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急急向后退去,仿佛也害怕这股阴风。
我小心翼翼地警惕着四周,并问道:“阿宽,告诉我,别人是谁?”
阿宽已不见踪影,他没有回答我。
身畔风声飕飕,四周空荡荡,只余我一人。
风更冷,周围的树,随风摆动。树上的叶,随风而下。叶挂在树上时,还鲜脆欲滴。落在地上时,却已完全失去生命力,褐黄枯干。
“别人就是我。”旁边的大树上,突然跳下一个黑影,如鬼似魅。
他全身黑衣,且黑布蒙面,现在分明是白天,可我却觉得,他简直是黑夜中的恶鬼。
他有一双枯黄的眼珠,如掉在地上的树叶,没有半分生气。
”你是谁?“这是我心中的疑问,自然要问出来。
我本来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但是我没有问。
不是我不想问,是他根本就不给我机会,他一句话都不说,就伸手向我抓来。
他很自信,任何魔法都没用,就这么直接地向我抓来。
这是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干枯、瘦长、骨节凸出,瘦的仅剩皮包骨头。
常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手。
非常人的人,一定有非常人的实力。他既然有这样的手,他既然这样自信,就一定非常可怕。
可更怕的是,它不单是手枯瘦如柴,还比常人多了一指,他是六指。
风很冷,风也很快,可有六指的人,比风更快。
六指的手,转瞬间,已罩向我的面门。
这一掌若是抓实了,我就算不死,也必然不得好受。
我向后弯腰低头,六指的手,也跟着低了下去,没再抓我的脸,却恰好对准我脖子上挂着的小铁盒。
低头时,我又恰好扫到了他的眼睛,这双枯黄的眼睛,此刻竟然变得黑黝黝的,充满了生气儿,像初生的婴儿,再也不是那般死气样儿。
一个人,何时会变得有生气儿?一定是高兴的时候。
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只要看到这双眼睛,我就知道,他在笑。
他为何会高兴?难道说,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所以会高兴?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要抓我的脸,他的目的,就是我脖子上的小铁盒。
小铁盒是我爹留给我的交代,我不能给他;小铁盒是我的秘密,我更不能给他。
他既然和阿宽是一起的,那就一定和阿宽一样,只知道我是双系,只知道我是二级。
可我现在,已经是三系的三级了,这一点,他也许并不知道,我也许还可以拼一拼。
“火”“木”“水”,三个三系魔法,已被我甩出,也是罩向他的面门。
他没有低头,没有像我一样低头。他只是手轻轻挥了两下,“火”“木”就不见了。
他果然厉害,他也应该自信。在我面前,他岂会低头?
任何人,达到他这样的实力,都该自信。
可他也不该小看别人,不该小看他不了解的人。
这世上,一个人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如果谁觉得自己完全了解,那他就一定错了,他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他了解以前的我,所以,他想也不想,就挥出两下,轻松而自然。
他不了解现在的我,所以,他想也想不到,居然还多了一个三级的水系魔法水龙枪。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能低头。
他在我面前低头,却也只是意想不到之下的勉强低头,虽然已经低头闪躲,却还是没有完全闪躲开。
尽管,他的头,已经低过了肩膀。比肩膀还低的头,水龙枪自然伤不到。可比头还高的肩膀,却成了水龙枪的靶子。
他的黑衣,已被擦开一道缝子,鲜血,从肩头的伤口喷出。
染血的黑衣,仍是黑衣。红色融入黑色,还是黑色。
他竟然好像铁铸的一般,受伤前后,未有丝毫变化。
就算他是铁铸,我也不怕。水龙枪确实伤了他,我故作镇定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他没有急着再次出手,也没有理睬我的装腔作势。
他只是开口随意问道:“你何时到的三级?”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辨不出是男是女。他一边问话,一边欣赏这自己的六指,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强笑道:“我什么时候到的三级,不必告诉你。”
我脸上虽在笑,心里却已几乎绝望。
他的神情,已证明他真的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冷笑:”哼,我本以为我了解你。可我现在发现,我并不了解你。“
我忍不住道:“你既然不了解我,又为何要在这里找我?”
他悠悠继续笑道:”我为何找你,也不必告诉你。但你实力强了,对我来说,并不是意外,反而是个惊喜。“
他的话,他的笑,又让我担心起来。魔法虽然伤了他,但这点伤,显然对他毫无影响。臭脸教习给的法杖,已不足以使我面对这个黑衣人。
我趁着空隙,迅速摘下小铁盒,顿感心意相通,我将其紧紧握在手中,皱眉道:”惊喜?你的对手强大了,你反而觉得是惊喜?“
他应声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你对我来说,只是圈里养的猪牛羊,家里养的畜生越肥,我自然越高兴,这难道不算惊喜?”
惊喜二字说完,他已闭上了口,再次出手。
冷风中,枯骨如柴的六指掌,已如匹练般向我刺来。黑衣人冲过来,枯掌飞舞,“刷刷”,刹那间便已抓了三次。
这三掌非但又急又快,所抓的部位,更无一不是我的要害。
他用出的掌法,究竟什么魔法?他的每一掌,都流转着魔法元素,我虽看不懂是何种魔法,却能切身感受到魔法元素的流动。
这还是魔法吗?我从未听说过,魔法师用手掌抓人的。他出手凶狠毒辣,他的眼睛也闪动着残酷的,野兽般的光芒。
他挥掌的姿态,也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下的部位,都像是没有动,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掌挥舞出来。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像是从不肯多费一分精力。
他还留着精力做什么?
他难道是真把我当畜生,要如此戏弄一番?
我正瞧着他这死人般的眼睛,瞧着他这独有的奇特出掌姿态,心头忽地一惊,我感觉旁边像是多了个人。
黑衣人手腕巧妙地运转着,六指枯掌自他手中使出,就像是爆射的火花,我瞧不出他的变化。我更没时间去瞧旁边多了个谁。
他在一瞬间又出了十几掌,我已甩出几十次魔法,却还是退了几十步,枯掌毒蛇般缠着我,却始终沾不着我的衣裳。
不是我的身法比他掌法快,也不是我的魔法比他的掌法厉害,是黑衣人在忌惮着什么,没有使出全力。
又是一掌挥出,突然在我的咽喉前顿住,他掌势虽急,停顿得还是那么自然,连手腕都不再有半分颤动。
我的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抵住,我已无法再退。身形已经顿住,两人面对面,四眼相对,竟似突然在空气中凝结。
黑衣人枯黄的死人眼睛里,射出了妖异的光,一字字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