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仇五的表现,老笑知道自己看对了,但是疑惑仍在,便直白道“不知道这么补配,意欲何为啊?”
那个时候,在老笑心里,仇五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假文物贩子,但这个鼎之所以会在一条腿上补配其他的部分,应该不止单纯的糊弄人这么简单。
“听孙老弟所言,你们此行的目的地在小苍山一带”仇五避开问题而言其它道。
在之前的谈话内容中,老笑就随便说了个方位和距离,至于那里是哪里,自己心中都没有个概念,现在听仇五的意思,自己无意中还蒙上了一个他知道的地方。心想千万别漏了陷儿,此刻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随机应变。于是道,是的。同时疑问这和自己提出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之后的对话就显的比较套路。
按照老笑现在知道的真相,他将当时的谈话情况和仇五的举动理性的分析了一遍,大概是这样子的。
其实仇五并没有避开自己的问题,而是在顺着问题往下套自己,仇五口中的小苍山,正是发现这个青铜鼎一条腿的地方,这条腿是他一个外甥在参加野外拉练的时候从一条溪流的卵石底层发现的。他外甥当时看着有意思,本想拍照发给仇五鉴定一下,但部队拉练不允许带手机这样的通讯设备而且即使带了,山里的通讯信号也不成,于是偷着放在负重里,回到部队找个机会拍下来照片,发给了当时正在北京的仇五。
仇五一看眼睛就直了。凭借自己混迹文物圈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西周时期的青铜鼎的腿儿,仇五让他外甥从部队请了假,他外甥也是实在,向部分领导解释说自己的舅舅病危,得回去见最后一面。仇五本人隔夜也从北京赶往山西,拿到青铜鼎的腿,然后向外甥问清发现的地点,叫了几个朋友,开赴小苍山,但在溪流位置及周边仔细搜索后,一无所获。只好悻悻而回,凭关系,找到一个地下的文物修理匠人,把剩余的部分补配上。
老笑按照仇五无意流露出的信息加上自己的猜测,估计事情以后的发展是这样子的。
仇五分析,这类的青铜鼎是西周祭祀用的物件,一般摆在庙堂或者作为王侯的明器陪葬品。但看拥有这个规格腿的小鼎,又应该是个手鼎,和现在的手串文玩核桃类似,不应该放在庙堂祭祀,应该是个明器。推断时间应该是春秋或者战国。(根据青铜鼎的发展和后世各朝代随葬品内容的判断),如果按照这个在进一步推断,很有可能是晋国的古墓,那这就不简单了,当时的晋国在各诸侯国里是绝对的大国,晋文公重耳更是春秋五霸的第二个霸主。如果是当时王公贵族的墓,里面的东西就不仅是价值连城可以形容的了。当然,这只是老笑自己推断出来的,至于仇五后来为何没有继续再加大力度寻找古墓,那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他是警方的人,没有再进一歩私自行动的必要,又或者他已经将此事上报了国家也不一定。
老笑不清楚仇五向自己提供这些信息的原因,如果完全按照慕容提供的信息分析,那么无疑仇五的做法有些过了,他这样放肆的释放信息量,根本就不像是能捣毁山西一市文物黑市的卧底,否则凭这智商和情商,早就死千百回了。这根本就不像是钓鱼,简直就是掰开鱼嘴往里塞。老笑觉得,仇五说的这些信息的真假有待商榷,没准就是钓鱼的手段,编造出了这些故事。
“恩,应该是假的”慕容琪道,“这仇五可以在组织严密的文物贩卖团伙中扎根这么长时间并能全身而退,很定有过人之处,而且他的这种钓鱼法是能得到政府保护的,有这个心思的管制拘役或者批评教育,没这个心思的也无妨害,万一能钓到大鱼,这对文物保护也有很大的益处。”
老笑一想也是,反正现在情况已经清楚了,就不再纠结这段经历中那些看似疑点重重的小细节,本来细节这东西也看不见摸不着,没准自己几句紧要的话漏听了,造成对某些小部分的不理解。
说着话,三人已经慢慢地摸上了山顶。
山顶不成山峰状,而是个足球场大小的平地,在靠近中间的地方有块风化严重的大石头,石头三面呈圆形,只有一面呈壁立状,有开凿过的痕迹,应该是人工修葺的。能够够到的位置被人用类似石笔的东西刻满了中国人的旅游文化,什么“到此一游”“谁谁爱谁谁”之类的,在低级的角度讲,这或许也能是一种心仰。老笑起始还担心是否风化的程度是否安全,不过用手摸了摸,发现虽然已被风化,但没有龟裂的痕迹,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三人将装备卸下来放到壁立的一侧,支好帐篷,老笑和齐遇按照慕容的指示,从四周捡了很多干燥的树干和树枝,在帐篷前四五米的距离点起了篝火。
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老笑觉得身体都快累垮了,其实这座山不高,他之所以觉得累,倒不完全是因为路程长或者难走,很大程度上是身体的不适应。他企盼着明天适应后,身体会好受一些。
这个地方确实是驻扎的好地方,风从东面吹过来,正好被弧形的石面消化掉,绕不过来,而且因为石面是弧形的关系,风不会受到太大阻挡,声音也不大。风在篝火的位置稍微恢复了些,正好起到助燃的作用。而且老笑发现,由于背东向西的原因,躺在帐篷里,可以安逸的看到日落,这无疑给单调的环境氛围,增添点乐趣,跋涉了半天多的时间,三人都没什么胃口,草草的吃了些压缩饼干。
队伍中唯一的女人对于这自然美景看似反而不感兴趣,慕容看了看天色,对二人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在野外的环境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所以你们两个先抓紧时间休息,我先来守夜”
齐遇表示反对,说又不是没有男人,在挺身而出方面,怎么能让女人捷足先登呢?
慕容的语气不容置疑,说至少在第一天的登山表现来看,谁是男人谁是女人还不好说。
一句话说的齐遇哑口无言,只好悻悻地缩回帐篷里,对于慕容的言辞,老笑倒是一点儿不介意,吃亏都是因为脸皮薄,反正不掉一克肉,管她说什么。
等齐遇睡着后,老笑反而精神了,他听着树枝被篝火烧的噼啪作响,慕容的身影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在了帐篷上,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妖娆。他伸出手,放在慕容影子心脏的地方,思考着昨天仇五说的另外一番话,心里烧起了一团火。
夜里二人换岗,风已经基本停了,老笑坐在齐遇边上,拿出烟来在篝火上点了,深吸一口,齐遇看着篝火发呆,眼神木讷,思索事情。老笑把嘴里的烟递给他,齐遇接了,也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在冷气的作用下飘散缓慢。
老笑回头看了看,慕容的帐篷里刚才还亮着LED灯,现在已经关了,一片静悄悄的,想来应该是睡了,于是便对齐遇道。
“老齐,把没说完的说完吧。”
自从在高速加油站二人的谈话被周婉打断后,就没有再针对那个话题深入交流,现在难得静下来,有时间彼此梳理一下思绪和思路。夜深人静,又是刚刚睡醒,篝火将人的身体烘烤的暖洋洋,这样的时候适合思考往事。当然,这往事不是他俩的,而是齐尚英的,而他们要谈的,正是数十年前齐尚英那场青冥山匪夷所思的经历。
“我爷爷说”齐遇同样先看了看慕容的帐篷,开口道,“当年他觉得那件事情一共有三个蹊跷的地方”
老笑一动不动,仔细聆听。
“第一,就是他进山后在敌人休息的地方看到了刚被扔下不久的烟头,按照他的想法,这么低级的错误,只要是一般的战士都不会犯,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日本兵。”
“第二,他在二郎神面外面发现秦爷爷的时候,秦爷爷已经因为受枪伤牺牲,他不明白为什么在之前经历的整个过程中他没有听到一声枪响,他说当时虽然雨很大,但是天上雷却不多。按道理枪响这么大声音,他们几个人当中肯定是有人会听到。”
“第三,就是在这之后他带着整团的兵力搜索了整个猫儿山,最终却连战友和敌人的半个影子也没见到,这简直诡异到了极点。”
“恩”听完齐遇的叙述,老笑点点头,表示同意,因为这也正是齐尚英后来总是对他提起的。“你不是说你能想明白一些事情吗?是什么事情?”老笑问齐遇道。
“我觉得爷爷之所以会困惑在这三点上,是因为他自身经历了那么多战事的原因,当时的思维太惯性化了。”齐遇道
“哦?此话怎讲?”老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