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注视下,周笑语面色不改,开口道:“老夫人,甲鱼汤和那接生的嬷嬷,王爷肯定已经查出是太子指使。而太子一度想拉拢我们周家,所以大家都怀疑是我和太子合谋……”
“难道不是?莫非你还有其他可狡辩的?”老夫人不由打断她,眼中写着这就是事实。
她汗,没见着她的话没说完么?就想着要给她定罪!她扬声道:“但是,事实的真相是,高怜心是太子的人,一直潜伏在王府,她的心腹丫鬟就是证据。我可以请胭脂铺的老板娘作证,高氏的丫鬟一直有和太子联系。”
“去请那胭脂铺的老板娘来。”老夫人沉声道,又转向周笑语:“就算高氏是太子眼线,但好歹也为我们龙家生育了子嗣,孩子的事情你也脱不了干系。”
周笑语幽幽地笑起来,略带嘲讽地扫了眼龙瑀,等着他的决定。龙瑀慌乱地出声道:“娘,孩子的事和小语无关,放她回去吧。”
老夫人拂开他,眼一沉,“你别阻拦。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周氏,你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出来,龙家子嗣的事谁也不准马虎。”
“王爷,那我可就说了哦。”周笑语不管龙瑀绝望愤怒的眼神,扬起下巴,缓缓道:“老夫人可请王太医说说,孩子是足月还是早产?足月的话,那时王爷好像不在府内。”
“什么?”老夫人大骇,“周氏你不得信口胡言。快去请王太医来!”
王太医作为王府专属大夫,不消一刻已是赶到。龙瑀在见到王太医的瞬间,脸上所有的血色褪尽,墨黑的眸子只余下一片绝望。周笑语暗暗得意,这王太医欠了周家的人情,所以才肯出面帮她一把。
老夫人见王太医出现,迫不及待地问道:“高氏的孩子,几个月了?”
王太医恭敬地行完礼,才回道:“回老夫人,那生下的孩子,刚好足月。”
“为何不早说?”老夫人声音尖锐起来,面上一片盛怒,不带王太医多说,已然下令,“来人,将王太医责杖五十,轰出京城!”
周笑语想去求情,却看到王太医对她摇头,眼中尽是脱了重担的释然之色。她默然,他也想离开了这表面繁华内里腐朽的深宅大院吧。
老夫人责罚了太医,怒火依旧未消,狠狠摔掉手中茶杯,吼道:“给我叫高氏过来!”身侧的婆子领命,脚步匆匆地叫高氏去了。
刚到门口,高氏已不请自来。寒冷的冬夜,却是衣着单薄,纤细的身姿分外惹人怜惜。她目光盈盈地望向龙瑀,龙瑀却侧过头不看她。高氏黯然,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这是屋外传来胭脂铺老板娘到了的消息。老夫人冷冷地看着高氏,不理会她的叫唤,也不赐座,就让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请她进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走进来,身材丰腴,脸上擦着厚重的胭脂,见到坐在上首的贵妇人,很有眼力见地行了个大礼后,恭敬地弯腰等待问话。
“把你知道的如实说出来,不得隐瞒。”
“是!”妇人垂首回道,又小心抬眼看了看高氏身侧的丫鬟,说道:“这位小姐是老身铺子的熟客。因着我家的胭脂水粉常送到太子府,所以也替这位小姐和太子府的小厮传些信件。”
“都传些什么信件?”老夫人问道。
妇人脸上带有难言之意,懦懦地回道:“老身不知。”
老夫人此时已是不太在意信件的内容,她的怒火全然被孩子足月的事实给挑起,刚才压抑着盘问妇人,只是在观察高氏的反应。高氏听到妇人如是说,心下微微松口气,面上的慌乱压下不少。
高氏望向龙瑀,一双盈盈大眼满是乞求。只要他答应帮忙,她一定能安全脱身的。
“高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夫人目光凌厉,隐隐含有杀意。
“老太太请恕罪啊,这事全怪奴婢。”高氏身侧的丫鬟顿时跪下,“因为奴婢和太子府的跑腿小厮以前是乡邻,离家数年不时地想念家亲,所以常拖他传些家信。后来接触久了,奴婢就……喜欢,便趁着帮主子买胭脂时拖老板娘,传送……情书。”
“不知廉耻的丫鬟!来人,杖责六十,卖去青楼。”老夫人看也不看瘫在地上求饶的丫鬟,像是吩咐一件十分细小的事情。高氏的丫鬟满脸惊恐地被拖下去,望向站着一动不动的高氏时,眼神如淬了毒的箭簇,一一射向她。卖去青楼,这就是她忠心护主的结局吗?!
高氏仿若毫无感受到自己贴身丫鬟对她的怨恨,脸上的神情却带了一丝被人冤枉后的委屈感,显得楚楚可怜。屋外响起丫鬟被施刑时的惨叫,在这浓黑的夜里,苍凉而悲哀。高氏依旧一脸无辜的表情,对屋外的惨叫置若罔闻。
等屋外消了声音,偌大的厅内一时静谧下来。大家都在等着老夫人发话,如何解决这错综复杂的纠纷。周笑语长叹口气,心底各种惆怅。
“瑀儿,你打算将高氏怎么办?”老夫人似累了般,声音没了先前的怒气。龙瑀蹙眉,他知道这是母亲的试探而已,若是他说了放过高氏,定然母亲不会让她好过。可是,他又如何说得出惩戒怜儿的话来!十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去的。虽然,怜儿确是做了不该的事,但他相信她!
龙瑀从未料到,此时他的信任和不忍心,将导致他一生的悔恨!在他以后孤单影只的人生中,他不断地回忆着小语生前的一眸一笑,然后心肉被绞般地痛。只有心底的痛,让他还感到自己活着。
“但凭母亲做主。”龙瑀回道。他的屈服才是母亲愿意看到的,才不会因了他的偏袒对怜儿下重手。
老夫人满意地颔首,刚才的疲惫瞬间褪去。她看了看下面的高氏和周氏,当家主母的威严随之摆出:“高氏,孩子的事情可否承认?”
“是”高氏竟然认了!龙瑀和周笑语不约而同地投去不可置信的眼光,她要做什么?老夫人眉一竖,目光摄人,“高氏你竟然承认孩子是野种,那么来人……”
“请慢!”高氏及时打断她,眼波一转泫然欲泣道:“请娘宽恕怜儿的隐瞒。孩子确是足月生产,但还是王爷的不假。先前瞒着大家孩子的月份,是为了……”
老夫人眉头蹙起,“为了什么?”
“那时王爷不在府内,外出办事。怜儿对王爷甚是想念,所以偷偷溜出府,见了王爷,孩子也是那时有了的。后来,因怕娘亲责怪怜儿的行为不妥,这才欺瞒了大家。这事,娘亲可以向王爷求证,怜儿绝对所言不假。只是没想到这事被姐姐查出来,惹了这么多是非,实在是怜儿的过错。”高氏一番话,不仅脱了自身的嫌疑,更是将矛盾指向了周笑语,暗示是周笑语在挑弄是非。
“瑀儿,高氏说的可是真的?”老夫人定定地看着龙瑀,不放过他脸上一丝神情。龙瑀垂眼,掩去眼底的挣扎,声音清冷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