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与《天让我说的话》(因为它们是兄妹篇,所以我在这里必须提到另一本书)两本书确实是我经过十年时间,耗费很大心血写成的。我已是年近花甲之人,最大的愿望是想在父亲生前将我写成的两本书出版,让他老人家看看我的成功,知道他这个儿子是关注天空有益于世的人。就在我为写成的两本书竭尽全力谋求出版资金的同时,我亲爱的父亲突然去世了。因此,我的心为之滴血!那天,我回村里参加完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家母亲的丧事,下午骑自行车回家的路上,突然接到二弟的电话说老头子不行了,让我赶紧过去,当天晚上父亲便撒手人寰去了。
父亲临终的前几天就不会说话,听不见声音了,眼睛却能看见,头脑也清醒着。那天晚上,儿女们都在跟前围着,父亲的头在枕上吃力地摆动,失去光泽的双眼,好像在寻找什么。我看着父亲的表情,感觉出他的意思,赶紧把右手伸过去握住父亲的左手,他的眼睛立刻就闭上了。过了一会儿,我试着把握父亲的手放开,父亲马上又睁开双眼寻找,连试了三次,结果是一样的,我心里突然明白了,父亲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心里还在渴求一种精神依靠。作为他的儿子,一个明白自身能力非常弱小的人,在父亲临终前能满足他的愿望吗?这时我突然想起给过我精神依靠的耶稣,于是我什么也不顾了,从父亲睡的二楼上跑下来,骑自行车回到家里,找出一本《人啊!谁能救你?》的小书,匆忙返到父亲身边,将小书塞进他已穿在身上的寿衣口袋,巧在那本小书正好贴近父亲的心脏部位。弟妹们不理解,笑话我太迷信了。我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可怜他们不明事理!我认为这是我在父亲身上尽的最大孝心。父亲牵着我的手,呼吸一时比一时弱。老人家走得很安详,我想他应该是到一个美丽的好地方了。
父亲去世的第二天,弟兄姐妹坐在一起,商量如何安排父亲的后事。我是老大本应起带头作用,但我是一个基督徒,明知自己的意见与世俗不合,家里的经济又比较困难,也就只好靠边站了。商量的结果是,赶上现在有吃有穿的时代,兄妹们活得都可以,为父亲举办丧事总得差不多点。然后,分头行动,老二回村联系坟地上的事,我和老三坐上妹妹的车出去看棺木。临行前,二弟媳妇特意把我叫住说:“你操点心,我和老二的意见是差不多就对了!”我笑着点头说:“咱们的想法一样!”我们跑了三处地方,棺木的质量和价格不差上下,一般十二开头、前四后三的松木棺每具一千五百多元,柏木棺每具三千多元;厚度五寸以上的松木棺二至三千元,柏木棺四至五千元,六七寸厚的货都在万元以上,最贵的一具柏木雕花棺木要价三万元。据棺木店老板说,柏木货贵就贵在,一具十二开头的棺木,须得十二棵柏树才能做成。看着许多即将入土的棺木,我在心里说“真是太浪费了”,假如全国十几亿人都要这样,何以了得?遵照差不多的原则,我们先把目标定在十二开头,前四后三的普通货上,我心里想的是一千五百元的松木货就差不多。老三却提出来要卖三千元的柏木货,妹妹表示同意,他们两人差不多的标准是三千元。我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道理是从外表上看松木货比柏木货还好看呢!而且还能省一半价钱。他们两人不赞成我的说法,他们的意见是不能光看外表,松木与柏木说起来就差得远了。见我还想坚持,老三说:“多花的钱我出了!”妹妹说:“该你摊的钱我负担!”我摇头说:“不能那样,那样不行!”并提出来征求老二的意见。老三走到远处拨通老二的电话嘀咕了一阵,返回来说:“和我二哥说好了,他说由咱们看着办吧!”我是个老想奉行民主的人,老二弃权,老三全权,妹妹全权或半权,遵照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权利,我这个当老大的只能是无条件服从,当场交了三百元定钱,给对方留下送货上门的详细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们回到家里时间不长,老二也从村里回来了,进门兴冲冲地说:“办妥了,坟墓正好在金圆家兄弟四子的地内,连走道估计咱们得损坏二三分地,他种的玉茭已快成熟了,根本没多大损失,说好给他一千五百元钱,连修坟墓的事也包括在内了,这事情,还不敢对外人乱说!”我们觉得有点奇怪,问他正大光明的事情,为什么不让说。老二说:“你们不知道,村里的事情复杂呢!去年有两家像咱们这样的情况,高家喜死了,一个坟墓五小问对方要了四千元;后来,咱们街上的二小死了,坟地选在梅花家地里,梅花要了七千元还算是给对方面子了!现在的人嘴里说得好,实际上全是认钱不认人。”我听了说:“常也不回村里,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事呢!”老二说:“还算对的好,有金圆跟你学木匠的师徒关系,对方也不好意思太难为咱们。”大家都以为坟地的事情算是彻底解决了,想不到意外事故第二天上午就出现了,据和我从小在一块儿长大的青生说,金圆家母亲在街上扬言,四子的地是他们全家的地,不能由他独自一人说了算,并说一千五百元钱根本不够损失,又嫌我们不找她商量,不把他们当老人的放在眼里。青生的意思是想让我回去见见金圆家父母。我这个人却是天生有些方形,她不直接和我说,我偏不找她商量,再说,你儿子己是成家立业当上爸爸的人了,应该有他的自主权。都什么年代了?他父亲还没有吭声,你这个做母亲的反倒想当专制主呢?我这个反对专制的人是绝不向专制低头的!全家人经过商量,决定对青生反映的情况暂时不理。第三天中午,阎庄的表姐夫裴学正专门过来告我说:上午青生去过他家,特意让他转告我,有关坟地上的事最好还是回村里走走,不然的话,到时候肯定会有问题。裴学正走后,我和家人商量,大家的意见一致,决定还是不与对方直接见面。当天晚上,老二骑摩托车带上我找裴学正,让他不要对青生说他已经见过我们家的人,目的是继续看对方的反应。想不到刚从裴学正家里回来,母亲就告我们说:金圆家妈已直接打来电话,对方态度非常明确,说那块地是她们大家的和四子说好也不能占。因为她老两口死后也准备往那里埋呢!坟地定不下来,事情非同小可,电话通知相互转告,全家人立马召开紧急会议。时辰不大,兄妹几个都在老二家里集中起来商量对策,母亲坐在一边坐着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