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述比较中可知,在测谎中被试的生理反应并不是单一心理因素造成的,而是多种心理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只是作用有强有弱、影响有主有次罢了。在准绳问题测试法中主要是对谎言被揭露的担心和恐惧情绪作用占主导,但同时也有被试对自己犯罪过程牢固而深刻的感知记忆作基础。在GKT技术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对犯罪情节的认知心理过程,但也有认知时对作案当时情绪记忆唤起的作用。因此,情绪和认知都是测谎的心理基础,但在CQT和GKT技术中两者所起的作用不同。
§§§第三节 心理定向与测谎
无论是情绪情感过程还是认识、意志过程,都离不开注意的参与。注意是指心理活动对一定事物或活动的指向和集中。由于这种指向和集中,人们能够清晰地意识到周围现实中的少数对象而忽略其他对象,使人能够集中精力认识和应付当前对自己最有意义的事物。注意的对象既可以是外部世界的事物或活动,也可以是人们自己的行动或观念。注意虽然不是一种独立的心理过程,但却与一切认识、情感情绪、意志过程伴随始终,使这些心理过程顺利进行。
无论是CQT测试中的反应,还是GKT测试中的反应,都和注意有密切关系。
在CQT测试技术中,选择和开发准绳问题是关键。准绳问题用来触发被试的应激反应,作为判断说谎的标准。如果被试在主题问题上的反应大于准绳问题的反应水平,则认为被试说谎;若主题问题反应小于准绳问题反应,则说明被试诚实。这种方法,表面看来是撒小谎和撒大谎的比较或者撒谎与不撒谎的比较,但从心理实质上看,被试对这两类问题反应的差异,是由其对两类问题注意中心的不同而使然。一般说来,人们总是关心、关注那些与自己的生存和发展有利害关系的事物,当前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外界刺激,会成为注意的焦点。这是人在长期的活动中形成的定向反射。对有罪的被试来说,他十分清楚他实施或参与了犯罪行为,这一事实一旦暴露,其家庭、事业、前途、命运会尽皆丧失,这是他在测谎中面临的最大威胁。因此,他必然特别关注主题问题,成为他注意的焦点。
而准绳问题所涉及的事情对他而言就是次要的,无足轻重的,尽管他也撒谎,但不会成为他的注意中心。无罪的被试心里也很清楚,正在调查的这宗案件不是自己作的,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清白的。但准绳问题所涉及的一些问题自己确曾有过或似曾有过,这些事情都是不光彩、不道德的,甚至是违法的,如果被人知道了将有损自己的人格、声誉。加上测谎员在测前谈话中反复询问、强调准绳问题,越发使他感到这些问题重要,使他对准绳问题存在种种担心、疑虑、焦虑等心理,这就导致他注意的焦点会集中在准绳问题上。因此,CQT测试技术的有效,是由于有罪被试和无罪被试在测试中注意的焦点(“心理定向”)不同,导致他们在主题问题和准绳问题上的反应不同。这是CQT技术中有罪者和无辜者在心理上的重要区别,是CQT技术根本的心理基础。至于被试是说谎话还是说实话,说大谎话还是说小谎话则不是问题的本质。
在GKT测试中,有罪的被试对主题问题和陪衬问题的反应不同,也是因为被试对这两类问题的注意不同所致。主题问题和陪衬问题的信息都存储在被试的大脑中,但由于有罪被试亲自实施并感知了犯罪的全过程,有关犯罪情节在其头脑中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痕迹,因此主题问题的信息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必然成为他在测试中注意的焦点。陪衬问题对被试没有特殊的意义,在头脑中没有特殊的印痕,不会成为他注意的中心。因此,在一组GKT问题中,知情的被试始终会在主题问题上引起较大的生理反应,而不知情的被试在一组GKT问题中,他的注意力是分散的,其生理反应是随机的,没有特定指向。在测谎实践中我们多次发现,并非被试感知了测试目标问题就一定会有反应。他对目标问题是否起反应,不仅取决于他是否感知过测试目标,还取决于他对测试目标是否引起注意。
由上述分析可知,无论是CQT测试还是GKT测试,引起被试对特定问题生理反应的根本原因是被试对特定问题的“心理定向”,即注意。在CQT测试中,有罪被试的心理定向在主题问题,无罪被试的心理定向在准绳问题;在GKT测试中,有罪被试的心理定向在目标问题,无罪被试则没有心理定向。因此,测谎与其说是测试谎言,不如说是测试心理定向。如果被试对主题问题、目标问题具有明显的心理定向,他就是罪犯;如果他对主题问题和目标问题没有心理定向,那他就是无辜的。正因为如此,在测谎过程中,测谎员需要通过测前谈话对被试进行正确、有效地引导,使有罪被试和无罪被试的心理定向明显地区别出来。这是运用这项技术操作的关键。
§§§第四节 定向反射与测谎
注意的生理基础是定向反射。定向反射是由于新异刺激物所引起的一种期向性的反射,它是动物机体和环境取得平衡的基本方式。
定向反射的生理机制是大脑皮层的优势兴奋中心。在每一瞬间都有一系列刺激物作用于大脑,使大脑皮层产生大量程度不同的兴奋度。
当有机体受到对它非常重要的刺激物的持续作用时,相应的神经中枢就发生相当稳定、集中的兴奋,形成优势兴奋中心。优势兴奋中心使其他的反射活动都受到抑制,并会把传到其他中枢的神经兴奋都吸引到自己这里来。这时,任何具他刺激都不能引起通常与其相应的其他中枢发生反应,而只加强这个优势兴奋中心的反射作用。所以,优势兴奋中心的形成,使动物和人的心理活动能够在一定时间里集中在某个特定的对象上面而忽视其他对象。这就是注意的机制。皮层中枢的神经兴奋必然会通过神经递质向下传递到皮下中枢及外周神经系统,并唤醒交感神经,产生一系列生理反应。
在测谎时,被试的反应过程就是一个定向反射过程。当测谎员将主题问题、准绳问题、中性问题、目标问题和陪衬问题按一定的顺序向被试发问时,对被试都形成一定的刺激,在其大脑皮层相应区域引起一定程度的兴奋。但不同的问题具有不同的信号意义,对被试的刺激量是不同的,在大脑皮层中形成的兴奋度的强度也不同。对有罪的被试,CQT模式中的主题问题和GKT模式中的目标问题对他具有最大的意义和威胁性,形成的刺激最大,在其大脑皮层中形成优势兴奋中心。根据负诱导规律,这——优势兴奋中心会对中性问题、准绳问题、陪衬问题刺激形成的兴奋发生一定程度的抑制作用,并会把这些问题刺激的兴奋吸引到由主题问题引起的优势兴奋中心上来。这样,就使被试对主题问题和目标问题发生定向反射,在测谎仪的图谱上,就会看到主题问题和准绳问题与目标问题和陪衬问题生理反应指标的明显差异。对无辜的被试,在CQT测试中,由于测谎者测前的有效引导,使其感到准绳问题对他有更大的意义,因而使他对准绳问题更为关注,形成优势兴奋中心,或者主题问题和准绳问题对他的刺激量相当,没有形成明显的优势兴奋中心。在GKT测试中,目标问题和陪衬问题对他的刺激量均等,也不会在其大脑皮层形成优势兴奋中心。在测谎仪图谱上看到的情况可能是,准绳问题上的生理反应大于或约等于主题问题上的生理反应,目标问题和陪衬问题的生理反应强弱大小具有随机性,无明显差开。因此,定向反射理论很好地、全面地解释了测谎的原理。测谎的实质,就是测试被试的心理定向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