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苌弘望石柱兴叹,无力能上。老翁捻须而笑,飞身下地,然后引领苌弘,离石柱百尺以远,箭步飞奔,借助奔跑的惯性冲力,踏石柱而上。老翁可上至数丈,苌弘则只能上到丈余处就要滑下。老翁告知苌弘,如此这般,不求一跃到顶,只需每日进步尺余,就已了不起。再者,老翁身怀飞镖绝技,但却没有马上传授给苌弘,而是,拾来无数拳头般大小的卵石,而后在石柱上画出若干个拳头大小的圆圈,分别标明一三五七九,二四六八十,每日里以卵石投掷圆圈,喊一投掷一,喊二投掷二,必须准确无误,有误则重投。如此半年有余,苌弘基本上已是百投百中。无论一三五七九,还是二四六八十,交叉投掷也罢,依序而投也罢,总是石无虚发,石石命中。眼见投石已是炉火纯青,老翁便教给飞镖绝技。
师徒二人每日在树林中摘下无数巴掌大的树叶,用细丝悬于树枝上,树叶在微风中飘飘摇摇,无能定稳。老翁将飞镖掷出,无论正面面对还是反背出手,总是百发百中,绝无失手。苌弘依照老翁所述要领,每日苦练,因有投石的基础体验,飞镖投掷亦得心应手,进步极快。空中飘摇的树叶,无论挂在何处,出手即可命中。后来,老翁又教了苌弘一大绝技,老翁以卵石投掷某物,苌弘相背而掷飞镖,凭老翁卵石着力的响声,飞镖必须命中卵石击中的留痕处。这样又是苦练半年有余,飞镖绝技已是特别了得。如此年余,苌弘不仅学了投石、飞镖绝技,还能飞身攀上石柱,佩剑也是舞得天花乱坠、风雨不透。老翁说,就这几样绝活,苌弘足以自保,日后必无生命之忧了。
且说苌弘在鼓楼山拜师学艺,不仅仅是投石飞镖、攀柱舞剑,那老翁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打仗布阵,无所不通。师徒二人常常夜阑人静之际,飞身石笋柱上,彻夜切磋,研究交谈。除了这些,老翁还有一门绝活,那就是音乐。老翁把山上硕大的楠竹制成一种乐器,安有五根弦。据说那弦是蛇的筋绞织而成,然后用竹尺轻轻弹击,就发出十分美妙的声音。老翁还会音律,会唱很多的歌。老翁的音色浑厚雄壮,这山一唱,山的那边都可听到深沉的回音。老翁说这是武乐,士兵出击时唱和,就会增加气势,鼓舞斗志。老翁同时还会轻歌低吟,吟唱时犹如高山细细流水,温文尔雅,十分爽心。老翁说这是韶乐。韶乐又叫舜乐,因舜帝南巡至韶山,演奏音乐,整整7天,感动了蛮夷,收复了夷地,舜帝便把这个时候演奏的乐曲称为韶乐。韶乐是又歌又舞还吟诵,因此韶乐是诗、乐、舞最高融和,分《九韶》《六列》《六英》,统称为《大韶》之乐。老翁说,蜀国之外的世界还特别大,当朝周天子管理着160多个国家,天朝里的雅乐,也就是韶乐。为什么又称雅乐呢?老翁说,顾名思义,雅乐就是优雅的音乐。周武王建立周朝,命周公姬旦制礼作乐,这就是雅乐。雅乐包含了远古图腾和巫术活动中的乐舞及祭祀音乐。它和以律吕,文以五声,八音迭奏,玉振金声融礼、乐、歌、舞为一体,是当朝最高等级之乐。当朝大司乐有乐师一千多人,他们演出的六朝大乐,可称极品。六朝大乐,又是什么样的大乐呢,那就是黄帝之《大卷》,尧帝之《大咸》,舜帝之《大韶》,禹帝之《大夏》,商之《大濩》,以及本朝之《大武》,现今合称为《中和韶乐》。
老翁说,雅乐的主要乐器是编钟和编磬。其他还有特钟、特磬、柷、敔、古琴、搏拊、鼓、埙等,算起来共有一百二十多种。郊社、尝禘、食飨、乡射、王师大献、行军田役等礼仪活动,都会大有用处,必不可少,无论哪种场面的典礼,都必须是气氛庄严、肃穆、安静、和谐。苌弘你懂得一些巫术,晓得一些音乐,但是远远不足以使你今后成为气候所用,你必须潜心深造,我所能教你的,定当一股脑儿全部教给你,日后你必会大有用处。为师教给你的任何一样技艺,可以说都是绝技,只可你自己知晓,不得广传天下。你可牢记于心,不负为师苦心才是。
老翁循循教诲,苌弘受益匪浅,当即表示,一定谨记师父教导,潜心深造,绝不负师父满腔心血。由此,苌弘不仅专心致志苦练防身真功,还一心学习礼乐。他觉得,师父懂得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恐怕一辈子也学不完。如今三年已过,似乎还只学了些皮毛,虽然自觉每日里都有长足的长进,但总也觉得还没学到什么东西,因而一日更比一日刻苦,一日更比一日还要用功,恨不得一天掰成二十天,那样的话,就可尽快地把师父全部本事早早学到手来,自己也能早成大器。
说到这里,尚有一事当应交代。原来老翁并非秋生生父,秋生生父十多年前也是被恶狼所伤,死于非命。秋生之兄失踪后,秋生执意为大哥报仇,千方百计地想把山里的恶狼赶尽杀绝,不料却被恶狼所伤,当时如果不是老翁突然出现,救了秋生,秋生早就尸骨无存了。秋生获救,其母执意要留老翁在山上,老翁也不推辞,就留了下来。老妈子觉得老翁极像自己死去的丈夫,有心要以身相许,怎奈老翁执意不肯,老妈心下也就作罢了。但是两个儿媳一心希望婆婆与老翁成其伴侣,一直软磨硬缠,老翁为遂两个儿媳心愿,私下里便给老妈说,他们已是相亲相伴,明里以老伴相称,暗里还是各自洁身自好。
再说秋生被恶狼所伤,昏睡不醒,有一天,老翁告诉老妈,说有异人将从鼓楼山下行船经过,老妈可引孙子凄凄啼哭,必能引来异人,治好秋生的伤病。于是老妈就领着孙子,连日哀哭不止,果然就引来了苌弘一班人马,并且真就治好了秋生的伤病。秋生对老翁和苌弘感激不尽,一个称为再生之父,一个称为脱胎圣人。
不说秋生一家怎样感激老翁和苌弘,只说苌弘得了老翁倾心教诲,其在音乐上领悟极深。加之苌弘天资聪慧,极有悟性,无论是乐器,还是乐理,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不觉又是三年,音乐上已是超过师父,且有更多创造和翻新。
在这期间,苌弘也曾派出家奴,不断回家给父母报平安,称在外苦学真功,请父母放心。老爷和弘莹相信儿子是在苦学功夫,也就很是支持,银钱上尽量满足,所以苌弘一帮人马在山里的日子过得还很滋润。
鼓楼山有许多动物,狐狸、刺猬、山羊、野猪、金钱豹、金丝猴、猴面鹰、白鹭、娃娃鱼等,秋生常带领苌弘的家奴进山打猎,山羊、野猪是最好的猎物,足够食用。再说山里还有许多野果,蟠桃、李子、梨子、猕猴桃、樱桃等多的是,平时大量采摘猕猴桃,存放于山洞之中,有一年存放的猕猴桃太多,后来竟发酵流出许多汁水,取汁竟然有浓浓酒香。老翁告诉苌弘,说玉帝在天宫招待天神,常用的果酒就是猕猴桃酒,你何不照此酿制。老翁教了苌弘酿制的方法,苌弘潜心钻研,居然研发出一套制酒的技术。这个技术的程序首先是把猕猴桃去皮,接下来的步骤是榨汁,经过榨汁后,得到酿酒的原料——猕猴桃汁。有了果汁就可酿酒了。果汁与空气中的酵母菌接触后不久,特殊意义上的猕猴桃酒就产生了。猕猴桃酒透过发酵作用而得成,发酵在猕猴桃酒酿制过程中扮演极重要的角色。发酵的过程不同,酒精度也就不同,要酿出口味芳香的猕猴桃酒,其发酵的过程、温度的高低都有特殊讲究,苌弘经过不断研究,得到了独特的工艺。运用这个工艺,不仅酿制了独特的猕猴桃酒,还酿出了葡萄酒、桂花酒、樱桃酒。酿的酒多了,一时喝不完,就用陶罐盛起来,为保证一定的常温,又把陶罐埋藏在地底,时间一长,埋藏的酒居然浓香无比。不仅如此,苌弘还不断总结,酿制出了浓浓香型的白酒。
说到酿制白酒,也是一大奇迹。因为采摘的果品多,存放困难,有的存放不久就开始腐烂变味,苌弘异想天开,就把采摘的果品捣烂蒸馏,结果意外的流出许多汽水,汽水带着浓浓酒味,这就是最初的果品白酒。后来,苌弘不断探索,用同样的方法,以粮食做原料,酿制出了更加优质的白酒。这种方法流传开来,在泸州广为传播,酿酒日趋盛行,成为至今享誉世界的国酒之乡。
却说苌弘在鼓楼山眨眼就是四五年过去了。在此期间,他不仅精通射箭、投掷、飞镖,熟知音律乐器,通晓天文地理,深谙文韬武略,还在老翁的引领下,游山玩水,踏遍了鼓楼山方圆百里的奇山异景。天仙洞是苌弘和老翁常去的所在,洞外一巨型石滩,正中竖一石柱,高达百尺,粗约数尺,全是卵石相抱而成。石柱如一柄利剑,直刺蓝天,历尽千年风霜雨雪,仍牢牢地耸立不动。更有一处名为薄刀岭的地方,有一石名指动石,石高丈余,直径约二丈,巨石底部有块三尺大小的石头垫底。此前苌弘与师父常在此处练功,以指头拨动巨石,最初巨石纹丝不动,久而久之,苌弘指上的功夫达到力敌千斤的程度,居然轻轻以手指一捅,巨石便摇动,推的速度越快,石头摇得越快。日久天长,那巨石竟然风吹亦会左右晃动,仿佛随时要滚下来。
天仙洞还有一绝,洞口一巨石突兀在外,圆圆的,如一巨形耳鼓,苌弘叫它鼓耳石。鼓耳石浑然天成,没有缝隙,但却有泉水仿佛从毛孔中浸出一般,汩汩而来,常年不绝。流水在石下汇聚成池,大不盈尺,终年不盈不枯,其味甘醇清冽,十分爽口,实在称绝。
却说一日黄昏,老翁对苌弘说,你跟随老夫已是六年,老夫所能教你的本事俱已传授完毕。为师当应告诉你,而今天朝动乱,诸侯争霸,险象环生,苌弘你可凭借你的本事,为天朝做一点事情。但你要切记,为人之臣,以忠君最为要紧,任何时候,不可偏离忠心,只要记住为师这一忠告,你就必然成就千古盛名。明日为师有一事相托,你与你的兄弟们下山去,见一白发苍苍之老妪,那便是为师之母,你们把她接上山来,为师要赡养老母颐养天年。
苌弘受命,自然十分高兴,当即告知兄弟们,早早歇息,明日下山接师太。老翁把苌弘的兄弟伙叫到一起来,嘱咐说,你们也是老大不小了,不要再叫鸡呀牛的了,你们都跟了苌弘的姓,都姓苌,山鸡就叫苌极、毛狗叫苌苟、水牛叫苌钮、泥鳅叫苌逑。这些年以来,你们跟随苌弘左右,沾了苌弘的光,也学到了不少的本事,可以说个个都是才能超群,往后苌弘无论有天大的事,你们都要紧随苌弘,生死不离。众兄弟一一发誓,生生死死跟定苌弘,永不叛离!
是日夜深,老翁又悄悄叫醒苌弘,告知苌弘说,老夫数十年潜心苦研,修得《名曲选粹》,还有《天文地理玄机》《布阵用兵精要》《摄政辅君奥秘》,为便于携带,都记录于丝绸之上了。这些将来都能助你成其大器。闲来无事,也可揣摩《仙家方术》,但这不可常用,常用则失灵。当朝之《易经》,内中颇有奥秘,非是常人可通,苌弘你天赋在常人之上,可潜心钻研。此外,为师这里还有一些雕虫小技,《酿造秘籍》《美食经略》,这些可供你平日里消遣,某些时候还能在助你步入仕途中派上用场。最后还要再次忠告,日后无论天大的事,必要讲个忠心,不忠则奸,只可以忠而千古传颂,不可因奸而遗臭万年。
苌弘长跪师父脚下,盟誓永远出于忠心,绝不有违天理!
老翁最后说,时候不早了,明日下山,见了我之老母,不要耽误,速速接上山来,我这里备好午餐,专候你们归来。苌弘说,师父您放心,苌弘定当速去速归。
一宿无话,次日微明,苌弘即召集兄弟们和家奴速速下山,老翁及秋生一家送出山外,依依而别。谁料苌弘一班人马,下山后竟然数日不归。到得半月以后,满心欢喜回到鼓楼山,却是人去山空,一派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