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明月皇朝已经屹立一千余年,先帝励精图治五十余年,虽说没有重现六百年前的一代盛世,可也使得国泰民安,威服四夷。但当今皇帝不是以皇储太子身份登基,相反有了阴谋夺位的传闻。如今五年过去,为了巩固统治,皇帝严刑峻法,六部之外另立了法部,专管天下舆论,监管百姓。纵是如此,天下仍隐隐有了风云动荡之势,陇右、岭南、巴蜀,均有势力蠢蠢欲动,暗地里传言是为先后暴死的太子、先帝报仇,矛头直指当朝皇上。
风云既动,几处的地盘就不会如以往那样太平,总有刀口舔血的亡命徒,会聚众干起那占山劫道、杀人放火的勾当。于是老字号的镖局的主顾就多起来,几年来永安镖局的生意就没有断过。穆清伦当初决定暂时坐镇镖局不出去走镖时,心里还是犹豫的,但一看妻子坚决的眼神,和慢慢浮现起来的腰身,他就老老实实挂起了马鞭。
如今距离妻子慧明的产期只剩下大概半个月,穆清伦每天心里都着急,巴不得赶紧当爹。看着妻子圆润起来的下巴,他又涌出无限的爱意,这是他最爱的女人啊!他暗暗立誓,一定要将永安镖局发扬光大,等到他们以后的儿子能够独当一面了,他一定隐退,带着妻子周游名山大川,将欠下的陪伴加倍还给她。
“总镖头,出事了!”
穆清伦刚刚练完拳,正坐着喝茶,突然从前院传来一声惊呼。他连忙起身,发现陈叔扶着一个满身灰土、血迹斑斑的汉子踉跄冲进来。仔细一看,这汉子正是自家的趟子手郑三。
他一把扶住二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那郑三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是快要不行了,抬头看到是大当家的,身子一软跪倒地上,断断续续的说:
“走庆州府这趟……回程……在狼山脚下被劫了,不是普通山匪……不是冲着标银来的……”
“不冲钱,他们要干什么?其他人呢?”穆清伦惊问道。
“都死了……他们放我一命,叫我回来带个口信……给,给老爷子,说……把印图献出来,否则……三天后……镖局,鸡犬不留……”
说完这话,郑三眼里的精光再无,暗淡下来,竟生生没有合上眼。
突如其来的惨事让穆清伦悲痛万分,郑三是镖局十多年的老人儿,当年穆清伦第一次出镖作趟子手,就是郑三带着他。穆清伦也实在迷惑,劫镖的人要镖局交出地图,可穆清伦从来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地图会引起如此血案。误会?仇杀的借口?穆家也和很多黑道白道的帮派有或深或浅的交道,难道是受到他们牵连?
大难临头,穆清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叫陈叔处理一下郑三的后事安排,赶紧差下人召集现在还在城中的镖师们迅速前来镖局。他则回到书房,一边仔细想着此事的蹊跷之处,一边向至今仍在外面游历的父亲穆恒修书求救。
也就三柱香功夫,厅堂里陆续喧哗起来,十二位大镖师听到消息,就立即赶来了,此时已在堂中聚齐,或惊讶,或暴怒,或沉吟。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而且对手还扬言灭了永安镖局,此事断然不是图财害命这么简单,一定是镖局卷进了巨大的江湖恩怨。
“格老子的,敢在永安镖局头上拉屎,赶紧给老子滚出来,看我不砍死这帮龟孙!”脾气火爆的周铁刀,早就气得涨红了脸。
“没错,滚出来!”“敢对永安镖局下手,这满屋子都他妈不是吓大的!”
老周的话,换来一片响应。
“老周,你冷静!敌暗我明,你嚷嚷有什么用?!”
陈叔沉着脸喝道。他刚刚亲自将郑三的尸体移到后院,此时身上还沾着斑斑血迹。
屋子里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都在各自思索镖局为何会卷入如此祸事。
穆清伦走进大厅,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他知道镖局面临重大危机,而他还是个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肩膀能不能扛得住这个危机,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主持大局。但是他现在不可以慌乱。他慌了,这个镖局就全慌了,虽然他是这个大厅里年纪最轻的人。穆清伦暗暗的沉下气来,扫视了一遍各位镖师。
“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有人扬言要对永安镖局痛下杀手。”穆清伦终于开口了。
“我穆清伦尚不清楚是何方门派、因为何事而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对永安镖局做什么。依当前他们所作所为,看来确实是心狠手辣之徒,且敌暗我明,永安镖局也许面临生死大计。”说完此言,穆清伦又扫视了厅中众人一眼,看到沉着的老辈镖师如陈叔、郑泰等都默默点头,老周也静下来仔细的听穆清伦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以为穆清伦知道更多内幕。
“我穆家三代积业立于陇右,奸邪狂徒来犯,我穆家绝不忍辱苟且,誓要报此大仇。各位镖师,如有人以各自家业为重,清伦绝不强留。”穆清伦一字一句说完,大手一挥指向大门方向。
“我老周肯定留下,倒要看看谁敢来永安找死!”“对,我也不走!”“不走!”
“我一辈子没丢过镖,还能把镖局丢了?”郑泰最后缓缓的说道,古铜色的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少爷!少爷!”门房伙计远远喊道,望着大厅飞奔而来。众人原本缓和下来的紧张感,陡然又提起来了。穆清伦踏前一步,强装镇定问道:“何事?”
“少爷,”伙计近前来,却见他脸上很是欣喜,说道:“老爷子回来了,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