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XX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不时看看手表,数着指针算时间。
表很普通,金劳、钻欧只在广告里见过,商场中名表卖场是不敢去的,让个卖货小丫头轻蔑几句自然浑身不会自在。都说名表是男人典贵尊荣的身份标志,常会听到这某某讲那某某戴了一块什么牌子的名表或是新购置一双什么牌子的名鞋子,提起时满眼贪婪而虚伪的贼光。
我只是在碌碌的人群间混口饭吃,不要那种虚荣也罢,一种失落,无奈而悲哀。但重要的是我还能承载这物欲的压力,其实佳妮这些年来修炼的清高还不够火候,看着别人的奢华总让自己的目光招架不住。
今天穿了件西装,直!挺!平时很少会穿。
同事见了曾笑话:这样的鬼天气,穿西装!呵呵。我知他笑得不怀好意,不过还是不会介意,由他去吧,我想穿什么总不要看别人脸色吧,为别人活着的时间太多,感觉太屈了自己!
其实只有我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十二月二十五号——圣诞节,我和佳妮第一次看电影的日子!历史的今天是我的情感世界里一次大爆炸,将我爱的能量释放,我开始享受追求女人的快乐,我也为我的幸福之路铺满了鲜花。
记得当时大学校园里最流行谈情说爱的方式就是跳舞和看电影了。
其实我不喜欢两个人抱在一起晃来晃去的,然而我还是想跳舞,因为我看到佳妮经常去跳舞。站在舞池的角落,怯生生的,欣赏着佳妮的舞步,轻盈而流畅,我心充满渴望却又陌生。
无缘相识,为此我只能逢舞远远观之。
记得上大学时一次我和一个老乡合伙挣外快,承包一夜校里的舞厅,我负责卖票,我想像着她会来,恰逢周未,来跳舞的同学很多,却没有她,最灰心的时候她出现了,看到我时很惊讶地说你卖票呀,我说是啊,你想玩一会,就不用买票了。
她说真的呀,我说当然了,咱是同学嘛,她说太好了,正好宿舍里的姐妹都闲得无事,可全喊来了,我说好啊,结果我少卖了八张票,我的人民币啊,这就是这种花法吗?只有花出去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与意义,否则还不如卫生纸!
哈哈,说是这样说,还是有些心疼。
压抑了多少次冲动之后,后来我就进去请她跳了一只舞,那个舞会,我和她正式认识了。
我知道她喜欢跳舞,大学里很流行的,以前经常一个人躲在一边看着她跳,自己却不敢邀请她。我可是饿了半个月的肚子,才凑够了交际舞学习班的学费。
可能是因为我没让她花票钱,出于礼貌没有拒绝,我兴奋而激动,这一天我盼了太久!飞扬的华尔兹远没有我心跳的节奏快。
根本不太懂跳舞的我,零乱的舞步险些将她绊倒。
我只记得她的手很细润,柔软,全身透着淡雅清澈的体香,我从没如此的接近过她,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什么也不再重要,只有舞蹈才是我生命的全部。
“对不起,我根本不会跳舞,我只是想认识你。”灯光很暗,佳妮一定没有看清我涨红的脸。
“我们早认识了,只是很少打招呼,今天谢谢你免费的舞票?”佳妮很礼貌,并没有因为我糟糕的表演而甩手离去。
“学校里的男生好像没有几个不认识你吧!就是有,那他一定是太监。”
“呵呵!你很无礼的幽默嘛!”佳妮没有因为我的失态而怒愤,反倒笑了。
舞曲很短,仅对我来说,对她来说可能太长。
曲终人定。
站在那里我和佳妮已是很狼狈的样子。
我丧失仅存的一点点自信,实在没有勇气再邀她跳第二只舞。
“等学好了再来请我跳舞吧!”佳妮带着淡雅的笑,轻轻离去,留给我的是一头飞舞的长发。
我记得我当时追上去,只是硬塞上一张电影票:“谢谢你陪我跳舞,真想这样的日子经常有。”
然后我继续拼命卖票,想把那八张免费票钱补回来。
当时的佳妮没有说话。
我定了定神,从甜蜜中清醒,看看下班时间已到,就直奔东都影城,工作后跳舞的机会并不多,圣诞也变成了年轻人的节日,去了反倒放不开自己,于是每年的今天我都会请佳妮看部电影,然后找一个安静的西餐厅喝点红酒。
站在影城门口见看电影的多是年轻的红男绿女,忆当年我也就是这样站在学校的影院门口忐忑不安地盼望着佳妮的出现,电影已经开演五分钟,她没有出现,欲穿的双目逐渐暗淡无光,那一时刻我的世界只能容下一个“爱”字,可它还没脱口而出,就烂在我愚蠢的行动里。
我还记得那场电影是张学友和张曼玉主演的《真的爱你》,我还记得在我决定独自去喝酒来安慰甚至于埋葬我这还没有开始的爱情时佳妮出现了!
她说对不起她来晚了,因为宿舍的姐妹有些事要她帮忙,我说对不起可以,千万别对不起这样美的电影,当时我感觉我如吸了大麻一样陶醉而木然,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约会,那是我和她爱情的开始!
可今天呢?爱情之船《泰坦尼克号》都已经放映差不多二十分钟了,等到的只是佳妮的一个电话:“对不起,我单位有些事今天来不了了,老公你自己看看吧,回来讲给我听。”
我说:“好吧,工作要紧,你忙你的吧。”
我没有进电影院,在路边的大排挡要了两瓶子啤酒,两盘肉串,喝得酒酣耳热禁不住为自己难过,七年了,今天曾是从没改变过的历史,可今天终于改变了,可能会改变一切。
我用我的酒来祭奠,当一份浪漫消失可能一份真情就已褪色。
街上空荡荡,不知哪是起点,哪是终点,人生的道路大概是如此吧,可能起点和终点两者是相同的,只有疲惫的人才找不到目标。
凄凄的街,凄凄的心,凌乱的脚步,凌乱的思维。
头有些胀,无法衡量现实与回忆的距离,我千篇一律的爱情就这样结束了?可能这一切都太老套,就如你手中画线的笔总沿着一条线走,是不是就乎视了它的方向?
我只有一个人不停地走着┅┅
不知有意无意间竞走到了那家KTV里。
我看到了雪儿,虽然那天晚上灯光很暗,记得不是太实,可我还是认出了她。
我欣赏着她,很仔细:纤纤的玉指,理着秀水般的长发,清清爽爽。脸削瘦,净净白白。水一样的眼睛,很深,很清澈。细细长长的身子,雪白的棉衣里竟穿粉色的紧身毛衫,一条剪了两个破洞的牛仔裤,坐在KTV门厅里的的塑料凳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呆呆的。
雪儿看到了我,冲我笑笑,目光又透过玻璃门转到了街心,KTV门前人来车往。
“你好吗?”我没想到会不自主地走过去,表情极不自然。
“呵呵!唱歌?”
“不,来看看你!”
“呵呵!还是唱歌吧!我想唱!”雪儿拉着我进了歌厅。
我没有拒绝。
雪儿唱了一首《久别的人》,嗓音很甘甜,很幽长。
我没有唱,雪儿也不再唱了,让音乐自由地流淌着。
雪儿蜷缩在我的怀里,娇柔,安宁,祥和。
我的胸口湿了,雪儿哭了!
“怎么了?”我抚着她的长发,很关切,很急切。
“想家!想妈妈!”
我猛的一阵心酸,大学毕业后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每年只能在春节时抽空回家看看,我也想家啊!
我和她就像一对多年的老朋友,没有一点的生疏.这让我有些奇怪.
两个人的情绪低落下来,我们要了酒,没完没了地喝,抢着话筒没完没了地唱。
喝不动了,唱不动了,雪儿趴在我的怀里睡着了,我没有惊扰她的梦,倚着沙发也不知不觉地睡了。
坐着睡了一下午实在是很痛苦的事,不过看着青春的雪儿甜甜的样子,我还是忘却了全身的酸疼。
临走时两个人留了手机号,雪儿说有时间给她打电话吧,她不会打给我,免得影响我。雪儿很体谅人,这让我感觉很欣慰。
这是我婚后以来第一次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且不管收了我多少包房钱,我突然感觉做一次坏男人实在太爽!形象也高大起来,这才是男人,守着家算什么?不过我一直没懂我一下午没回家,佳妮居然没找我?我的手机是开着的,可却是安静的。
后来的日子一天天溜走,平淡,安然。
我没有再去找雪儿,也没有给她打电话,我有些怕,却不知在怕什么,同时又渴望,渴望再一次与雪儿相见,我不由得暗自嘲笑自己,一个雪儿算什么?可能她对每一个客人都会这样,那是她的饭碗,泡小姐泡出感情来?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