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醒醒啊,娘娘…”一个属于小丫头的哭泣声不停在耳畔呜呜咽咽:“娘娘,您别吓奴婢啊,您不能有事啊…娘娘…”
那哭声悲悲切切,凄惨不已,南蕾终于清醒过来,在这样大的哭泣声中,她根本睡不下去了。
南蕾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揉自己的眼睛,触手的却是纱布绵软的质感,眼角也感到火辣辣地疼,南蕾悚然一惊,她的眼睛怎么了?
“我的眼睛…”南蕾惊异下开口,声音却干涩嘶哑,似乎多日未曾开口的样子,南蕾有些难受地清了清嗓子。
“娘娘!”那小丫头的声音又响起来:“您终于醒了!”
南蕾看不见东西,有些心慌,她觉得自己的处境非常诡异,她朝着那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方向转过头去,问道:“你是谁?这是哪儿!”
“娘娘!我是芸香啊。”小丫头哽咽着回答她。
“娘娘?芸香?”南蕾觉得自己脑子很混乱,娘娘这称呼怎么样都不可能用在任何一个正常的现代人身上,又不是在拍戏。而且,芸香这名字她也似乎有些熟悉…
哭泣的小丫头显然察觉到了南蕾的异常,她握住了南蕾的手,呜咽着安慰道:“娘娘,您别怕,就算您以后都看不到了,芸香也会一直在您身边伺候的。”
南蕾听见她提起自己的眼睛,又说自己以后都看不到了,一时间有些烦躁,她甩开那小丫头的手,厉声问道:“怎么会看不见!什么娘娘!你认得我是谁?”
“奴婢怎会不认得您?您是堂堂的丞相之女,大祁朝的宣妃娘娘啊!”芸香有些激动:“娘娘,您别太伤心了。等皇上气消了,他不会舍得继续罚您的。不管那个下贱的女人使些什么手段,她都不能抹杀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的!”
宣妃?芸香?娘娘?皇上?
终于想起这些名字称呼在哪里看过的南蕾,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被雷劈到了。她意识到,有什么荒诞不经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难道她竟然穿越到了一本书里?
她记得自己睡前还在翻阅的那本小说《莲妃倾国》,里面就有一个叫芸香的小丫鬟,而她的主子恰巧就是被人害得双目失明,打入冷宫,最后悲惨身死的宣妃。她难道不仅穿越到了一本书里,还穿到了如此炮灰的人物身上?
南蕾觉得荒谬极了:“我不是你的娘娘!我叫南蕾,你是不是在戏弄我?”
“娘娘!您怎么了啊。您的闺名是叫南嫘啊。”看南蕾这样,小丫头语气中透着凄惶:“您忘啦?还是夫人给您取的,夫人说过,她希望您像远古的嫘祖一样,有福气、有作为。”
“什么?”南蕾觉得自己有些发晕,竟然和她名字有谐音。之前看书时,书中确实没提到宣妃的闺名,因为宣妃作为一个炮灰角色,作者的描述并不需要太多,她只是后宫争斗和前朝政治倾轧下的牺牲品,只需要一个代号就能把故事前后理清,所以自然不需要多着笔墨。
小丫头伤心的声音又传过来:“您别这样,芸香看着难受……芸香也为娘娘不值,若是相爷还在,岂容得那个卑贱的女人如此欺辱娘娘……可是,您千万不能这样消沉啊,不然不就正合了那个妖女的意!”
“你说的那妖女…”南蕾不死心的问道:“可是…阮问心?”
“不是她还有谁!”小丫头气道:“那个低贱的舞姬,若不是靠着狐媚子的功夫,怎能从一个下等宫人一跃封为婕妤?况且,这次她是自己意外跌下假山滑了胎,娘娘分明也是被她牵累摔下来伤了眼睛的,怎的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娘娘蓄意谋害了呢,这样反咬一口,当真阴险!”
果然是这样。南蕾仰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果然是离奇穿越了,没有任何质疑的余地了。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来不及思考太多,南蕾忽然想起一部分重要的故事情节,重要到及时作出应对也许可以避免她双目失明,她急道:“芸香!我昏睡多久了?”
“娘娘,自您伤后,今日已是第二日了。”小丫头看南蕾想坐起来,于是上前扶住她。
南蕾略显急切得抓住小丫头芸香的手:“有没有太医来给我换过药?”
“娘娘…”芸香的口气有些迟疑:“太…太医会来的。皇上只是一时还在气头上…等缓过神来肯定会命太医好好给娘娘医眼睛的…”
“不!”南蕾厉声道:“芸香你记着!不管有任何太医要来给我医眼睛都不许进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芸香惊异道:“就算您生皇上的气,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啊,这眼睛若是不医,以后就要变成目不能视的瞎子了。”
南蕾心想,要是允许那些太医来治,她才瞎得更快!南蕾拉住芸香的手,急道:“芸香,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千万别让皇上派来的太医给我上药,至于眼睛,咱们另想办法。”
“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他…”听出南蕾的言外之意,芸香的语气都透出颤抖的寒意:“皇上怎会如此无情…娘娘和他八年的情意…”
“芸香啊…即使皇上没这个意思,安能知道别人不会做手脚?”南蕾语重心长道:“咱们如今失势,皇上对那妖女又宠得紧,万事小心才好。”
南蕾知道收买太医药瞎宣妃双眼的虽然是女主阮问心,但皇帝也绝对是持纵容态度的。宣妃甫一入宫,就位及妃位,八年来虽然不是一枝独秀,可皇帝一直对她宠爱有加、封赏不断,颇有点风光无限的意思。但看过剧情的南蕾却知道,皇帝对她毫无感情,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丞相之女罢了。
皇帝早就对朝堂上相门一家独大之势心生不满,意欲收回权利。对宣妃的好,是为了安丞相的心,从而麻痹丞相,以达到日后削权的目的。但老丞相根本没等到皇帝出手削权就去世了。也是丞相时运不济,皇帝为表圣恩,恩准了丞相归乡祭祖,丞相却因舟车劳顿,不慎染了风寒,偏又遇上当年隆冬,病情加重,没等开春便不治身亡了。之后,丞相长子成了丞相派势力的核心,但他年纪尚轻,官职也低,丞相在朝堂上聚集起来的势力便开始逐渐瓦解。
于是,皇帝对宣妃便不再上心,早想弃之不顾。甚至,他还想让众人瞧着宣妃失宠,借以敲打那些还站在丞相一派的朝臣。而这时候,阮问心恰好跳出来与宣妃为难,皇帝见有人想替他整治宣妃,他还免得自己出手了,自然是袖手旁观了。
这个宣妃,自始至终只是个政治牺牲品。悲哀的女人。南蕾叹息,她可不想这么活着,窝囊得很。
“那娘娘,咱们该怎么办?”芸香语气里都是惶然,现在回想起来,娘娘出事以来,皇上竟一次都没来看过娘娘,反而对那阮问心极其上心。
南蕾知道,如今的自己只能依靠丞相府,虽然老相爷没了,但宣妃的哥哥此时还未完全失势,在皇帝还未完全打散相府势力之前,她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相门彻底败落,她就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只能被打压致死。
“可有哥哥那边传来的消息?”南蕾记得宣妃和她家人有一套联络方法可以避开皇宫的耳目,而芸香是宣妃从相府带进宫的贴身丫头,自然了解这些事情。
芸香答道:“大公子前些天传讯过来,让娘娘稍安勿躁,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此事又涉及龙嗣,他不好开口求情,让娘娘隐忍一时,等皇上气消了再做打算。”
南蕾心里暗翻白眼,等这位相府公子出手,黄花菜都凉了。宣妃这哥哥性格颇有些优柔寡断,全不如老相爷果敢,书中他也是这般犹豫不决,等他跑去跟皇帝求情时,宣妃的眼睛早就瞎了。皇帝表面上赦免了宣妃的罪,可一个瞎子,还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任由他人磋磨。
南蕾当机立断:“你去回哥哥,让他想办法送一名会医术的仆妇入宫给我医眼睛,还要谨记,悄悄送来,千万别被宫中其他殿里察觉了。”
芸香害怕道:“娘娘,真要如此?咱们虽然有办法送人进宫,可调度外人出入皇宫是大罪。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他原本就在气娘娘,到时更为震怒可怎么办?”
如今南蕾哪还管得了皇帝震怒不震怒啊,若真瞎了眼睛,任她有千般玲珑心窍都改变不了命运了。想到此处,她语气更加坚定:“芸香,如今咱们不铤而走险,将来就永不翻身无险可走了。先医好了眼睛,才有办法东山再起。在此期间,不管何人问起医治之事,只推脱娘娘受伤后狂躁不安,不肯让太医近身,无法医治。”
芸香担忧道:“可若是皇上问起呢?”
“他不会问的。”南蕾肯定道,因为她知道,皇帝此时正等着宣妃出事,由于他不能和相府直接撕破脸,所以宣妃不管出什么事,他都必须要毫不知情才能推脱责任。这段时间,他会以震怒为由对她不管不问。
“娘娘…皇上他当真会如此无情么…”芸香心有戚戚然:“他与您曾经那么要好…”
见芸香还想不明白,南蕾嗤笑道:“帝王之爱,哪里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小丫头声音越发黯然:“芸香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