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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在每一次冲动背后

总有几分凄凉一我们开心的时候,那是非常开心的。尹依带来很多迪厅的赠票,于是我们破天荒地浩浩荡荡去蹦迪,女孩下去跳舞.我和鬼子六守着桌子不去跳。鬼子六是因为头些年太常来这种地方了。变得没意思。我是因为太少来了,不会玩也不会跳。这时候那些鸡(不知道她们学名叫什么,我们反正是把所有跟娱乐业有关的女人-比如模特演员之类全都叫做鸡)纷纷过来搭话,我们两个穷小子当然没钱和她们搞,令她们大失所望。“先生要不要陪你聊聊?”又一只鸡冲上来问。我和鬼子六厌倦地抬起头,然后我们三个人都惊呆了。个子小小的她是隔壁另外一个乐队主唱外号打火机的家伙的女朋友,我一直奇怪这个女孩怎么那么喜欢画浓妆,原来是职业特征。这个女孩还是北x大的学生阿,家庭殷实。几天前我还在走廊里遇见他们,看到小伙子扎着干净的马尾,拎着几瓶礼酒。一副卑鄙白领模样去探望未来的岳父。女孩瞬间惊慌地消失了,我和鬼子六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傻了。呸!女人果然不能相信!我看到了大灰狼在舞池人群中蹦跳,好像个迷失的孩子,长发水亮地披在后背,他穿着露肩紧身衣,身材肥硕,屁股很大。从后面看上去,活像个胖女人。我发现有个老男人挤在他身后跳舞,小心地蹭他屁股,大灰狼一回头,那个老男人这才发现大灰狼原来是个男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而难看。

我对鬼子六说:“你看大灰狼,像不像个女人?”说完我叼着烟冲进人群里,学着那个老男人,重重地在大灰狼屁股上捏了一把:“你也太骚了吧?”那人回头,却不是大灰狼,而是一个妖艳的胖女人。吓得我弯腰落跑,狼狈地钻出人群。看见鬼子六哈哈哈地笑弯了腰。很快鬼子六就笑不出了,他张大了嘴,看着一个空前漂亮的女孩从我们桌子边上走过,那女孩穿着夸张的豹皮泳装露着大腿,走到不远处低头对警卫交待事情——她比警卫还要高出一截。她正好面对着我们。鬼子六频频对女孩使起眼色,那种大胆使我害怕;女孩似乎有些羞,似乎又有些得意,含笑走开了。鬼子六立刻贼兮兮起身跟了过去。就剩我一个人坐在小椅子上寂寞地吸烟。米兰跑过来,一定要拉我下舞池。我真的不想去。而且她的热情让我觉得开始有什么不对了。正为难的时候舞曲停了,场上打了灯,大家纷纷回来喝水。一个性感的投影出现在舞台上方的纸幕上,模仿麦当娜扭胯,抚臀。全场的男人叫好声纷起,亚飞和大灰狼兴高采烈大吹口哨。鬼子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我身边,得意地打开手机给我瞧,方方绿屏幕上一串手机号码,看来已经得手了:“她叫丽娜”。性感的黑影破纸而出,却是那豹皮泳装的女孩,曲线优美袅袅婷婷站在灯下,微笑着扬起双手。鬼子六冲我挤挤眼睛。他开心极了。我无比惊讶。Dj介绍:“这是来自上海的丽娜先生”。那女孩便走上前,对大家鞠躬。然后说了一番很高兴看到大家之类,继续跳起性感的舞蹈。她在全场上千人面前蹭着钢管,大跳豹舞,她的腰那么软,当她胯骨蹭着钢管,向后折了腰面向我们的时候,一点没错,她看着我们,应该说看着我们当中的鬼子六。很大方地笑了。“活不成了!”鬼子六甩下这么一句话。匆匆取了衣服,逃离了迪厅,二外面有人在办丧事,大家生生被锣鼓喧天和凄凉的唢呐声吵醒。其实时间已经不早了,昨晚鬼子六郁闷,大伙陪他喝得多了一点结果昏睡到下午。现在我们坐在床上梳头,低着脑袋把头发尽数甩到一侧脸去,一边疏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中国古代乐器。亚飞说:“中国古代的乐器都是很哀怨的,比如这唢呐,声音特咋呼,特小农。不管吹什么都像是死了人或者结婚。”鬼子六说:“还有二胡,唢呐不管怎么说它的声音特点还是嘹亮积极的。

光听二胡那个声你就够了,连音质都是哀怨的,都是那么二泉映月的,瞎子似的。”“唉”我叹了口气道:“劳动人民生活苦阿,发明的乐器都是悲凉的色彩。有钱人玩的乐器就不一样。编钟的声音就比较高级的,丁丁当当的很宫廷气质,绝对是有闲有钱阶层的心态。对生活没什么抱怨。”“没错没错,还有古筝,在竹林子里面那么一抚,高山流水,那绝对不是农民能搞得出来的乐器”。亚飞说:“白衣白裤,被流放的文人,找一个竹林子吹箫,声音哀怨不群,其实丫根本就是一个政治上的失败者。落魄到小农村了还硬要扮小资!”“箫是竹子做的,南方的乐器,有箫的地方都是鱼米之乡。丫吹箫就代表他其实不愁吃穿,起码来自大城市的小白领阶层。”我说。“他在竹林子里吹箫,其实就是利用歌声和同情心打劫过往的妇女,目的就是拉进竹林子里一顿搞!丫就是酒吧里那些玩copy的!小姐们一看见这逼长发披肩搞摇滚,不由得勃发了爱才之心。那家伙爱得死去活来贼拉的猛!拦都拦不住!员外不准小姐出去,说搞音乐的有什么好,看陈县令家的二狗子,那一身肌肉,干活又踏实,又有文凭!但小姐不从,非要带了饭篮子大半夜跳墙。那吹箫的逼晚上就不睡觉假装写谱子写小说什么的,其实就是等着白天勾的女人跑来献身呢,丫连套都准备好压在枕头底下了!”亚飞说。大家哈哈大笑!尹依经常为大家带来很多礼物。她对亚飞真的很好。因为亚飞不喜欢穿袜子,尹依特地送给亚飞一双巨大的毛茸茸熊掌拖鞋,这样既使不穿袜子也很暖和。当亚飞满脸严肃脑后插着一根筷子,穿着那双超大的狗熊拖鞋好像踩着两个鸟巢走来走去,那场面特别滑稽。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就连我也有礼物。尹依送了我电动刮胡刀,鼓励我多长胡子(我没什么胡子)。我看着这个善良的姑娘,心里非常温馨。同时想到,小甜甜从来没有送过我什么,不,我不要她送我什么,只要她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超过1分钟那么久,我就会满足了。已经整整一周了,小甜甜没有联系我。她经常这样突然就不再联系我,反正打电话也找不到人,所以干脆不打吧,反正过几天她会重新出现,笑着闹着装成什么也没发生过。我过了人生最混沌的一段时间。几乎每天睡上20个小时,不梳头不洗脸,鼓也荒废了不练;饿醒了,就泡一袋方便面,看会电视,再接着睡。

很快我就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梦里听见白炽灯嗡嗡作响,大家走来走去,醒来时却一片黑暗,四周鼾声雷动,墙角亚飞亮着台灯带着耳机独自画画。我就知道,这是后半夜了。一天我被尿憋醒,看了下表,是5点。房间里黑着灯,无论白天黑夜地下室里只要不开灯就永远是黑暗的。我想当然地认为是早晨五点。大家应该都在睡觉,走廊里应该一个人都没有,于是我放胆穿着小三角裤,蓬头垢面光着脊梁飞奔过整条走廊去厕所。结果我错了,路过的每一扇门都大开着,刚刚放工的住客们都在吃饭或者看电视,所有人全都看到了一个裸体的长发男孩睡眼朦胧地跑过门口。在拐角处和略有姿色的管理员小姐撞个满怀,她尖叫了一声,因为看到我难得一见的身体而幸福得紧贴着墙壁。这正是地下室人声鼎沸的下午五点。地下室炸了营,而我全没反应木然地钻进被里接着睡觉,我知道自己出了大洋相,会成为整个星期大家的笑料。那又怎么样?我要睡觉睡觉睡觉,把所有烦恼抛弃在现实中!已经养成了听见走廊里电话响就惊醒的习惯,每次铃声响起,朦胧中我全身绷得僵硬;准备着一跃而起冲出去接电话,直到老头喊了别人的名字才松弛了肌肉失望地重新睡去。暗想:“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又不是她仍然不是她我半夜起来吃完泡面,正准备重新睡进被窝,亚飞穿着鸟巢,走过来坐在我床上抚着我的大腿问:“小航,你是不是爱上小甜甜了?”我强笑:“怎么可能?”亚飞笑:“可是看起来在往那边发展。”我沮丧了,然后不识时务问:“那小甜甜是不是也爱上我了?”亚飞:“我可不知道。不过那个女的猛着呢。

你最好清醒点”。清醒点……其实心里也很明白,这个小甜甜对我没有多少喜欢,你看看,我即不帅也不聪明。但还是追问:“就你看到的现象呢?她有没有鲜明地喜欢我?”亚飞冷笑着说:“别想了,你根本已经被她摆平了!”亚飞又说:“答应我小航,你必须找机会上了她!哪怕用强的!不能这样被动地缠打。她对你下手了,收了你令你臣服就是她的最终目的,假使你不能反抗她的收购。就一定要让她付出最大的代价。答应我,一旦上了她以后,一星期之内一定要甩了她,不然你一定会后悔!”我很不安,我想所有人都是不了解她!但是我仍然很难受,越来越难受。于是郁闷,似乎亚飞的预言已经成了现实。我很想给她打电话,但是越是想打越不能打!我想我要坚强,这个小女孩有什么大不了,睡觉!于是我翻身蒙住头继续睡觉。当时的我却从没想过踹掉小甜甜,一点没想过,全心挂着她,哪怕她让我如此痛苦。一周以后,管理员老头终于地动山摇地敲宿舍门,几乎破口骂着我的名字:“小航!电话!”当然不会是别人。小甜甜在电话里问我:“周末的演出不去了?”我睡眼惺忪,心里狂跳,嘴上却淡然地说:“可能,今天有事么你?”“有事!找你玩!”她还是那么坦然地,好像根本不曾失踪过,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胸有成竹地说。三小甜甜喜欢西班牙,这次她带来了相册给我看她在西班牙和法国拍的照片,在海滩上,在外国人迹稀少的古街里。在洋人高大的人流中。长发的东方小女孩在游荡,黑色的沉默的瞳孔,还没有胸部和曲线,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我惊讶她那时候的无邪与美丽。她说那是两年前。怎么可能!仅仅是两年!两年时间能让她发生这么大的变化么?那个忧伤的女童哪里去了?而面前的这个破马张飞曲线诱人的女流氓又是谁?那个令少女变成流氓的转折线是什么?她哈哈地笑了,说最好看的照片都被人抽走了。哦,那些抽走照片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她想了想笑着说:“说那个多没意思!”那些照片一定分散在很多男人的钱包里,或者在分手的伤心的中被撕得粉碎了吧?我想,还有你的男朋友,你最爱的他,也许正在把你的照片扫描了发到性爱论坛,并注明:“昨天狂操的小骚逼!”小甜甜说:“法国阿,你没去过就不知道世界有多美丽。你盯着我看什么?”我说我在看法国,对我来说的小甜甜,就象对小甜甜来说的法国。是和我们那么不一样,哪里有很多美好的我们没有,哪里有很多文明的神秘的我们也没有。

你闪亮的眼睛,就象法国金色雾中的巴黎,白金汉宫顶上的珠宝。“你丫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贫了?你觉着我会信么?”小甜甜笑着说:“小航,你当我是刚出窝的小女孩么?”是啊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么贫了?而你当然是不会信的,在你面前比我会说的人多了去了。妈的!我和小甜甜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就这样一直持续下来,从冬天搞到春天,而夏天也即将来临。随着天气变暖,她的衣服越来越短,越来越不像衣服,小甜甜肯定是北京最先脱掉冬装的姑娘,现在她套着过膝长袜和大T恤衫,屁股后边悬着个卫生巾包装一样鲜艳的腰包。在马路牙子上摇摇晃晃地走。拉长着不开心的脸和我出没在北三环的大街小巷,在西单窄窄的花坛护栏上前仰后合时笑得满脸雪白的牙齿。一般时候我们都避开东四新街口等可能遇见圈里熟人的繁华地段,偏爱附近的立交桥和尹依学校附近的时髦小街。我们在黄色圆点的盲道上踢来踢去逗闷子。我们靠着立交桥的大水泥桩子没完没了地接吻,在来来往往人们惊愕的目光中公然地抚摸对方的身体。我在那些阳光和香水的味道中始终找不到自我,始终觉得恶心。我想,我不快乐!但是我爽!四在排练室里找出之前的鼓手在的时候亚飞他们用MD录制的粗陋小样,把光碟送进废墟似的CD播放机,按下PLAY键;燃起一支中南海,烟雾缭绕中仔细地听。凭心而论,亚飞的主要的乐句虽然有点涅磐的痕迹,仍然是很好听,也很不俗。大灰狼的贝斯确实不够有力,不够准确,但是主要的问题并不在于大灰狼个人的技术好不好。突然明白问题在哪里了!我仰面朝天呼出烟雾,交叠十指发出咔咔的响声。蹭地站起来,大喊一声,一拳打在隔音板上!隔音板轰地倒下来,压在我的头上。但是我顾不上揉搓疼处,大力挥开隔音板,把节拍调到160的速度在更加激烈的节拍声中拼命打鼓,脸上的汉哗哗流下来;直到鼓点乱了,鼓槌也断了。

才把湿淋淋的头发撩到后面去,站起来满身大汗地喝可乐。在昏暗的楼梯上,亚飞听到了一阵的隆隆的声音,暗淡却异常的有力!亚飞惊愕地停下了脚步,一手持琴,一手扶着墙。墙壁好像活的生物的心房一样微微抖动,一下一下顶着他的手心。是鼓声!亚飞几乎是破门而入,震裂鼓膜的鼓声中我把衬衣全脱了,汗流浃背。看到亚飞脸都白了。“你来得正好!”我说:“我想我明白问题所在了!并不关大灰狼的贝斯的问题,虽然他的贝斯很差!”“问题在哪里?”“就像你说的,确实需要滚雷一样的鼓声,要很重的鼓声来作它的骨架!但是这样要相应的减少一部分贝斯和吉它,把主题让给鼓声!”“我想把鼓重新编一下”。亚飞呆呆地说:“怎么编”。“首先前奏之前先加一段重鼓!”我重重地踩了四下底鼓。我的主旨就是加强原曲的节奏感,把原来的几个大的乐段用鼓声作了归纳,分别强调它们各自的情绪。音乐马上就具备了和原来迥然不同的面貌。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笑了。亚飞一口气喝掉了整罐可乐。激动地拿起吉他:“小航!,再来一遍!我觉得高潮部分的吉他还可以再加些花!”我和亚飞一直搞到晚上,两个人都很满意改编后的“杀气”。晚饭时间到了。小甜甜一行找到排练室来,说要一起吃饭。两个人就拿了烟和外套和大家一起出门吃饭。吃完饭,亚飞开心地结了帐。虽然他下半个月可能都没钱过日子了。小甜甜先打车走了。鬼子六惋惜地看着出租车远去:“怎么小甜甜晚上不和你睡?”“我们还不是……”“屁!小航你也太傻了!”五收发室老头说:最近总睡不着觉。老听见过火车的隆隆声,真他妈难听死了!小航你听见没?我说大爷那不是过火车的声音,是我们乐队排练呢!最近我们的水平明显的进步了,一首歌比一首歌更好听,越来越成熟.我们的排练开始密集起来。大家都想听听自己的歌排出来到底是什么样。排练室再次变得混乱不堪。挤满了乐器和摊开的电缆。“天堂孤儿”这首歌被亚飞多次修改,已经完全走了样。我们排练的时候,逐渐也有了听众,地下室里还住着几个乐手,他们女朋友经常缠着他们要看我们的演出,于是一发现我们在排练,他们就会带了队友和女孩子们过来观摩。平时碰了面也会问:“你们什么时候排练?我和哥们过来看看”。人多的时候差不多有七八个,由于排练室里已经没什么地方,他们闹哄哄地挤在门口的楼梯上。这天亚飞郑重地说:“我们要录个小样”“阿?”大家很激动,纷纷说:“是么!那可太好了。可是需要很多钱吧?能凑足么?”“8000左右吧,是老泡介绍的棚,水平肯定不错,这价钱也是朋友价!相当便宜了。”“哇,还是要那么多钱……”鬼子六顿时没声了:“我的钱全凑上怕也是不够四分之一。”

“我最近还欠人家钱呢!”大灰狼赶紧声明。“我替你算了一下,老王八已经欠了你一万多块了,如果把这笔钱要回来……”我说。“是啊!欠债还钱呢!干嘛让老王八欠着!”大家找到了突破口,纷纷地说。“没戏,远水难就近火,要是为了这笔钱跟老王八闹僵了,以后乐队唯一的生计也断了。你们知道,靠演出的钱是不够生活的。你们别管了,我自己想办法。”亚飞坚决地说。不管怎么样乐队的小样总算开始录了,我们每天都沉浸在紧张和幸福之中。毕竟森林乐队要录第一张小样了。这标志着我们乐队巨大的进步。我们非常的兴奋。老泡给我们介绍的录音棚根本就是个非专业的小棚。在某小区里的一个套间,外间是电脑八轨机。隔着玻璃门里面一大间是鼓,乐器和麦。在北京,这种录音棚没有一万家怕也有几千家吧。我们先把所有的乐器和人声一起加上节拍器把歌走了一便。像演出时那样,然后再一样一样的乐器来录。最先录的是我的鼓。各种奇形怪状的麦克连到我的鼓上。光这套麦克价值3万多块。总之,在这里,每一样小东西都比我们全体值钱,连我们的乐器带我们的人。我戴上了耳机,里面放出之前合的曲子和节拍器的滴答声。这一天下来,我踩得脚软。打的手酸。然后是亚飞的节奏吉他,这时候他的耳麦中已经有了我录好的鼓声。然后是鬼子六的主音吉他。大灰狼的贝斯。最后是主唱同和声。录和声的时候我也上了。我们站在一起。对着那个一万多的大方块电容麦克哼唱。这时候发生一件大家都感到非常意外的事,那就是我居然没有假声区。我的声音的音质,本身就是比一般人高的。所以那些上边加两个点的high音,我全都是令人震惊的真声演唱。这一点连录音师都惊了。他们全都惊讶面带笑容的看着我。一样一样的乐器来录。录了整整一周。我们不断地跑去外间,孙子一样跟那个大爷录音师交流。录音师是个小王八崽子。脸短短胖胖的好象个鸭子屁股。却总打扮成一个披头散发的摇滚小帅哥。这个人居操蛋,心黑手黑,在他嘴里自己全身上下件件是宝,裤子是日本的,鞋是美国的,小刀是瑞士的。整天吹着自己吉他也弹得好,录音也好,女人追自己追得满大街跑。而且我们也得随声附和的跟着夸奖他,为了能顺利录好。亚飞和我们每天都得供着他,递烟递水。吃饭的时候还得问他想吃哪家,然后打车带他去,他还要打电话叫上每次都不同的女孩来跟他一起吃,一方面向我们炫耀他能泡妞,一方面让人家女孩“随便点菜别客气”。我算明白了,越是令人作呕的丑八怪,越是爱炫耀自己有魅力。录音这几天时间。原本省钱的计划泡汤了,反而多掏了钱。我们也只好认了,因为小王八想录好不容易,丫想录差了毁了我们的小样却他妈太简单了。

我想,我们大概成了老泡拿来骗钱的凯子。后来,仅有的几次接触证明。老泡就是个爱吹牛比的庸俗的人。他像每个乐手一样的操蛋,而他们乐队之前的底细也一点点爆了光。原来那部神圣的经典里面大部分的歌都是买来的。全仗着唱片公司的力量。就连歌词也是临时找了一个画画的给他们填的词。然后公司的文案再他妈给他们修修改改。东西送到美国去缩混的时候,大量的地方被重新录过了。老外重新给他们配了乐。这些我们曾经崇拜的作品和人物,就这样一点点真实起来。在现实中抖搂出一番尘土飞扬的恶心面目。六我在地下室看书的时候接到尹依的电话。震耳欲聋的走调歌声中是尹依模糊不清的声音:“亚飞关机了所以只好找你。小航你怎么没去录音呢?”我说:“今天是亚飞他们录琴,但是没我的鼓什么事。你怎么了?是想去看他们录音么?”“不……不给他们添麻烦了。”尹依有点为难地说:“有点事,想让你帮帮忙。”怎么也想不到老泡这样的人也会去ktv。我赶到的时候包房里已经东倒西歪了一大片人。应该都是老泡的战果。大屏幕前一个胖姑娘动情地唱着日本歌曲。老泡倒是不唱,面前起码二三十瓶空啤酒瓶,估计一千来块喝进去了。沙发上挤着的姑娘们里有尹依。她也明显被灌多了,头发蓬乱精神萎靡,脸红红的。老泡见着我就伸着手大喊:“来来来!小伙子咱们再大战三百回合!”我小心地绕过霸气四溢的老泡走到远远缩在房间另一角沙发上的尹依面前。“大哥,以后还得请您多关照,今天一定陪您喝到最爽!”我说。“好!爱听这个!来陪大哥喝到顶!”老泡好象一点也没发现我的居心一样,开心得不行,卡巴卡巴卡开始起瓶盖!他根本没有发现尹依已经不在了。老泡脸色已经猪肝了,他为了摆平女孩子们也喝了不少,肯定不是我的个!半小时以后老泡开始胡说八道了:“小航!你根本不明白大哥我啊!我摇滚那会你们还他妈是精液呢!我上过的女的比你们认识的还多!可是又有什么意义?我白白忙活了半辈子你知道么?你明白么?小兔崽子!”他开始一个个吹嘘自己搞过的女人,很多他已经想不起具体叫什么名字和在哪里认识的了,他只是记住了一个个的身体特征和性格特征,比如有一对豪乳或者刚满十六岁的年纪等等。他的话令我目瞪口呆的震惊!一瞬间我甚至想掐死他!我呆坐了半晌,我想今天一定得彻底喝垮了他,一定得让他整个一星期都头晕想吐,哪怕把我自己搭进去也没关系!老泡红红的老眼里全是泪水,手里的香烟哆哆嗦嗦。絮絮叨叨地回忆往事,讲自己有多么空虚。过去的乐队分崩离析,老朋友们开始你死我活地争斗和倾轧。而女人全是靠不住的,不必在意的。“小航!小航!女人全是祸水!听我的,最好洁身自好阿……”“您再来一杯再来一杯!别总说话。”我不停地打断他,为他满上酒,和他撞杯并先干为敬。操你妈少说好听的仁义道德,你不配!老老实实跟我喝吧!我陪这个老混蛋喝了一个晚上,身边横七竖八的醉倒的姑娘们。那天晚上老泡讲的话,我全都没有在意,我一点没有想到这个老江湖的酒后真言对后来的我有着如何重大的意义。我只是一心想把他喝成胃出血!

来吧,我的宝贝点亮那团火焰让它照亮我的生活我感到黑暗而且寒冷我掉进现实的洞里不能自拨快为我点亮点亮点亮火焰我看见红色的火光我感到强大的力量那是你的你的火焰来吧,我的宝贝点亮那个火焰就在这寒冷的夜晚我已经失望的太久太久我无法穿过现实的天空握着人的手快为我点亮点亮点亮火焰我看见红色的火光我感到强大的力量那就是你的你的火焰我要和它一起……燃烧《点亮火焰》——汪峰那个该死录音师没有给我们缩混。他嫌麻烦,又以为我们不过是一帮小二百五。我们碍着老泡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本来就说是朋友帮忙,但是这个坏蛋连吃带伸手要占足了便宜,我们录了一周录音费花了8000,请这个小兔崽子吃饭花了2000。算起来已经是一点没便宜的正常录音的价码了。他却没有给我们做个缩混,只是电脑里简单拉拉曲线就完事了。这样看来,无论是这孙子还是老泡,全都没有真拿我们当朋友。我们大概被当成了傻比。小样终于从喇叭里放出来的时候,大家伸着耳朵在功放前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严肃和担心逐渐绽放成眉飞色舞的一朵朵花,我们没骨气地开心死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怎么表达,那种奇妙的感觉,除了用“震惊”这么俗的词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能形容。然而震惊又不够,就象失节的姑娘发现自己遭人诟骂私生子居然长成一个英俊少年般的惊喜。亚飞举起琴,好象酷本(KurtCobain)一样做了个把琴在膝盖上一折为二的动作,然后又做了把琴扔飞的动作,鬼子六披头散发地做了个被琴击中的动作。两个人一唱一和表演酷本著名的桥段,酷本经常在演出结束时把琴扔向他的吉他手,吉他手则抡起自己的吉他敲碎飞来的吉他,每次台下都为之疯狂……知道某次演出中两个人没有玩明白,吉他手真地被吉他击中头部,当场鲜血淋漓地送了医院。我把音响开到最大。大家歪歪斜斜跳起从没见过那么难看的舞蹈来。我快乐成了疯子,当我发现的时候,自己正热血冲头对着暖气管左扭右扭,回头给了鬼子六一记丽娜先生式的娇媚暗示眼神。一家伙放倒了底气不足的他。我们的欢闹让小王巴羔子录音师不乐意了,嫌我们弄乱了他的棚,嫌我们没见过世面。可是我们顾不上看他的脸色,我们那么兴奋,录音棚的音响很好,我们的歌好像那些真正的乐队,那些伟大的乐队一样飘荡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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