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良久无语。不是为他的话语吓到,而是被这就在不久之前已被她联想过的事实如此之快就已被印证到而震慑到,这一切真是该死极了,为什么好事她总是预想不到,而坏事却总是这么灵验呢?
对于沈慕青独独请她下山助阵之事她的确是一直心有疑问,可是楚悠悠若是与下了套给她的幕后始作俑者,那么身为宁国皇帝的沈慕青难道就如此糊涂而只信她们父女轻率地下这样的旨意吗?万一她助阵不成,宁国上下成千万人岂不皆成了她的陪葬?
她不相信仅凭楚悠悠一家人的力量便可左右沈慕青这个尚算英明的君王的意志,如果换成是当年的沈钦寰前去与他说,那她倒相信有这个可能。但眼下楚家明明还不具备这样的能耐。
“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相信么?”想定了之后她冷笑,“楚郡王再能耐也比不上当年沈钦寰八成的地位,他说的话沈慕青就会全盘接受?你想歪曲事实,栽赃于楚悠悠身上,也太龌龊了!”
云臻怒起:“我栽赃?你倒也真想得出!我栽赃于她我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楚郡王还是从前只会花天酒天夜夜笙歌的那个楚郡王?不怕告诉你,自六年前他就已经与越皇签了契约,承诺里应外合将沈家手里的江山夺走,介时以金陵为界,往南五百里皆送与越国为礼,不然的话你以为越国有那么无聊能长年这样作战!”
青离只觉手心发冷,背上也腾地冒出汗来。先前说他栽赃的话原是要引他说出这番真相来,却不料果真听到时却又如此心寒。
她承认她讨厌楚悠悠,能够不见到她她绝不想见到她,可这不代表她乐于见到年纪轻轻的她为了一己之欲而随同其父做下这样没有回头之路的蠢事。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沈昊喜欢的女子,她并愿意因此见到他因此而伤心。
“想不到吧?”云臻放缓了调子,伸手架起她下巴,“你说你修仙又有什么用?连个凡人都斗不过,反被她陷害至此,倒不如将这几百年的修为尽数吐出来成全了我,或许我将来高兴,哪日还能将你唤出来见见天日!”
青离冲他脚底啐了一口,“少做梦了!我宁死也不会成全你!”
“当真?”
云臻竖了眉,脸上冷如寒冷,一手捏着她下巴,另一手已经去了解她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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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月色已黯,不知不觉已近夜半。
窦文德一身黑衣步出营帐,避开巡逻的士兵来到沈昊帐后。伸在帐柱上叩了三叩,沈昊便就悄声掀了窗帘翻身出来。窦文德冲他打了个手势,当先往营后方的栏杆处走。沈昊快步跟上,到了栏外,窦文德轻击三下手掌,便从草丛里跳出四个身形矫健的黑衣人。
五人皆向沈昊俯首叩头,而后掀了面罩一看,竟果真是营中几名甚得力机敏的将军。
沈昊甚满意,让窦文德发令前行。
正飞奔了数步时前方树上却忽地又跳下个人来,窦文德要举刀上前,沈昊将他按住,“别动,是自己人。”
“你们出门也不通知我,难道是也把我列为了怀疑对象不成?”
容卿沉着脸望向沈昊。沈昊略显尴尬,上前道:“上仙别这么说,在下并无此意。只是因避免像上回那般节外生枝,所以格外地隐蔽。上仙既来了,不如与我们同行,有上仙相助,此番定能增加不少胜算。”
容卿背手哼道:“这个时候才知道叫我。难道青离的安危就跟我无关吗?”
沈昊很无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容卿不耐烦道:“还愣着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动身?!”
沈昊当即咳声,挥手道:“走吧!”
七人顿时纷纷跃身,以绝佳的轻功往前掠去。
不多时到了睢阳关口,当中一人立时掏出条铁索扔上去攀住了城楼边沿,目的是一个个顺势潜上去由此入关。容卿见状便轻松上了城楼,将左侧这边的士兵悄无声息拍晕了几个,而后扔了绳索下来,等他们上来之后,又让他们从另侧下楼,自己便断后。
这回的组合堪称精锐部队,下手没有一丝一分的拖泥带水,且来之前已经各人分工早已经布署好,所以一路行动下来丝毫没出现什么差错,加之有容卿相助,各人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翻了几条街后便到了越军总屯营前,窦文德于阴影之下一使眼色,四名干将便齐时飞身而出,如黑夜流星般射出几支飞镖,将守卫的几名士兵放倒在地。窦文德扬手便要招呼进去,沈昊将他拉住,以手势让四人又将士兵的尸体固定在木桩之上,看起来便如仍站在那里放哨的活人无异。
窦文德赞赏地冲他露了个笑脸,这才率先进了营门。
容卿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沈昊几眼,也跟了上前。
沈昊摸了摸鼻子,与身后众将招了招了手,齐齐无声地跨进了门槛。
营内外围各处皆亮着火把,并仍有嘈杂之声,看来今日这一仗也令越军吃了不少苦头,吆五喝六中夹杂着对宁朝和对沈昊的不满,叫骂声不堪入声。
窦文德在前探路,容卿嫌他动作慢,自己隐了身上屋,已经飘去前方。沈昊唤余者尽皆跟上。到了僻静处,他故伎重施拖了个小兵进了石壁下的暗影:“云臻在哪里?还有今日从阵前带回来的那位年轻公子又在哪里?”小兵吓得腿软,仍壮着胆子说:“云……国师……在内苑……没有公子……没有……”
因青离之后便变回了女身,是以这小兵不知。但沈昊却不知这一层,听后立即心往下沉,将小兵一掌击毙,与窦文德说:“我们兵分两路,你带着他们先去内苑打听云臻的下落,我去找青离!若我找寻不到,则两刻钟前来寻你们,若是两刻钟内回来,便是有情况!”
窦文德沉吟之后点头,率众从长廊进了内苑。
容卿听了小兵的供词后早已拨腿飞奔进去,迎面走来俩袒胸露背的侍女,还没来得及惊叫便被他一掌挥晕在地。
内苑里楼阁颇多,找来找去却有且仅有一间看上去华丽非凡灯光如昼。他悄声进了院门,抬眼便是座花园,花园角门正对面有间屋子,此刻正传来说话声,细听之下正是云臻的声音,听起来他似乎正在做些什么不轨之事,竟还有女子低低的惊呼声隐隐传来。
容卿不再停步,当即掠身过去。