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非再也坐不住了,他冲下汽车前冷静了一秒钟,脑子飞速运转,然后在张炀的半推半就中强行扒下他身上的阿玛尼穿在自己身上,调转车头正对五人,啪一下点亮了大灯。
纠缠中的五个人显然被刺眼的灯光吓了一跳,警察吗?大姐头心中惊了一下。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光源头处款款走来,一只手流星划过般优雅地摘下了棒球帽,潇洒地理了理头发。几个人用手挡住灯光,眯起眼睛仔细分辨。天啊,来者竟然是大明星许知非!
两个跟班说不清是惊是喜,忘记麦冬,尖叫着跑过来,围着男神像天真的孩童般欢呼雀跃。大姐头还是酷酷的,但明显有些搞不清状况,壮男则抱起手臂提高了警惕。麦冬也有些吃惊,她避开许知非关切的眼神,慌乱地整理好衣服和头发,寻回了自己的背包,扭头想走。
许知非一把将她拦在怀里,麦冬竟然没有像预料中反抗。这是许知非第一次从麦冬眼中看到慌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小小的身体——微凉、不住地颤抖——她被吓坏了。
许知非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一脸和气的望着他们,说:“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
两个跟班无比羡慕地望着被许知非紧紧搂在怀中的麦冬,听到这样的问题才想起刚才进行的龌龊,立马慌乱起来,连说大家只是在开玩笑。
许知非笑呵呵地说:“这丫头是我小老妹儿,十几年没见了,好不容易见到了,还被记者追得乱跑。”许知非见小跟班们脸上的肌肉明显松懈下来,于是接着说:“刚才从这经过就觉得像她。是不是跟你们打架了。”
小跟班见到偶像,也不打算配合大姐头拍**了,又是合影,又是签名,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总算是散了。整个过程,麦冬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回想起刚刚的屈辱,她还觉得眼泪在一阵阵的往上涌。她曾经面对过恶毒的语言、无情的拳脚、生冷的棍棒和皮鞭,也许是因为当时年纪还小,她从未经历过被人扒衣服这样的屈辱。这是怎样可怕的屈辱!让她直到现在还在忍不住颤抖。偏巧许知非不知好歹地伸出一条手臂又要来搂她,她心中一惊,已经下意识地抓着许知非的胳膊转了一圈。
“哎呦!”
一声惨叫,让麦冬回过神来,赶紧扔下他的胳膊。
“没事没事,”许知非知道她还未从惊吓中走出来,赶紧安慰她。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大滴眼泪从麦冬的眼睛中滚落下来。许知非一下慌了,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摸遍全身才摸出一条手帕,抬手就要给麦冬擦眼泪。
麦冬脸一偏,紧咬下唇,说:“你凭什么……!”
她想到自己刚刚经历的屈辱,全是拜许知非所赐。因为他,自己处处被人堵截;因为他,不得不放弃一份收入不错也还算轻松的工作;因为他,连这份本来很讨厌的工作也没法再干下去了。十年,自己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忍受着孤独困苦,完美躲避了十年!这一刻,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了吧。是明星就可以如此狂妄地入侵别人的生活吗?!他凭什么!想到还未筹齐的学费,想到可能出现的危险,麦冬一阵急火攻心。
“我……”许知非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眼中会有愤怒。他举着一只手帕怔怔地立在那里,突然没了主意。
许知非纠结的神情,令麦冬有些于心不忍,她缓和了一下口气,郑重地要求道:“许知非,请你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许知非心中委屈,直言道:“我刚刚才帮了你!你不该说声谢谢吗!”
麦冬眼中寒光一闪,怒问:“你帮了我?你为什么不想想,我本来过得好好的,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狼狈!还不都是因为你!”
许知非知她所言句句属实,气势上不由得又矮了半分。其实,对于她的遭遇,他一直深感愧疚,但凡事总有个但是。
“你本来可以不必这么狼狈的,我完全可以照顾你!”
麦冬笑出了声,因为绝望。眼前这个人,狂妄、无知、任性,完全无法沟通。她胸中郁结,懒得再跟他废话,捡起地上的背包,转身要走。
许知非一看,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回来。麦冬顺势胳膊一轮,转眼间,粉白的拳头就迎面砸了过来。坐在车上的张炀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闭上了眼。他们俩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想管,因为他心里也觉得许知非欠抽。明明那么通情达理的一个人,不知为何会在这件事上会如此幼稚固执不讲理,跟中了降头一样。
许知非只觉得一阵气流扑面而来,她的拳头停在了离自己颧骨不到两厘米的地方。他没想躲,也顾不得思考麦冬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的一双眼睛只看到一颗硕大的泪珠在她的眼底翻滚。
心底像针扎一样疼。
他轻轻地拨开那只拳头,将它的主人揽入怀中,柔声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你被人欺负。”
“别怕,都过去了。”
麦冬本想推开他,可是一句“别怕”,击穿了她用一辈子恐惧筑起的城墙。许知非的胸膛坚实而温暖,让她一瞬间竟有些贪恋。终于,她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松手时,他的衣服都皱了。许知非感受着怀中的倔强,思绪翻滚,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如果你不喜欢,从明天开始我可以不再打扰你。”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承诺的期限。他口中的热气冲击着她敏感的脖颈,可是这话中的伤感却令她浑身发冷。她轻轻推开了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身上,温暖却沉重,反倒让心里更加空荡荡。“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再打扰你。”他的话可以当真吗?以后真的不会再遇见他了吗?
炫目的光线直打在她脸上,麦冬脑中一片茫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光!她努力地想看清,怎奈那光线太过刺眼,她什么都看不清。
“小心!”许知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她的世界翻天覆地,待到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又被许知非抱在了怀里,紧得喘不过气来。
“你在想什么!”他脸色煞白,愤怒地冲她大吼,“差点被车撞了!”
原来是这样。
“谢谢。”麦冬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退后了一步。
她的去意和疏离令人难受,许知非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什么。他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他终于后退了一步,她还是后退一步,几乎都退到卡车的轮子下面去了。
“等等!”他喝到,“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麦冬转过身,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男人。“刚刚下过的承诺,这么快就忘记了?”
当然没有,那句话带来的伤感和不甘还未从胸口退去。
“到明天,还有30分钟,”他指了指腕表,出乎意料的平静,“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