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水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
但是,海思秋却没有感到讶异,星空下,他的眼中流光潋滟。
看着任秋水的惊骇,他笑了,那笑,却有些苦涩,低柔的问:“知道什么?东正夫人以为我知道了些什么?”
不等任秋水说话,他又轻轻摇摇头,缓缓说道:“不,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任秋水望着面前的年轻人,眼前渐渐有雾气升腾,她能感受到海思秋隐藏在心底的怨。
海思秋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慢慢收回手,将那半块玉佩紧紧握在掌心里。
良久,任秋水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那玉佩是我的!”
海思秋目光闪了两闪,却没有开口。
“那玉佩,我儿子东正承逸也有半块,和你的那个正好可以合成完整的一个!”
东正承逸!海思秋直到现在才知道东正的全名。
任秋水继续说道:“你不应该叫思秋,你应该叫承秋!”
尽管心里早已经隐隐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但是,此际,听到任秋水亲口说出来,海思秋还是震惊莫名。
“啪!”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什么人?”海思秋立刻警觉,大喝声中,身形陡起,姿势迅捷的扑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浓密的树冠上,一个颀长的身形再也躲藏不住,冲天而起,凌空一个转折,躲过海思秋的凌厉一击,飘飘落在凉亭里,任秋水面前。
海思秋唯恐来人伤到任秋水,见状急忙折回,挡在任秋水面前。
“是你?”看清来人,海思秋极其意外。
这个躲在一旁偷听的人,居然是东正承逸。
任秋水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娘,你说的是真的?”东正承逸简直太震惊了,海思秋,居然是他的哥哥吗?
任秋水微微叹了口气,道:“逸儿,把你的半块玉佩拿出来吧!”
东正承逸闻言,从腰间摸出自己从小就带在身上的玉佩,缓缓递到母亲手里。
任秋水握紧这半块玉佩,又向海思秋伸出手。
海思秋会意的把自己的半块玉佩也递了过去。
任秋水把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严丝合缝,丝毫不差,一面栩栩如生的龙形玉佩出现在眼前,上面是两个虬劲有力的字“承秋”!
海思秋和东正承逸面面相觑,在这一瞬间,一股难以诉说的情愫涌上心头。
原来,他们是兄弟!
兄弟,多么温暖的字眼!
任秋水纤细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玉佩,珍珠般的泪珠盈盈滚下面颊,喃喃自语道:“玉佩合璧日,骨肉团圆时!逸,你的话,果然应验了!”
东正承逸道:“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任秋水拭去泪水,“逸儿,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哥哥,承秋!”
“那么,哥哥为什么会在天龙帮里?海南天知道这件事吗?”东正承逸脱口问道。
海南天知道吗?
任秋水心中一阵苦笑,海南天当然不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啊!
犹记得,二十六年前,她离开海南天整整八个月的时候,这个孩子出生了,那时候,她已经决心今生今生都跟着逸,不离不弃,可是,她知道逸是很矛盾的,他始终顾虑着和海南天的结义之情,于是,甫出生的孩子就成了他们应该还给海南天的债。
那天,天气很好,孩子被包在一个小包袱里,放在了海南天必经的一条路上,她强忍着骨肉分离的痛苦,和逸藏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海南天和几个属下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就在路过的那一瞬间,孩子响亮的哭了起来,海南天勒住了马,一个天龙帮的属下跳下马,把孩子抱到海南天面前,海南天开始是面无表情的,可是,看到孩子胸前挂着的那半块玉佩,确切的说是玉佩上那个“秋”字,触字生情,仔细看了孩子一会儿,终于挥挥手,那属下会意,抱着孩子跃上了马,一行人又疾驰而去。
看着孩子被带走,任秋水心如刀割,可是,这是他们欠海南天的债,必须还给他!
东正逸在旁边,看到了她的痛苦,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抱住了她颤抖的身子。
之后,他们打听到,海南天收了那孩子做弟子,取名海思秋,宠爱有加!
于是,他们放下了心,那孩子,今生今生就是海南天的弟子了,其余的真相,只能让时间去湮没了!
那一段往事,任秋水藏在心底整整二十六年,那份思念,也在心底隐藏了二十六年!
往事悠悠,直是不堪回首。
任秋水慢慢回忆着那段往事,心潮起伏,忽然对着夜空,朗声说道:“海大哥,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话音落地,片刻之后,海南天高大的身子从一株花树后转出,整个头脸都隐藏在暗影里,看不出表情如何。
东正承逸和海思秋同时一惊,以他们的耳目之灵敏,都不知道海南天是什么时候来的,任秋水怎么会知道?
事情还没有完,任秋水又提高声音道:“丁大哥,你也出来吧!”
懒洋洋的笑声响起,丁莫问姿态潇洒的施施然走出。
“娘,你……”东正承逸不敢相信母亲的耳力会比他还灵敏。
任秋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这种场合,他们不来才奇怪呢!”
她并不是靠耳朵听出了海南天和丁莫问的存在,而是靠“心”感觉出来的。
任秋水深吸一口气,道:“今天,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索性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吧!”
“为什么?东正逸把儿子送到我身边,有什么目的?”海南天率先开口。
听到海思秋的身世之谜,海南天心中百感交集。逸,为了赎罪,居然送给他一个儿子!
任秋水明亮的眼波投注在海南天身上,表情似笑非笑,道:“海大哥以为,秋儿是逸的骨肉吗?”
此言一出,非但沉稳如海南天惊得张大了嘴,便连东正承逸和海思秋,亦是如遭雷击,半晌回不过神来!
海南天不由得倒退一步,喝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任秋水反问着,看向海思秋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歉意,道:“秋儿,你的确是我的孩子,也的确叫承秋,只是,不是东正承秋,而是海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