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强张嘴欲言,肖瑜没让他发挥,伸手一拦,抬高几度音调接着说下去。
“好了,这先不说了,还有别的证据吗?我报警这事又怎么解释,我找回来那钱又怎么解释?我绑架?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信吧,我难道报警抓我自己吗?”
李强冷笑道:“自作聪明,你不过是发现暴露了,提前给自己留的后路,想混淆视听。哼,你这点小伎俩,早被人用烂了,你以为审判长会信?”
“原来如此。”
李强有些得意:“没话说了吧,没话说就认了吧。”
肖瑜连忙叫道:“哎哎哎,别搞错啊,我是佩服你的想象力,可没有承认啊。你是有妄想症呢,还是妄想症呢,还是妄想呢?”如果不是摄像机开着,肖瑜都懒得辩解。
“找抽是不?”李强猛地一推桌子站起来。
朱振武赶忙拉住李强,挤眉弄眼,低声说道:“强子,录像着呢,一会。”
“这位警官,我怕了你了,我怕了行不,别激动,有话好好说。”肖瑜双手合十作讨饶状,反正最终结果已定,他又不是受虐狂,自然不会非让人揍自己一顿,只为嘴上占点便宜。
朱振武看着肖瑜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伙子,虽然我同事脾气不好,但是请相信我们警察,大家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帮助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问题非常严重,关于你的情况,我们上上下下都研究过了,所有证据,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足够证明你故意伤人、绑架勒索。看你的样子就是个好学生,你说你没有干过,我也愿意相信你。但是,现在是法制社会,到了法庭上,口说无凭,一切都讲究证据。你不要心存侥幸,这回判刑是一定的了。就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才特意来帮助你,你一定要配合我们,能争取少判轻判……”
肖瑜渐渐收起笑容,一言不发,浑身微微发抖,仿佛真的意识到了形势严峻。等朱振武说完,肖瑜着急争辩道:“不可能,你一定要帮帮我,赎金可是我拼了命才从抢劫的手里抢回来的啊,他儿子,不也是我找到的吗?明明就是别人绑架,怎么就……怎么就……对了,那五名绑架犯呢?就是被我打伤的那五个人,你们应该去查查他们啊……”说着,肖瑜趴伏在木条上,笑得喘不过气了。
但在两警察看来,肖瑜肩头耸动,仿佛泣不成声一般。
李强重新坐回椅子上,欣赏着肖瑜这幅惊怕的模样,有种报复的快感,转头装作咳嗽了两声,才把笑颜压了下去,插话道:“你们几个人,我们警察都会调查的,现在还是先顾你自己吧。”亲自打击肖瑜,更是畅快,李强越说心情越好,也越说越快。
“你家住禾塘岗,距离这里小20公里,不是为了赎金交易,你山长水远跑到这来干什么?你父母今天下葬,你会在今天来逛街?在敦煌商业城,有人看见你跟了丁教授一路,如果不是紧张交易,你跟着他干什么?再说你为什么出现在鑫鑫服装厂,因为那里就是你藏人的窝点!你衣服明明是被刀割破,而且满身是血,但身上不说刀伤,连丝擦伤瘀伤都没有,你敢说不是早有预谋……”
听着李强一一细数,肖瑜趴伏着,脸色变幻,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气氛越来越诡异。渐渐的,李强泄了劲,声音越来越软绵无力。
耍也耍了,也嘲讽了,畅快笑过后,肖瑜想着这俩傻乎乎的模样,感觉自己更傻,丝毫没有成就感。
又过了一会,肖瑜喟然一叹,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别再自欺欺人了,这个社会,好人坏人哪都一样多,学校是这样,科学界是这样,政府是这样,警察也是这样。是我自己懒,想着将事情都交到警察手里就完了,懒得想、懒得分辨、懒得管,这本来就是我不对。这次还算阴差阳错地,掌握了关键证据,否则……这个亏吃得值,人活着,就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否则总有出问题的时候。”
肖瑜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自我警示的意思,声音有点大。此时,李强已经不说话了,审讯室里一片安静,肖瑜的话清晰的传到朱振武两人耳中,两人对视一笑,自觉已经击溃了肖瑜的信念。
但到肖瑜说完,抬起头来,他脸色平和,眼神清明,既没有怨恨也不见一丝戏谑。朱振武摩挲着杯盖的指头一顿,惊疑的“咦”了一声。
三个人都不说话,气氛越见诡异,时间越过越漫长。面对肖瑜沉稳得不见一丝波澜的眼神,李强几次挪动屁股,终于在4分钟的时候,移开了视线,第一个败下阵来。
李强不知道,肖瑜此时神思不属。在这之前,他感觉被信任的人猜疑、构陷,又悲愤社会昏暗、警察昏庸残暴、好人没好报,纠结下钻了牛角尖。此时心情一放,神思通畅,看着朱振武俩人,回忆他们的一举一动,肖瑜隐约觉得怪异。
事情就是不经推敲,肖瑜本来就是极聪明的人,长期面对实验现象和数据,对抽丝剥茧、找出其中规律或者细微异常这种事情极其擅长。而基因融合后,他的记忆力又变得惊人,李强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句话,他都历历在目。加上李强本来就仗着警察的身份,做事张扬跋扈,很不严密。这时,肖瑜仔细品味琢磨,立刻挑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怪异来。
静下心来,前后不到三分钟,肖瑜就已经将前因后果想个通彻,李强俩人肯定对绑架这件事情是清楚的,并极力在掩饰、隐瞒。想着,肖瑜看着李强俩人的目光又变得冰冷,有点审视的冰冷。
这时,肖瑜才二十二岁,经验匮乏的脑袋里,对于诱使俩警察干出这事的利益,能想到的只有钱,还不知道有权,甚至是像朱振武这样,仅仅只是为了保住工作待遇、免受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