了大片。
只需再等一旬便可……
突地,一枚朱红色的泪痣如浑然天成,刻在左眼角下。愣了片刻,我恍然地拿起了大夫前几日送来的人皮,细嫩白净,他说若是我因这张脸而自卑,便可用这块人品来遮掩。
我轻轻扯下一块,对比了一下,发现原本蜡黄的脸这几日竟然水嫩白净了不少。
我轻轻将其贴在左眼角下,这人皮如今与自己的肤色一模一样。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
他生性多疑,如果看到我左眼下的朱砂泪痣不知要思虑些什么,我怎会给自己找麻烦。日后,在合适的时间,我自会扯下这块讨厌的人皮。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取得信任,获得自由出去的机会,脱离这里……再将他的’恩情‘好好地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