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地睁开眼睛,有瞬间的晃神,原来不知觉间天已经亮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安静躺在自己陌生并同样对自己陌生的男人身旁,更何况这个男人昨天还险些被自己吃掉。
轻解开身旁人的穴道,见他呼吸平缓,体温正常,应该是没什么大碍。想起梦中的情景,我依旧有些心悸。那样一种毁灭的感觉,即便是回想都如此骇人,还好只是梦一场。
我动了动被压得有些麻的手臂却不小心擦到了伤口。血迹虽然已经干涸凝固,但仍然有疼痛的感觉传来。我不由得苦笑,看来昨天下手还是太重了。
“你做了什么?”他蓦的那样看着我,带着满眼的防备与嫌恶,老鹰似的眼神锐利入骨。我不由得好笑,好像从一开始我们的角色就对掉了。我忽然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故作天真地想了想他的话,故作天真地看了看他不停跳动的眉毛,又故作天真地回答道:“吃你呀!夫君夫君,你看不出来吗?”
“谁是你夫君!咳咳咳。。你。。咳咳。。”
上官瑾然原本一张白纸似的脸此刻因为剧烈的咳嗽泛起了红,可这牛脾气偏要再数落我几句,结果说了个你字就又咳个不止。
我装作柔顺的扶他起身,却被他再次嫌恶的推开。一早候在门外听到响动后纷纷端了东西来伺候起身的丫鬟们,也都被上官瑾然一声“滚”给吼了出去。
“咳咳。。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昨天晚上,我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上官瑾然强自站了起来,右手食指颤抖地指向满脸无辜满眼不解乖乖坐在床上望向他的我。
我努力睁大本就瞪得很大的眼睛,因为瞪得太久双目中都隐有泪光出现:“夫君。。你昨天明明要人家不要动。。我都有听的。。可是太疼了。。你怎么还凶人家。。”
“你胡。。”上官瑾然的下一个字随着他惊愕的眼神被扼杀在了口腔里。只见凌乱不堪的大红锦被下显露的那本该如雪的绢布上,玫瑰尽现。
铁证如山。
上官瑾然拾起绢布时的手依旧是颤抖着的。那原本锐利的,愤怒的,厌恶的,惊诧的眼神再几经变换后终停止在一种呆滞上。那种呆滞带着一种毁灭式的晦暗,仿佛沦陷在无边地狱,无人可再救赎。
我其实并不了解那时的上官瑾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只一心想为成亲仪式上受到的委屈小小的报复一下。直到我遇见我生命中的那个人之后,我才了解到了那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那是一种即使二十一世纪人都未必会做到,在异世这一夫多妻的世界里便更为珍贵的情感,是一个男子对深爱女子的忠贞不渝。
看着眼前化为木桩的男人,我这才反思这次好像玩大了。其实也不能全怪我,我又怎会料到伤口上的血迹会好巧不巧的落在婚床白绢上被误认为是落红。本以为他最多以为不过是睡了个丑女人,左右雪藏了就是,却不曾想打击他这般深,一时间竟如痴傻了似的。
“若水。。唔!”或许是郁结于心,上官瑾然在吐出一口血后,他失神的双眼才随着他轻唤的这一声陷入了黑暗。
若水?貌似在哪里听过。。对了,我记得是。。上官瑾然,你喜欢的,竟是你弟弟的女人吗?
这世上的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和男人也不同。像上官瑾然和上官明琰,除了血缘上同属上官家族外,大概也只剩下喜欢上了同一女子这一点了。
说到这若水,府里的丫鬟们似乎极为艳羡。就像许多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她是上官家两位兄弟的表妹,自小上官瑾然就格外宠她,听说这暴龙刚从蛋里孵出来连牙还没长全的时候就格外听她的话。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情,若水这菇凉偏偏喜欢的是性格温润的弟弟明琰。明琰这孩纸受不住神女的柔情炮弹缴械投降,可一边是打娘胎就同吃同住的兄弟,一边是柔情绵绵的妹子,明琰便用了“托”字诀,于是这三人便开始了长达近十年的爱情长跑,一直到两年前若水大病之后三人的关系才逐渐明朗,变成如今模样。
所以说这上官家的孩子早熟,熟的实在是太早了。我一边暗自点头一边嚼着手中的紫梅糕。上官瑾然自吐血后便长睡不醒,我虽然有些愧疚,但终归省了不少麻烦,老太君每日守着孙子,免了敬茶请安等一切俗礼。微风阵阵,日光暖暖,糕点甜甜,不远处的几个穿粉色衣衫的丫鬟仍聚在角落八卦着,我故意把目光投到池里鱼儿的身上,双耳却竖得老高,都是女同胞,爱八卦也无甚过错。不过话说回来,土豪就是土豪,看这池子里的鱼肥的,啧啧,我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大嫂。”
学武之人耳力要好于普通人,因此在几步之外我就已晓得来者何人,虽然早有准备,可这一声大嫂还是狠狠雷了我一把。
上官明琰似乎毫不在意我的不理睬,优雅的坐在石桌另一侧。
这个时候他来找我做什么?来为他至今昏迷不醒的哥哥兴师问罪?可是光坐着不张嘴又是怎么个意思?我心下犯嘀咕,可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吃吃糕点看看鱼。敌不动我不动,只当没见到这号人。
又过了片刻,上官明琰却突然叹了口气,接着未留下只字片语便转身离开,其动作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不带走一片云彩。
此人此景,怎一个“帅”字了得?相信这上官府不少的丫鬟们都被这二少爷的风采所倾倒。可是尼玛是什么意思啊嘛意思,这欲语还休不向来都是菇凉的拿手好戏,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也学起这套来了?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分析问题就并非我的长项。何况人生有太多事情超乎意料,不可能样样事都一万,总有逃不过个万一的时候。倒不如学学这鱼儿,只保留七秒钟的记忆,七秒即为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