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珩怅然道:“我家从前也养着几条从瑶池来的鱼,可惜都死了。”心中想的却是《山海谈》里说的“瑶池锦鱼,貌则丰盈,材极美俊,雪夜配橙齑嫩竹,食一筷锦鱼,三月不知肉味。”祝青珩本来盼着它们早早长大好让她尝一尝这让人连着三个月都食肉无味的美味,谁知发生了那件事。她本也忘了,今日再见到瑶池锦鱼,还是些肥美的可以直接下锅的,一时间只觉得肚子空空。
不过诸多心思哪能在这些餐风饮露的小妖精们面前展露,因此面上也只露几分伤感。玉环和诸多荷花也未察,玉环笑道:“这几条蠢鱼整天只知道憨吃迷糊睡,几十年也没半点长进。溟海的几条鱼,倒还聪明些。你要不要去看看。”
祝青珩欣然应允。玉环虽称那养溟海鱼的池子作冰池,其实是一个由汉白玉砌成的池子,池子在一个昏暗的结界里,池子里放着千年寒冰和融化的冰水,水里游着几十条鱼。这些鱼通体通明,身体上没有鱼鳞,能看见里面的骨骼和内脏,内脏是蓝色的,还发着幽幽的蓝光。见她们过来了,其中最大的一条冒出水面,发出小孩一般的声音:“玉环姥姥,甚么时候把咱们移到荷花湖对面啊。这儿实在无聊,我也想和荷花姐姐们聊聊天。”
玉环道:“你们被太阳晒一会儿身体就能融化了,还敢出去?再修炼几十年吧。”
那只鱼垂头丧气道:“还要几十年啊,那可太长了,咱们过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腻了。”
玉环道:“可你们又经不得晒。荷花和你们不同,阳光雨露都是需要的。我要把你们移到那儿,过几天池子里就只见水不见鱼了。”她说完话,再一看,刚才趴在水面上和她说话的那条鱼已经不见了。一转头,只见那条鱼悬浮在空中,同祝青珩嬉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妹妹,要不要和咱一起在池子里游一游?”
祝青珩瞅着这条不过自己小臂长短的鱼,稀奇道:“你不该找哪条美女鱼一起游么?怎么找我?我在你们鱼眼里也是好看的吗?”
那条鱼甩甩尾巴,谄媚道:“她们哪里比得上仙女妹妹你啊,咱一见到妹妹就觉得十分眼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缘分。”说着说着就飞到祝青珩肩头,探着头继续道,“妹妹要是不想游,咱们看看星星看看雪,聊聊鱼生哲学也是好的。”
玉环嗤笑道:“这儿哪有星星哪儿有雪。”
那条鱼道:“妹妹想看吗?”
祝青珩微笑道:“好啊。”
就见那条鱼吹了一声口哨,本来在池子里散漫游动的鱼都从水里跳了起来,在空中画了条弧线又落入水中,从它们身上落下的水花一离开身体就化成霜雪簌簌落下来。蓝色的内脏透过通明的身体在霜雪中闪闪发光,正如夜晚天空闪烁的星子一般。
那条鱼笑嘻嘻道:“妹妹喜欢吗?”
祝青珩心中一动,点头道:“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景色,很好看,多谢你了。对了,你们会跳舞,那会不会唱歌?”
那条鱼郁闷道:“这池子里除了咱这聪明绝顶之辈,其他的鱼都还不会说话,哪能唱歌啊。不过妹妹要是想听,咱唱给你听。”
祝青珩道:“哦?那有没有鱼不会说话就先会唱歌了?”
那条鱼道:“咱可从没见过那种鱼。”
祝青珩不禁寻思:“那望月潭的白鱼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它们会唱歌呢?”又问玉环她有没有见过这种先会唱歌的鱼,玉环道:“鱼都笨的要死,整天只知道捉小鱼小虾吃和睡大觉,哪里有闲工夫去唱歌。”祝青珩心里对那些白鱼的来历愈发好奇。便又说了当日见到的几个情景,问他们有没有见过。
那条鱼道:“咱离开溟海的时候年纪还小,后来就一直呆在这池子里。还从没听说世上有这种鱼。咱去问问它们去。”一个翻身,就跃入池子里。
玉环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也没听说过这种鱼。你是从哪里看见的?”
祝青珩微笑道:“之前在路上坐船闲聊的时候听别人说的。”心中又想:“那望月潭和洛阳那么近,每日来来往往不少人,怎么会没人见过那白鱼的稀奇之处?便是师伯他们来洛阳时日尚浅,这种奇事也该早传遍了才对。”
玉环道:“那没准是胡乱吹了一通牛皮吧,若那些白鱼都有心智能唱歌能修炼,又怎么会平日里和普通鱼无异,任人捞捕烹食。”手指了指自己,“像我,开了神智还没懂甚么事的时候,也晓得些伪装的法子省的有无知孩童过来将我拔掉。”
刚才那条鱼浮出水面,正好听见玉环的话,点头赞同道:“正是,咱当年还是小鱼的时候,被老头带到这来,也是一番挣扎,让他废了不少功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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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青珩和玉环回到正房,就见海娃仍在和洛川聊天,神色十分亲近。玉环稀罕道:“我还第一次见海娃和人聊的这么开心。他平时总坐不了多久,就喜欢在药圃里呆着。”便走过去,问那二人道:“你们在聊甚么呢?”
海娃却被她吓了一跳,拍拍胸膛大呼道:“吓死我了。”也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是玉环来了,翘腿道,“我们说了好多东西呢。”
洛川看向祝青珩,笑道:“怎么样?”
祝青珩扫了一眼后面站着的燕支、淳钧二人,回道:“师伯说云机门已经有两位长老去调查我家的事,只是我那朋友还没到洛阳,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淳钧问道:“姑娘是在找什么人吗?”
祝青珩点头忧虑道:“我在姑苏有个手帕交和我一起来的洛阳,可惜我俩在路上失散了。我本来告诉她若失散了就来师伯家等我,没想到她还没到。”
燕支道:“姑娘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侯爷,让侯爷派人帮你找那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