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信一怔,惊讶地问道:“夫人要走?去哪里?”
因为蒙着面纱,看不见任秋水的表情,只听见有些无奈与苍凉的声音幽幽从面纱后面传出:“天下之大,总有妾身容身之地!”
上官信紧锁双眉,道:“为什么突然要走?是在下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
“不!公子千万别误会!”任秋水急急摇头,道,“公子对妾身母子,恩同再造!妾身欠公子已太多,实不能再继续打扰公子了!”
“在下并不介意!”
“妾身却实在介意!”
“夫人!”上官信一急,有些话就几乎脱口而出,终是在出口的刹那又咽了回去,只是非常诚恳的挽留道:“在下请求夫人抛开所有顾虑,留下来,好吗?”
纵是上官信说的这样诚恳,任秋水依然不改初衷,道:“请公子原谅妾身不知好歹!”
上官信无奈之中,眼光一转,看见了尚在睡梦中的孩子,灵机一动,道:“夫人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孩子想想!他还这样小,夫人忍心让他饱受流浪之苦吗?”
任秋水此刻显得异常冷静,道:“他身为先夫的孩子,就必须要比常人经受更多的苦难!”
眼见得任秋水是一心一意求去,上官信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唐突,心底的话冲口而出:“夫人,在下愿意照顾夫人一生一世,还有这个孩子,在下也会视为己出,不敢有亏分毫!”
已是第二次表白了,上官信在心中挨个请求神灵,不要再受到拒绝吧!
但是,那些神灵偏偏没有收到他的求肯!
任秋水坚定地摇摇头,再次拒绝了他,“公子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妾身从毁容的那一刻起,就已绝了再嫁之念!何况,公子连妾身的底细都不清楚,这样决定不太冒险吗?”
上官信明知无望,却依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道:“这些都不重要!在下的一颗心,只为夫人跳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上官信如此深情,任秋水焉能依然无动于衷,她沉默了半晌,悠然一叹,道:“天下美女如云,公子又何必如此固执?况且,妾身此刻已丑如夜叉,又有什么地方值得公子这样牺牲?”
“自从见到夫人,在下已觉天下粉黛无颜色了!无论夫人变成怎样,在下看来,都是世间最美的!”
“公子的真心让人感动,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公子,我们此生无缘!”
“夫人,你……唉!”上官信心头一冷,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黯然垂下头,再也无话可说。
夕阳西下。
任秋水背负孩子,手中握着那柄残丝寒魄剑。
上官信依依难舍,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在下无意困扰夫人!如果夫人是耿耿于怀在下的情不自禁,那么,请夫人忘掉在下曾经说过的话,继续留下来!在下当以朋友待之,一心一意地照顾夫人和孩子!”
任秋水依旧摇头,满脸肃穆,道:“妾身去意已决,公子不必强留!公子的大恩,妾身母子终身不敢忘记!……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公子,请留步,妾身告辞了!”
说完,深深看了上官信一眼,转身就走。
不过,她暗下决心,今生欠上官信的,一定会还给他!
那娉娉婷婷的背影,依然有无双的风姿!
上官信不由自主地追上两步,“夫人……”
任秋水闻声止步,却未回头,淡然道:“公子,保重!”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离去了。
以后的人生,她只为孩子而活!孩子,是逸生命的延续!
上官信张口欲再阻止,却未说出任何言语,只是颓然一叹,望着任秋水渐远的背影,惆怅万分。
秋风起,落叶满地。
二十五年后。
热闹的大街,人来人往,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手摇折扇,举止潇洒,翩然行来,神情状似一片悠闲,只是,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总是似有意若无意的扫过街道两边。
长街尽头,“快乐客栈”的招牌高高而挂,店内客人满座,笑语喧哗,几个店小二穿梭其间。
白衣男子看到那个高挂的招牌,眼睛一亮,甩开大步,走了进来。
一个眼尖的店小二迎上前,殷勤的招呼着:“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道:“小二哥,我叫华云白,是从衡水来的,已经有人代为预定好了房间!”
正埋头算账的店掌柜闻声抬起头,上下打量一番,胖胖的脸上立刻涌上讨好的笑意,收起账本,迈着两条罗圈腿,从柜台后面跑出来,一直跑到了华云白的面前,微躬着身子,一叠连声的说道:“是、是、是!华公子,已经有人为您定好了房间,天字一号房!我带您去!二子,你去招呼别的客人!”
最后一句,是对着旁边的店小二说的。
机灵的店小二应了一声,立刻离开了。
店掌桂伸手往后宅肃客:“公子,请随我来!”
华云白合起扇子,客气的拱手一稽,道:“有劳!”
店掌柜点点头,转身向后院走去。
华云白飞快地扫视四周,见无人注意,跟在店掌柜身后离去。
后院,寂然无声,与前面形成强烈对比。
一走进后院,刚刚还一脸猥琐相的店掌柜一扫臃肿之态,动作敏捷地打量四周,整个人看来如同一只机警的豹子!
华云白跟在后面,淡淡的说道:“不必看了,没有人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