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烈清楚看到云笑眼底毫不掩饰的诀别,心被狠狠的揪在一起,耳边失去声响,唯有脑中嗡嗡作响,几乎让他晕厥。
恍惚中,炎烈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幕,溪山村相处的点滴,遭遇老虎时她的舍命相护,以及,自己对着苍天许下的承诺。
我,炎烈,一定要娶你为妻,一辈子对你好。
那唯有天地清风作证的誓言,就这么被风吹散了吗?
炎烈低下头,竭力忍住身体的战栗,没办法逼迫云笑抛开仇恨接纳自己的感情。
难道,只能放手?
可是,心真的好痛,炎烈恨不得立马就死去。
“哈哈哈哈。”敦王恣意畅快的大笑起来,仿佛此时炎烈痛苦的模样是一场绝妙的戏,令人心情愉悦。
然而,云笑放下茶杯:“今天太医就会告诉代王,皇上病情有转机,不日便可清醒。”
敦王眼睛迸射出精光:“好好好,就等他作茧自缚,一个弑父的皇子是没有做皇帝的德行的。而成年的皇子中最有的威望的只剩本王以及,小九,你可知道该怎么做?这可是你唯一能弥补的时候了。”
炎烈空洞的声音响起:“那些兄弟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一起走来的,不会听你号令的,我会奏请出兵驻守边境,非召不得回。”
敦王当然知道炎烈的兵是什么德行,即使有了兵符,要收服也得费许多功夫,如今这样也好:“辛苦小九了。”
“对了,我来这之前,听说代王已经封阮家公子为定远大将军,即刻出发,这会儿估计已经出城。”云笑像是想起来般提了一句。
“什么?”敦王大惊,“本王怎么没有收到消息?”
“因为被我阻断了,四哥。”又一人从门外走进来,清秀的脸庞还带着些稚气,可是眼眸中的睿智让人不敢轻视。
如此大不同的模样,敦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小十?你?”
云笑淡然的帮萧炎鋆倒了杯茶。
萧炎鋆身后还跟着甲五甲六,来回一念间,敦王马上明白:“他们是你的人?”
甲五甲六恭敬的向敦王行礼:“见过敦王爷。”
这可是狠狠的耳光甩在敦王的脸上,啪啪作响,方才的敦王有多得意,如今就有多气愤,脸色难看得几近扭曲。
敦王确实气愤:“小十,四哥我待你不薄,一直将你带在身边,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萧炎鋆并没有因为敦王的质问而改变脸色:“不,四哥,我这是在救你。”
“救我?哈哈,可笑,你说的什么混话,你背着我究竟还做了什么?这次若是坏了我的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敦王再也藏不住心中的阴冷,眼神凌厉而冰冷,如淬满毒药的利剑。
萧炎鋆摇摇头:“四哥,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父皇会留下那样一道密旨?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会昏迷不醒,就像放出了一个极大的诱饵。”
这无疑是一枚重弹,炸得敦王体无完肤,一股凉气由脚底心一直冲向头顶:“你。你是说。父皇?”敦王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毒药是云笑下的,他会有把握能解毒?还是,他有把柄能钳制云笑?”
不管说了什么,炎烈自从方才做出承诺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任何反应,云笑看了炎烈一眼,压下心底的躁动,回答敦王的话:“一开始皇上就知道,他没有阻止,他自己为了燕国而对兄弟兵戎相向,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也重蹈覆辙。所以,他用自己的命做赌注,希望最后你们能够醒悟。”
萧炎鋆显然也知道一切:“四哥,你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安排刺杀九哥的计划都会失败吗?那是因为我每次都故意泄露一些蛛丝马迹,让九哥有所防范。”
敦王没想到萧炎鋆竟然一直在自己身边吃里爬外,可是还未开口,萧炎鋆接着道:“直到昨日云笑表妹来找我,我才知道,其实父皇什么都知道,甚至宁愿用自己的命换我们的清醒。父皇说,燕国需要安定,需要发展的时间,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的好皇帝,不一定是他,所以他不在乎自己的命。他在乎的是我们,是燕国。”
这些话终于令敦王有些许动容,脸色微变。
云笑接着道:“初晓的事情,炎王爷故意引导皇上往金陵方家追查,那是初晓母亲的娘家,炎王爷是想放过你的,敦王爷,从始至终,就只有你一人是执迷不悟的。”
一声炎王爷让炎烈身子轻颤一下。
敦王方寸大乱,看看炎烈,看看萧炎鋆又看看云笑。
“然而,皇上没有信,继续追查,不仅初晓被引进京的事,还有我的身世,以及你们的计划,在下毒那天的前一晚,皇上已经全部知晓,甚至召见我,让我第二天亲手手刃仇人。他,一国之君,为了燕国,三十年来背负了多少,又一直愧疚了多久,你可曾有过一点体谅?除了皇权,可有一点点为了这个国家?”
敦王的心防几乎瓦解,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时候也曾经童言稚语的拉着萧靖毅的袖子扬言长大了要让燕国越来越昌盛,什么时候,被利欲蒙了眼熏了心?
炎烈忽然抬起头,看向云笑:“可是,你没有下手,对不对?你不恨他吗?你,能不能不要恨他?”几近哀求般,炎烈低声,“笑笑,你若是要恨,就恨我,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可是,他真的是一个好皇帝。我会用一生去弥补你,好吗?”
萧炎鋆看着崩溃的四哥和九哥,有点无语的看着淡定如初的云笑,一个女人,玩转整个皇室吗?
“我不恨他。”云笑摇摇头,语气平淡。
炎烈听闻几乎喜出望外,但是下一句,却被打入万丈深渊,“我们也不可能,永远。”
平淡如水的声音,里头的坚定却出乎意料,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炎烈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
“我给代王的毒药其实是补药,皇上很快就会清醒,你们的闹剧也可以停止了,无聊至极。”云笑站起身就要离开,却被炎烈拦住。
一身劲气的炎烈,面色如冰,执拗而疯狂:“不准走,告诉我,为什么不可能?我不让你走,就是禁锢你,我也要你生生世世在我身边。”
敦王忍不住质问:“你?你没有中毒?”
没人理他,萧炎鋆自顾喝茶。
云笑也有些生气:“你不讲理。”
“我就是不讲理,你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要离开,我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你听到没有?”说到后面竟是开始耍起了无赖。炎烈是真的怕了,他能感觉得到,云笑是认真的。
“你怎么这么霸道,你不同意是你的事,让开。”云笑气急,对于炎烈有些无奈,根本狠不下心,特别是看到他霸道背后的脆弱,眼底的恐慌让人心疼。
“不让。”炎烈固执的挡着。
云笑怒瞪着炎烈,突然:“梵天。”
“在~笑笑,谈完了?那咱们走吧。”瞬间,梵天风骚的出现在门口,依旧俊美不凡。
看到炎烈的架势,梵天了然,勾起嘴角:“炎烈,你要不要脸,笑笑要跟我走,你是个男人就痛快的让开,别这么没风度。”随即出手。
“梵天,你还敢出手阻挡我?”
梵天邪魅一笑:“别再来这招,我已经助你阻挡住敦王的江湖势力,也灭一些败类,假传了情报助你计划,溪山村一事两清,我欠云笑的我自己会还,不用你操心。”
炎烈中毒在前,并且打斗的消耗还未完全恢复,对上梵天竟落了下风。
狭小的厢房禁不起两大高手的对峙,几乎要被拆了房顶。
几十招后,梵天带着云笑飘然离去,而炎烈再次中了云笑洒的新毒药,不甘的站在原地怒吼:“笑笑,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追到你,你别想就这么逃离我,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霸道而甜蜜的宣言响彻云霄,云笑忍不住回眸,那人,长身而立,气质出众,只是,逐渐远离。
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云笑叹了一口气,不再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